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兄此刻返回贵山,便犹如飞蛾扑…”
魏伯阳想到白衣女子最后一段莫名其妙的说话,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渐强烈。
这一刻,那片杂草丛生的荒郊,早便给他遥遥抛到身后。
魏伯阳尽展御气凌风术,再往前飞了十多里,突然感到四周的气温,变得越来越低。
举目前望,只见前方不远处,居然飘散着漫天霜雪:翠绿的山林盖满了雪花;溪流被冰雪包裹起来,变成厚实绵长的冰道;田野里到处雪白一片,犹如披起一件皑皑的新袍。
魏伯阳冲进这片冰天雪地的领域,感受着霜雪飘落到身上,带来的仿佛骨髓也能冻透的寒意,暗暗心凛,道:“这不是普通的霜雪…看来峨眉真的出事了。”
越往峨眉山靠近,四周寒意越甚:漫天的霜雪,绕着高耸入云的峨眉山狂卷起来;刺骨的冰雹,肆意摧残着漫山遍野的各类花草;数不尽的参天古树,给狂暴的飓风和着冰雪连根拔起,横七竖八地歪倒在山腰上、山脚下…
魏伯阳屹立山前,望往近前遭逢大难的山门,禁不住脸色剧变,暗暗冷笑,道:“好狠毒的手段!莫非师尊不在,本宗就如此好欺负吗?”再不多想,足尖轻点地面,旋风般飞往挨近峰顶的紫气洞府。
面对着这场铺天袭地的暴风雪,百年来倍受蜀郡百姓尊崇的峨眉仙府亦没能逃过劫难:“紫气洞府”往前延伸出的山崖,至少塌坍了一半;崖边数株坠满着果实的紫树,险险悬荡在半空。如非树根经年累月,早便伸入到山腹,只怕这数株独一无二的紫树,此刻早就坠下悬崖。
山崖上仍算完好的,恐怕只有那面扼守着“紫气洞府”门径的石门,不过旁边用来接装山露的大铜盆,却不知被飓风吹哪儿去了。
早前搁放铜盆的位置处,蜷缩着一位年轻男子。男子双手环抱膝头,将脑袋深深埋入并拢了的两腿间,仿佛因为极度的寒冷,全身不断地打着哆嗦。
魏伯阳强按内心的怒火,深深吸口气,两步间来到男子身前,掌心轻贴着他的头顶,将真气缓缓渡入其体内。
“好了。我不冷了…”
男子含糊不清的道谢数声,重新仰起了脑袋,旋又再激动起来,紧抓住魏伯阳的双腿,叫道:“大师兄,你还认识我吗?我是江楠,我是江…”突然又放开双手,像失掉所有力气般坐倒地上,颓然摇首,道:“太迟了,太迟了…大师兄,您还是快走吧……反正我大哥已经死了,师兄们也全死了…”
“你说什么?”
魏伯阳心神剧震,猛然抓住他的衣口,厉声道:“你说谁死了!”
“刚才突然有个妖妇闯入‘道关’,吵嚷着要寻大师兄报仇。各位师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前去劝她离开。谁知道…大家反而都给她杀死了。”江楠无力软靠着山壁,双眼射出恐惧的目光,喃喃道,“道关里还有好多人,都给她用绳子捆住了。只有二师兄坚持到最后,偷偷送我出道关,令我找到大师兄,叫你千万不要回来…”
魏伯阳想到白衣女子那番莫名其妙的说话,心道:“是了。肯定是那个什么冰魂仙子,她没有找到我,便向各位师弟大开杀戒…”情不自禁怒啸一声,双足猛蹬地面,闪电般飞临峰顶,冲往洞开的道关入口处。
遍地沙粒的道关内,再也没有蒸腾扑面的热息。皑皑霜雪铺满广阔的沙面,到处充斥着说不出的刺骨冰寒。
魏伯阳奔入道关,首先看到沙丘下矗立着的数块尺径丈余的巨冰,冰内封镇着的全是他熟悉的各位师弟。
魏伯阳尽敛心神,察觉到从冰内透出的微弱气息,不禁暗松口气,欣喜想道:“看样子各位师弟还没有死,他们只是给人封住了元神,暂时没有了动弹的能力。”移目望向更远处,又见剩下的百数位“小道友”全给一根闪动着金光的绳索捆成一团。他们的心神显然也给人封锁了,目光变得格外呆滞、可怕。
“嘭!…”
天际遥响起剧烈的真气爆破声。
魏伯阳心神微动,循声看往高处,刚好瞧见两道人影飘下半空,落到铺满冰雪的沙地上隔丈而立。
其中一人赫然是冷峻不凡的范无忌。他的双眼仍放出孤傲不群的目光,只是袍服有些破烂不堪,脸色略有些苍白骇人。
范无忌对面那人则灰袍披身,颧骨高耸,眼如鹰目,生得非常丑陋。
灰袍人双目寒光剧闪,狠狠盯住范无忌,用极其沙哑难听的声音,狞笑道:“范兄,你最好就束手就擒。否则如此负隅顽抗,对你半分好处也没有。”
“真是笑话。”范无忌用挑衅的眼神看往灰袍人,反唇相讥道,“负隅顽抗的人好像是阁下吧。”
灰袍人哑然失笑,道:“如此看来,范兄是准备冥顽到底了。”
范无忌不屑冷笑,道:“妖门宵小,怎敢向范某大放厥词…”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至极,双手先是使劲猛揪住胸口,跟着侧身翻倒沙地,脑袋不断撞往覆满冰雪的沙面,像骤然承袭了庞大得难以排除的痛苦。
灰袍人背负双手往前步近数步,脸庞充溢着讥讽的笑容,道:“范兄是否觉得很痛苦呢?是否感到魂魄像给火烧般疼痛?”旋又狂笑起来,道,“范兄刚才跟小弟互拼真气时,早给我的火毒趁机钻入体内。可笑你还懵懂不知,竟以为本宫的独门大法,便像你们御气宗的道术般不堪一击。”
魏伯阳满腹疑惑,心道:“原以为蓝山神宫众徒里,也只有苏定远稍有些本事,倒没有想到居然还有如此人物?”眼见灰袍人越渐接近范无忌,怕他或会再下辣手,急忙提高了音量,冷笑道:“依我看,双神宫的法术也不过是些捉虫小术罢了。”翻身纵下沙丘,双拳瞬间发出数道金轮丹气,卷往十数丈外的灰袍人。
“嗤!”
高处忽卷来数股浓稠的白雾,电闪般缠绕着金轮丹气,凝作硕大的坚冰跌落到沙面。
魏伯阳脸色微变,双眼不禁望往雪花飞溅的半空。只见离地仅有数丈高处,赫然飘立着一位年约四旬的********。此人拥有一身华丽的衣裙,露出体外的肌肤皑如冰雪,雪白的粉颈处挂了一串晶莹剔透的冰珠。
“好强大的气息。”魏伯阳感受着从********周身涌出的刺骨寒气,心道,“如此看来,她就是双神宫的冰魂仙子了。”
灰袍人飘飞到冰魂仙子身前,直指着魏伯阳,厉声道:“师父,那日就是他残杀了小师弟!”
冰魂仙子狠狠盯着魏伯阳,双目透出森寒的杀意,冷冷道:“本仙与你有何怨仇?你敢勾结妖人夺我宝物,毁我爱子。”说话间,再发出另一股浓稠的冰雾。
魏伯阳不敢大意,“呛!”地拔出紫玉灭魔剑,舞动剑光劈向怒涛般卷近的冰雾。
“嘶!”
冰雾非但没有给剑气劈散,反而缠绕着剑身结出层层薄冰。
魏伯阳惊骇下拔剑飞退,反手将紫玉灭魔剑掷回鞘内,飘立到数丈外遥望灰袍人,怒道:“足下是谁!为何要诬蔑本人?”
灰袍人冷笑道:“魏兄真是见忘。难道苏某人只是另换具皮囊,你便不认得了?”说着探手入怀,摸出一支银白色的玉笛,淡淡道:“看见这根破笛子,或许魏兄会对苏某有些印象了吧。”
“这是苏兄的奇玉招魂笛?”魏伯阳心神微震,瞬间明白过来,道:“莫非你是…”
“不错,我就是苏定远。”灰袍人厉声长笑,道,“说起来,苏某落得今日的下场,全都是拜魏兄所赐。”
魏伯阳不解道:“苏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定远冷哼一声,道:“那日如非魏兄勾结鬼教‘九变仙子’,对苏某突施偷袭,小弟岂会变成这般模样。”
“胡说八道!”魏伯阳怒道,“魏某何时勾结妖邪偷袭过你?”
苏定远啧啧两声,叹道:“想不到魏兄的记性,原来如此善忘。不过是数日前的事情,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声音越渐转厉,又道:“然而苏某对此事却是追悔莫及。如果那日给你蒙骗,或许本宫的几位师弟就不会惨遭…”
“够了,定远。”冰魂仙子冷冷打断他的话,道,“今日就让为师除掉这个妖道,替你们报仇。”扬手再发出数股浓稠的冰雾,凶猛地卷往魏伯阳。
魏伯阳早尝过这种冻气的厉害,更清楚凭自己的法力,完全没法抗衡这种程度的冻气,骇然下尽展五遁神通术,瞬间藏入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