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多,薄凉醒过来,怀里的人儿还在熟睡,将被子往上拉一些,盖住她裸露的肩膀,在她额头上轻吻。他不想这么早就占用她,但是,他等不及,看着他为自己庆生,准备那么多,他真的不想再等。坐起身,动作轻缓的下床去沐浴更衣,临走,在她身边蹲下,给她掖好被子,看了她许久,才心满意足的出门。
临近傍晚,落回昏昏沉沉得醒来,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静静地睁着眼躺了好久,拥住被子坐起身,都已经很晚了呢,他,已经到美国了吧。
洗了澡换了衣服去客厅,切好的一块蛋糕下压着一张纸条,桌上其他的东西都已经清理过了。
晚餐不要敷衍,把这块蛋糕吃了后出门买点晚饭,衣服放在
那儿,我已经叫了人五点半来拿换洗物件,另外,后天的火车票
我已经买了放在你包里,在家小心点。
我会尽快回来。
他还真是细心啊,一直以为他娇生惯养,原来他是知道如何最大限度的享受生活。
现场比赛的日子到了,落回站在人口处,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材料都不用自己准备,但总觉得少了什么,是什么?他吗?被领到自己的位置,在支好的画架前坐下,很安静的场地,独立的空间,抬头,就可以空间评委,在一串鼓励性的发言后,题目下来了,只有一个字,折。
这是什么意思?皱起眉,没有在洁白的画纸上动笔,折,是要表达什么?
子晟站在薄凉身边,第一次被他浑身上下的冷意所吓到,从小到大,只觉得这家伙不会笑,不会生气,整天冷着张脸,开口也舍不得说几个字,今天,却是真实的感觉到他在生气,“还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吗?”薄凉闭上眼,冷冷的吐出一句话,子晟看到这个人的身体抖了一下,有些不甘,却还是退了下去。
“.子晟。”“嗯?”听见他叫自己,有些回不过神来,“帮我查,是谁泄露了情况。”“好啊。”
落回将钥匙插进门锁,还没转动,门,开了,仰头,薄凉看着她,在笑,“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被他环进怀里,有些猝不及防,拔了钥匙,关好门,薄凉抱着她进客厅,坐下,“今天的情况怎么样?”有些隐藏深处的烦恼,极力装出淡然的样子,“哦,题目是《折》,我感觉,还好吧。”仿佛自言自语,闭上眼睛,“嗯.薄凉,你,有心事吧?”
抚着她发丝的手停下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可以告诉我吗?”靠在他肩膀上,很安心,“你不感兴趣的。”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将事情原委说给她听,“如果.你相信我看人的感觉的话,那,多注意,最接近你的人吧。”
下午的咖啡厅,很安静,像是情侣间低声细语时间,可是,对于某些人而言,就不是了。
明明对面的人这么近,可是,感觉好远,雨轩望着偏过头去的子晟,心里有些不安,他约自己出来,却一句话也不说,“.子晟,有事就说吧。”迟早都会发生,还是早些发生早些结束吧。子晟低下头,看了眼杯中还在旋转的咖啡,“雨轩,我们,不合适。”淡淡的一句话,雨轩却笑了出来,是啊,不合适,他现在,光环在头顶耀眼的亮着,而她,平凡,而且,做了那么多肮脏的事情,她,其实早就知道配不上他了吧,“雨轩,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不能公开的陪你,更没有时间陪你,与其互相耗着,不如,早些分开吧,你的路,远比我的要好走,分开,你会更加无拘无束的。”子晟看着她的笑,心里不是很舒服,她已不是高三时候的样子,变了好多,而他喜欢的,一直是她高三时候的样子。
“子晟,其实你不开口,我也是要提出分手的,”停了笑,雨轩平静下来,“你的一切都那么光明,我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是薄凉告诉你的吧,他把落回保护的那么好,我,配不上你,真的,我自知我与你的差距,既然这样,我谢谢你能当面跟我说这件事,那么,再见。”
起身,走出去,合上门,急忙跑去洗手间,她想傲慢的离去,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疼痛,她喜欢他,从高三见到他开始,只是,不想轻易的解下自己傲慢的面具,所以,等着他靠近,任由他百般讨好的在自己身边存在,最后,她松了口,她想把握好机会,可是,自己真的不配拥有,是她自作自受,谁也怨不得。
接下来,题目一个比一个奇特,落回注意到,有的人在得到题目几分钟后,直接放弃,离开,赛场上的人早已不多了,何需五轮,这才第四轮,场上,就只有十三人了。这次的题目《烬》,落回选择了色彩,很快的上色,不用构图,远看,她几乎是在随意涂抹,但,每一次用笔都有其特定的方向,力度,坐在高台上的评委在惊叹,今年的比赛相比往年,要出人意料的多,《烬》是第四届比赛时的失败之题,因为出题人是当时的绘画名家,而上交之作无一入得他的眼,前不久,这位名家去世了,留下《烬》的中心要点,希望在以后,有人可以做到,所有的评委都在感慨,如果他再活几个月,就可以看见他想要的人才从他手里接过奖杯,可惜啊,时间不等人。
时间到,交画,落回抹上最后一笔,起身,离开。
薄凉的事,恰如落回所猜的,确实是他身边最接近的人做的,薄凉很好奇,她怎么能猜那么准。
“不清楚,只是,看人很准吧。”在收拾着客厅的时候,淡淡的回答,“那我呢?”“嗯?”听到他这么问,落回奇怪了,他怎么了?“你第一次见我,看准了吗?”仰头,看头顶上的吊灯,想着第一次见他的情形,“…嗯,没看准,”实话实说,摇头,“貌似…在爱情上,我都看不准。”望着她的样子,薄凉笑起来,“我看准了,就行了。”还好背对着他,不然又要被他发现自己脸红了,回头,他的笑容,真的很好看,真好,他是自己的。
深夜,迷迷糊糊中听见手机的振动声,急迫,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身边的人小心地支起上身去拿手机,在黑暗中接听,合着眼,听着动静,“…嗯,不要紧…已经,确实了吗…好,知道了,谢谢。”他收了手机,靠在床头,身边的女孩已经睡了,薄凉望着窗外,天快亮了,有些事情,迫不及待要见光明了。
睁眼,是薄凉浅灰色的睡衣,他靠在床头,垂眼望着她,伸手,摸了下他的袖子,凉凉的,看来,他坐着有很长时间了,没有起身,只是伏在他身上,“不冷么?”淡淡的问句,看他的神情,是在思虑什么,“落回,”和平常一样的语气,“有人,毁坏作品。”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不要,千万不要是她,心里默念着,眉间还是拧起细微的变化,“主办方,想让你去商讨一下处理事宜。”这是要让她亲自处决“凶手”吗?
古韵古香的办公室,淡雅的风格,很适合艺术工作的人,只是今天,不一样。
长长的办公桌,坐着主办方的负责人以及评委和其他通过的选手,雨轩也在其中,“昨晚,我们无意撞见有人蓄意毁坏作品,通知各位来,一是向各位表达歉意,我们未做好后续工作,二是,关于被毁作品,分别是……”负责人清晰地报出作品的拥有者,被毁的四张中,幸运的是,没有落回的,不幸的是,雨轩的被毁,“为了以示公平,本次比赛的结果作废,对于破坏比赛公平性的人,我们将予以公开,以示惩罚,在座的各位如有意见,请提出来,我们好加以解决。”一阵沉默,有人提出不同的想法,落回无心关注这些,她一直在看雨轩,为什么,她的,会被毁,而自己的,幸免于难,看她的样子,像是早知此事。
许久的讨论后,维持原定处罚,只是,主办方让落回留下来。
随他们去了另一个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她的《烬》挂于墙壁上,与往届获奖作品一样装裱后留以展览。
“轩落回,名字很不错,”以为负责人拿着名单开口,“你的作品符合出题人的用意,这是第四届的失败之题,所以,我们想将它作为今年画集的首页,你看,能否同意。”落回看着《烬》,摇了摇头,“我想,收回我所有的作品,它们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无价衡量。”一席话,在场的人都不禁惊叹,能将自己的智慧收藏无价,可见其心,有多明亮。
薄凉看着落回抱着厚厚的文件袋出来,有些诧异,上前,接过,是颜料中松节油的气息。
“所有的?”不点明,她却知道他的意思,“嗯,我想,它们可以作为我的奠基石。”
到宾馆,进去,在客厅坐下,等薄凉将作品放在茶几上,打开,抽出最上层的一幅,《烟雨映湖天》,她为它改了名字,自己却要带它回来,还它本来的身份,这幅画里,承载着她和自己的友情,她可以舍弃,自己却要好好保存。薄凉看着落回一遍遍地抚着画上的纹路,轻轻呢喃,心里有些空白,落回告诉他的和没告诉他的,他都一清二楚,只是不问不说而已。
接下来,是决赛了,一切都应该随之结束,包括落回和雨轩之间的最后一点瓜葛。
决赛的日子定在十二月十四,很好的日子,过完年的第二个星期日,落回今年很开心,父母在美国出差,薄凉已经答应带落回去美国过年了,不用收拾任何东西,每一天,都是充满期待的,薄凉咋安排一些事情,说是她不感兴趣的,就不让她为此事烦扰。
坐在飞机上,落回时不时地笑出来,薄凉见她开心,也就随她了。
大概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要到机场时,落回觉得身边的薄凉有些异常,推了推他,没有反应,想起高三的那一次,落回连忙去试他的心跳,很微弱,几乎,停止。慌忙叫来空姐,自己在他身上找了很久也未发现有药,怎么办?急得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眼泪已湿了脸庞,“您先不要着急,先冷静,能告诉我这位先生有什么病史吗?”空姐试图安抚她焦虑的情绪,在多次询问下,落回冷静下来,解开薄凉的安全带,让他平躺,开始做心脏复苏术,细数节拍,按压着他的心脏,给他做人工呼吸,眼前渐渐模糊,喉中有了呜咽。
一种急切的失去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从未想过他会从自己身边消失,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一次次的按压,仿佛是用希望给他的心脏注入动力。
飞机降落,开舱门,所有的乘客都未离开座位,个别离舱门较近的乘客好心的帮落回抬薄凉下飞机,医护人员用英文快速地询问她情况,落回的思绪全在薄凉身上,她只记得说“Idon‘tknow!”,随急救车往医院赶去,医护人员为薄凉接上氧气,熟练有力地为他做心脏复苏术。
薄凉,求你,求你别睡过去,我承受不起你的突然离开。
眼前恍然一黑,颅内一阵剧痛,失去感觉,昏迷于黑暗之中。
管家身在英国,对于薄凉的事,只能先让美国那边的大儿子先去处理,自己忙完手头的事情再往美国赶去,手术室里,落回躺在与薄凉相邻的病床上,她已检查确定并无大碍,而薄凉,心脏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