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里的空气很压抑,傅希有些不自在,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很多。纪安羽侧过头去看了傅希一眼,又立刻收回了视线,似是突然想起来,便开口问傅希:“那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是想说什么?”
“哪天晚上?”傅希疑惑,扭过脸来看着纪安羽。纪安羽没有看她,只是直视着前方,傅希好像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他,看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看他深邃的眼睛,看他高挺的鼻梁……
纪安羽想了想,确定了日子之后才道:“我妈生日的那天晚上。”
傅希又想起了那天在老宅给老夫人庆生,老夫人和边琪对她的冷嘲热讽,然后她回家给纪安羽打了电话。她当时是想跟他说什么来着?哦对了,她想告诉他,她不想再一个人回那个家,没有了他在她的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是。
傅希又看向纪安羽,现在他就在她的身边,安静的时候可以听到他稳稳的呼吸声。可这个时候纪安羽也刚好转过脸来看向傅希,两个人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傅希迅速收回视线低下了头,慌忙道:“没、没想说什么,就是想告诉你,妈挺好的,她很想你。”
“就这样?”纪安羽明明记得那个时候的傅希声音有些怪怪的,有一点儿……委屈。大概是老夫人和边琪又对她说什么话了吧,纪安羽这样想到,接着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想我了。”
傅希猛地抬起脸来看向纪安羽,他只是勾了勾嘴角继续看着前方。难道是她眼花了?竟然觉得纪安羽是在苦笑。对,她一定是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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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老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个时候的天总是黑的很快,仿佛前一分钟西边的天空还泛着耀眼的红,下一分钟整个天空都黑了下来。
傅希下了车,站在老宅的大门前,她有些踌躇,明明前几天刚来过,明明还让老夫人和边琪那么数落了一番。实际上傅希和纪安羽一年都回不了老宅几次,也就是那几个比较重要的节日,像是老夫人的生日,董事长的生日,中秋节,再就是大年初一了。
纪安羽走到了傅希的身边,轻轻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走进老宅。傅希看着被纪安羽牵着的手,突然心跳又加快了起来,就像是那天晚上的拥抱。
傅希跟着纪安羽走进客厅的时候,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傅希可以闻到迎面飘过来的阵阵饭香。边琪正坐在沙发上,看到纪安羽和傅希之后忙笑道:“我刚刚还在想今天的晚饭怎么准备的这么丰富,原来是安羽回来了。”
听到声音后老夫人也下了楼,走到了纪安羽的面前,打量了他一番后,有些心疼道:“安羽,我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傅希没照顾好你啊?”
“妈,你想多了,是最近工作太累了。”纪安羽握着傅希的手更紧了紧,“傅希照顾得我很好,前几天云姑家里有事回家了,现在傅希都亲自给我做饭。”
“她不给你做饭难不成还让你给她做饭?”老夫人瞄了傅希一眼,“都说弹钢琴的手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碰,真是娇气。”
“傅希跟他们不一样。”纪安羽说着看向餐厅里,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妈,饭都做好了,先吃饭吧。”
“好,先吃饭。”老夫人说着,率先走向餐厅,然后纪安羽也牵着傅希落了座。
等所有人都在餐桌前做坐好了之后,董事长才慢悠悠地从楼上走下来,坐上了正座。董事长不像老夫人和边琪,对傅希有着很大的意见,可也算不上是喜欢的,本就不爱说话的董事长平日里对傅希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
傅希是有些怕董事长的,董事长总是板着一张脸,很严肃的感觉。傅希嫁给纪安羽一年了,从来没有见董事长笑过,甚至是勾一勾嘴角。其实像是整天数落她的老夫人,傅希倒是不怎么害怕,像是董事长这样沉默的人才是更可怕的。
正吃着饭,坐在傅希旁边的纪安羽剥了一只虾子放进了傅希的餐盘里,傅希受宠若惊地看向一旁的纪安羽,而纪安羽只是看着她笑了笑。
坐在傅希对面的边琪拿胳膊碰了碰她旁边的纪民羽,嗔怪道:“民羽你看人家安羽对傅希多好,我也要吃虾子。”
纪民羽也不吭声,只是默默地夹了一只虾子放进了边琪的餐盘里,然后接着安静地吃自己的饭。
可边琪不肯善罢甘休,伸手去扯了扯纪民羽的衣角,“你给我剥。”许是她以为傅希和纪安羽这是在故意秀给她看,傅希可是冤枉死了,她哪知道纪安羽会来这么一出,还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你自己没有手还是怎么着?”纪民羽有些不耐烦了,皱眉道,“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边琪扁了扁嘴,虽然有些不甘心,可无奈只能自己动手剥了她面前餐盘里的这只艳红虾子。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弹钢琴的手就是比什么都珍贵,这也碰不得那也碰不得。”老夫人也夹了一只虾子,放进了自己的餐盘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傅希一眼,“边琪,我们可不能像她那样娇气。”
“也是,人家也有娇气的资格。”边琪说着,将已经剥好了的虾子填进嘴里,“傅希生得就漂亮……”
“漂亮有什么用,再漂亮的碟子不也是吃饭的时候才用,谁家没事儿的时候把漂亮的碟子摆在餐桌上给人参观?”
纪安羽看向傅希,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看着这样的傅希,纪安羽竟有些心疼。傅希也挺委屈的,毕竟她原本跟纪安羽毫无瓜葛,她可以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去喜欢自己喜欢的人。也许她会和欧晨恋爱,会和欧晨结婚……
“行了,别吵了。吃饭就安安静静地吃饭,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这时候董事长开口说话了,虽然声音并不是很高,可也能听出他声音里极力压制着的怒气。
老夫人冷哼一声,虽没有解气,但她还是很识相的闭了嘴。
后来,傅希问起纪安羽他们家的人是不是都很怕他的父亲。纪安羽说他小的时候谁都不怕,唯独害怕他的父亲。
纪安羽初中时那会儿很调皮,正是青春叛逆期的时候,难免会跟父母顶顶嘴,可他也是只敢跟母亲顶嘴的,每次都把老夫人气得直跳脚,只得把董事长叫来教训他一番。纪安羽面对着自己的父亲的时候就完全跟在老夫人面前的态度不一样了,安静地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纪安羽说纪家是有家法的,他高中时有一次在外面跟人打了一架,回家后董事长看到他满脸淤青的样子时动了怒,拿了鞭子来在他的背上抽了一鞭,若不是老夫人挡着,哪只这一鞭。
傅希记得,那是纪安羽第一次给她讲他小时候的事情,他第一次想让傅希去了解他的过去。当时的傅希听得特别认真,她会去想象,纪安羽小的时候是怎样的,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飞扬跋扈。
傅希突然觉得,纪安羽也并不是像她想的那么不平易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