早上起来，宋梓棋发现在厨房和饭厅之间忙碌的是年轻的女佣晓晓，而不见了吴妈，似乎猜到什么，还是问道，“晓晓，吴妈呢？”
“哦，太太，吴妈她提前退休，回老家去了。”
宋梓棋的心咯噔一下，下药的，果然是她！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她？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我下药的呢？
展君衍一如既往地喂她喝粥，她却冷淡扭过头。那一勺热粥，愣生生僵在半空中。
坐在车里，宋梓棋还闷闷不乐。
“怎么啦？谁惹我老婆大人生气了？”展君衍扶着方向盘，侧过身，一脸讨好。
“你啊！”
“我？”展君衍一脸不解，委屈道，“我可什么也没干呀！”
宋梓棋强压着火气质问，“你不是说下药的不是吴妈么？为什么要把她赶走？”
展君衍无辜道，“我没赶呐，是她说自己老了，手脚不利索，要退休的。”
宋梓棋越发火大，“你少装了！她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走？”
“反正你也不喜欢她，她走了不是更好吗？你生哪门子气啊？”
她的眸光越发幽暗，“可是我觉得你有事情在瞒着我！”
展君衍开着玩笑，眼眸里却是认真，“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比坦诚相待，更柔和一些！有些事，你不必知道，因为，我会处理！我不会容许任何人对你不利的，相信我！”
“……”
“好了，不气了！我送你去上班！”
宋梓棋低头看他细心给她系上安全带，沉默不语，眸中的怒气也渐渐散去。
“对了，我帮你打听过了，薛星海他出国了！”
“什么？”宋梓棋猛地坐直身子，瞪大眼睛盯着他。
展君衍并不看她，从容打着方向盘，“你也知道薛家就薛星海一个儿子，放任了这么多年，现在他爸想好好培养他，将来接手家族企业，所以让他出国进修了！”
“真的假的？”宋梓棋一脸不信。
展君衍眸光一冷，“宋梓棋，你觉得在你老公面前，对另一个男人牵肠挂肚，合适吗？”
“……好嘛好嘛！我不说了！我相信你就是了！你别生气嘛！”
宋梓棋赶到出版社，薛家的人已经把薛星海的东西都收拾走了！连他放在桌角，和薛欣洋童年的合影也不在了。桌上的剩面包，被随手扔进薛星海桌下的垃圾桶。
望着空空如也的桌子，宋梓棋的心莫名涌起一股悲凉，仿佛毕业季，最后一个离开宿舍，望着空荡荡的几个床位，满心的孤独感，无从纾解。
鬼使神差把那包面包捡起来……似乎还能看见，往日里薛星海嚼着面包，喝着豆浆跟她聊天的样子……
“唉，薛星海辞职了？”
“是啊，真看不出他是个富二代啊！早知道我就早点抓住他不放了！”
“人家长得不赖，不一定看得上你！”
“那可不一定！说不准王子就是来微服私访，寻找灰姑娘的！”
女同事们聊得正欢，只有宋梓棋面对那包面包，莫名涌起泪意，梦中他口吐鲜血的模样浮现眼前，“我……不能……再爱你了……下、下辈子……可、可不……可以……给我……机会……”
不甘心再次拨打他的手机，可是传来停机的消息……
薛星海……薛星海……你真的还好吗？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痛？！
曾经像个小跟班一样跟着自己，甩都甩不掉的人，如今却连听一听他的声音都那么奢侈！
眼眶不自觉蒙上一层薄雾，看不清面包袋上的生产日期，亦看不清这纷乱的世事……
隔着一道铁栅栏，在律师的陪同下，薛欣洋终于见到了苦寻已久的丈夫。
他穿着一件风衣，犹如初见那般，颀长的身影，孤傲的气质。只是眉眼间，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只剩秋风枯叶般的颓败落寞。
可即使是这样的他，在她的眼中，依然是发光的！整个世界都被他照亮，可惜亮的刺眼，却不温暖……
“你终于肯见我了？”她颤抖的声音抑制不住的激动。
“你终于肯签字了！”几乎同时开口，他把离婚协议推了过去，声音冷的没有情绪。
薛欣洋低眉看了一眼，“……你来，只是为了这个？”
“……”
虽然早知道如此，可她还是忍不住悲愤，“展儒渊，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你想听我说什么？”他的声音冷得像是刚从冰库取出的冰块，还冒着丝丝寒气。
自尊告诉她，别再说什么自取其辱了，可是在他面前，她从来没有自尊！从来没有！
“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好好跟我说过一句话！你还记得吗？小灿走的那天，拉着我们的手，叠在一起。他说：爸爸，你可不可以对妈妈笑一笑？”
展儒渊看着她，浓黑的眉微蹙，枯井一般的瞳仁里蓄满了悲伤。他怎会不记得？那个暴雨的夜晚，那个瘦弱的小男孩，缩在他的怀里，和他一样的眉眼里，含着和他相同的忧郁。
薛欣洋谴责道，“小灿是含恨走的！因为他的父亲，连最后一个要求都没有满足他！展儒渊，你太无情了！”
他扬起眉冷笑，“小灿那么小，怎么知道什么是恨？他若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如何利用他，抢夺别人的丈夫，摧毁别人的人生！要如何面对自己不堪的人生？”
“……”薛欣洋怔怔的，没有说话。
“上帝怜悯小灿，在他不知世事的时候，召回了他，免得他在这样畸形的家庭里受苦受难！而你，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给他幼小的心灵和身体，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你根本不配做他的母亲！因为，你给他生命的同时，埋下了他的死因！小灿，是你害死的！”
小灿，是你害死的！
这句话在薛欣洋耳边回响，“不，不是我！不是我！小灿不是我害死的！不是！”她疯魔一般喃喃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