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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纳昌庄园的不速之客(2)

丹增小姐常常摆出架子骂别人贱骨头,是为了表示自己是贵族;根据她娘家现在的境况,这种表示似乎是非常必要的。

她家也有一座小小的、破烂不堪的庄园,然而从她爷爷那代起,这个庄园就已经没有地租收入了;她家的土地已经全部典卖出去。虽说庄园算是保留下来了——如果没有庄园,也就不成其为贵族了——但是,维持这座庄园的费用,只是一家小小百货商店的半份股份。拉萨人少,营业额是很可怜的。所以,这种投资赚得的钱,比存银行取利息也多不了几个,丹增小姐之在尼泊尔医院名义上是护士,实际上不过帮忙卖卖药,这与她的贵族出身有点格格不入,她自己对此十分在乎。

因此,丹增家虽说是贵族,可比一般中等商人的家境还要差一些:庄园里房子破了没钱翻新;别说仆人成群,就是许多必要的家务也得自己干。但为了门面,还是用了两个佣人。这都是象征性的,因为都是老朽,只能打打杂,工钱自然是用不着给的。

如果根本就出身在穷人家庭,丹增小姐也不会成为目前这样。既然是贵族,她家总要上爬高攀,然而又总在那些场合遭受冷落,这使她自尊心敏感到了病态的程度:因为几乎时时都得以虚伪与作假来保持自尊心。她只受过初等教育,这距一个贵族小姐所应有的教养还差得远呢。然而一个贵族——尤其是一个没落贵族身上所有的恶习,她都有:专横、虚伪、既要装出一付什么都见识过,什么都不计较的大家闺秀的样子,又不能掩饰其小家小气,什么都要过问的、有失身份的行为。

嫁给纳昌先生,使她象暴发户,一跃而成为拉萨最有权势的贵族主妇。然而,这只是表面的,这距一个真正握有百万家资的主人还差得远呢:因为是续娶,因为娘家的家境,因为自己所受过的那点可怜的教育;而最主要的,是她一迈进这个庄园,就感到了小姐在这里的威信和地位。至于这里真正的主人——那个几乎比自己大一倍的老丈夫,她倒没有放在眼里。觉得他成天嘻嘻哈哈什么都满不在乎;而且根据纳昌先生的年龄,即使不说自己制服男人的手腕,单只拿出耐心也就行了。

可扎西梅朵是另一回事,等她嫁出去还早哩。到那时,别说她会带走半份家私的嫁妆,凭着她在拉萨上层社会出名的聪明、才华、漂亮和在这里的地位,如果老头子上了西天,她俩,谁将谁嫁出去还说不定呢。所以,当然不能等。丹增小姐——迈进这个庄园——或者说丹增小姐一答应了这门亲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掉这个障碍。

纳昌夫人坟前的相会是这场搏斗的第一个回合,虽然我们还不能从中断定其胜败,但也看出了丹增小姐的厉害。这对于只以故事认识人生,只用艺术家的眼光对待人生的扎西梅朵来说,她到底能不能招架得住,确实令人怀疑,令人担忧……

扎西梅朵把自己对新母亲的相遇和印象,告诉了帕拉塔先生,两人都为原先迎接这件事的紧张心理感到可笑了。帕拉塔先生甚至用老于世故的口吻说:

“要微笑着看人生,要信任人、爱人……小梅朵,对一个艺术家来说,这尤其必要。艺术之所以是美妙的,是因为人生美好。人生有没有罪恶呢?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无。因为在我看来,坏事只是软弱和蒙昧的果实,人的天性总是倾向真、美、善的。所以,我们认识人不能早下结论,尤其是不能早下否定的结论。你看,我不是早说过:我们还不了解她吗?”

“不过老师,虽说她不象我原先想象的,可也绝对与我母亲不一样,我觉得哪儿都不一样,甚至完全相反。”

“这再自然不过了,别说她俩不属于一个民族,单是她们所受的教育,就有天壤之别。而在一切教育中,唯有艺术的功效最甚。你想,她受到过艺术的陶冶吗?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可以慢慢来,慢慢来。艺术的力量就在潜移默化的作用,它会不知不觉地把美和人道的意识传递给人……”

果然让帕拉塔先生说准了,艺术潜移默化的力量很快就显露出来了。

这天,帕拉塔在听扎西梅朵练琴。穿得漂漂亮亮的小卓玛走了进来。

“帕拉塔先生,”卓玛笑眯眯地叫了老教师一声,“我们夫人请您去一趟。”

“干什么呢?”扎西梅朵问。但不等卓玛回答,又问道:“这回该高兴了吧,小卓玛?”

小卓玛乐呵呵地点点头,忍不住得意地炫耀说:

“小姐,您看,这一身上下都是夫人给我的。”

小卓玛又从厨房调到夫人身边当贴身丫环。因为什么呢?是她嘴快,手快,还是由于单纯幼稚?扎西梅朵没有想过,只是见卓玛得意洋洋的,也替她高兴。至于自己的人被人要了去,她根本不在乎。

帕拉塔先生见她俩扯到别处去了,急忙问:

“小卓玛,夫人叫我有什么事吗?”

“我也不知道,她听见小姐弹琴,说真好听,就叫我来请先生。”

帕拉塔高兴地看看扎西梅朵:“这就是音乐的魅力!”

丹增小姐非常热情地招呼老师,又是让坐,又是叫卓玛赶快端甜茶【甜茶:由茶叶、红糖、牛奶制的饮料。】来。

当帕拉塔先生恭恭敬敬地问“夫人叫我有什么事”时,丹增小姐只是抿嘴笑了笑,所答非所问地说:

“你们弹的琴真好听,都是您教的?”

“都是都是,夫人。”这是老人最得意的话题,所以高兴起来。“不过,主要是小梅朵聪明,学得快……”

“唉,要是我也能学会,就好了……”

开始,帕拉塔先生很惊奇,但随即就想到了艺术的潜移默化的作用。

“学得会,夫人,当然学得会!要是您有兴趣,就和小梅朵一起学吧。”

“不行,我手苯,再学也只能白费您的工夫。不过,成天这样呆着也太没意思。”

“就是,夫人,人都应该学点什么,尤其是年轻人。”帕拉塔先生颇有同感地说。

“我年轻吗?帕拉塔先生,”丹增小姐挑起细长的眉毛问,“……女人要是不老就好了。帕拉塔先生,您说,我有多大岁数?”

“我是说,年轻,记忆好,求上进,所以学得快。”帕拉塔先生被丹增小姐的声态弄得十分狼狈,赶快把话岔开。

“既然帕拉塔先生说我年轻,能学好,我就学学。原来,听说这个家的人都会说英国话,那您就教我英国话吧。就是看您愿不愿意收我这个学生。帕拉塔先生,我当学生还不算老吧?”

丹增走过来坐到帕拉塔身边,她的亲昵中带有十足的女人味。

帕拉塔先生赶紧答应了,赶紧告辞了。他觉得这个年轻夫人的话太令人惶然。不过,总的说来,丹增小姐留给他的印象还可以,虽然说有点儿俏皮,甚至可以说有点儿轻浮,可是她好学,还爱听音乐。这就够了;向着艺术的心灵,一定是美好的心灵。至于毛病,自然会在艺术的熏陶下消失的。这就是帕拉塔先生的人生逻辑,也是他对丹增小姐的结论。

第二天,丹增小姐亲自到音乐室来请帕拉塔先生了。

看见她,扎西梅朵停下音乐,站起来,但不知如何问好。丹增小姐好象猜到了她的为难,就大大方方地说:

“以后,咱们也无所谓什么称呼,就象姊妹一样有啥不行?”她不等扎西梅朵表示什么,又对帕拉塔先生说:“全世界当老师的,都会眼红您有这么聪明漂亮的学生。所以,我担心,您会不会收我这么个学生哩!”

“夫人,不敢说收学生,您有什么吩咐,我会尽力而为的。”

“你看,你看,我说是嫌我老了吧!小梅朵,你可得给我说说情。”

扎西梅朵很喜欢继母这种随便的态度,居然忘记了刚才的拘束,也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我老师可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根本不是我聪明。我敢说,谁跟他都能学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小梅朵,”丹增小姐一面说,一面挽起老师的胳膊就往外走,“我可要把你的老师抢走了,你不会生气吧?”

扎西梅朵自己在老师的面前,也常常有这类俏皮动作,所以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高高兴兴地说:

“去吧,老师,你们去吧,我独个儿练习。”

扎西梅朵高兴,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生活中增添了一个伙伴。一个可以一同学习,一同顽皮而又不受拘束的伙伴。

丹增高高兴兴地挽着帕拉塔向屋里走去时,纳昌正好从屋里走出。

本来就十分拘谨的帕拉塔,在纳昌的莫名其妙地注视下,显得更加尴尬了。他一面向纳昌问好,一面想挣脱丹增的手臂:

“早上好,纳昌先生。”

丹增却依然挽紧帕拉塔的臂膀,兴冲冲地对丈夫说:

“扎西梅朵把帕拉塔先生让给我了,你不反对吧?!”

走到跟前时,她又丢给丈夫一个媚眼,压低声音说:“别吃醋,我们是去学英语。”

丹增亲密地挽着帕拉塔,夸张地扭动她的腰身……

纳昌傻呆呆地望着丹增的背影……

第二天,帕拉塔向扎西梅朵谈论自己的忧虑:

“真没想到丹增小姐对我这么好……”

“我也没想到。但我很高兴她能这样对您!不管怎么说,您是需要被人关心的。”

“可我现在很害怕走进她的房间……”

扎西梅朵大大洌洌地:“这大约是您这一辈子很少被人爱过……尤其是被女人……”

“扎西梅朵,这种玩笑是不应该开的!”帕拉塔严肃地说,“我担心的是你父亲最近经常出去……她,她感到了寂寞……”

“妈妈在的时候,爸爸从来没有一个人出去玩过。”

“所以我也同情她……她有了您母亲的名份,却没能取代你母亲的位置……”

“什么位置?”

“在这个庄园和在你父亲心中的位置……”

“她不可能取代!”

“对,她不可能取代。你妈妈为了对你父亲的爱,放弃了她所有的一切——故乡、亲人……”

“妈妈没有亲人……她是在孤儿院长大,在教会学校上的学,所以她的英语才那么好……”

“一样的,扎西梅朵,一样的,即使没有亲人,光是离开了故乡、故土,也同样是令人伤心断肠的事……所以她抱养了你,所以她对你的爱才那样的厚重……”

“我理解的……”

“还有,你母亲为了你父亲而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听你父亲讲,她原来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翻译;而且她的文笔非常好,她曾经尝试过翻译勃朗特姐妹的小说——就是写过《简爱》和《呼啸山庄》的勃朗特姐妹……”

“真的吗?”扎西梅朵很惊讶地问,“可为什么母亲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这件事?”

“她不提起,是不愿意向你展示那种装在笼里的金丝鸟的痛苦,而让你产生同样的痛苦。”

“我不理解。”

“你妈妈从不提前途、从不提发奋的事……直到你在音乐上表现出天赋……她才产生了希望,希望你能成功,希望能在你成功的路上陪伴着你;因此你可以想象,她是怀着怎样的遗憾和担忧离开你的啊……“

扎西梅朵理解了,流出了眼泪。

“别哭,扎西梅朵,你应该为有这样一位母亲而骄傲;应该为实现你母亲的希望而发奋……还有,临终前,你母亲曾经对你的未来产生过深深的忧虑,我也有的……但现在看来,命运对你并不薄……虽然我们无法拿丹增小姐与你母亲相比,但她至少不会妨碍你的前途了。现在你要作的只有一件事——勤奋,争取在一两年内到欧洲去接受第一流的音乐教育……

师生俩的谈话,又被卓玛打断了,卓玛又是奉命来请帕拉塔先生。

帕拉塔犹疑地望望卓玛,又看着扎西梅朵。

扎西梅朵:“去吧,老师,去吧。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

丹增在卧室里摆设了一桌宴席,虽不丰盛却十分精巧。小桌子上还放着一瓶外国葡萄酒。

丹增十分亲热地邀请帕拉塔入座。帕拉塔愣愣地站着,面对着这种不同寻常的情景,他很紧张。

“到底有什么事呀,夫人?”

“什么事也没有,只是一个学生请老师吃一顿便饭。”

“夫人,我不习惯这种客套……”

“不是客套,是真心实意的感谢您对我的帮助……要是您拒绝今天这顿饭,就是没有真心实意的收下我这个学生。”

帕拉塔慢吞吞地坐下,显得很勉强。

丹增给卓玛使了个眼色,卓玛俏然退出。当卓玛转身轻轻地带上房门时,意味深长地对帕拉塔一笑。帕拉塔捕捉到了卓玛的笑,他慌乱起来——

“夫人,我觉得这样不妥……”

“现在您什么也别说了,先让我敬您三杯!”

丹增开瓶斟酒,神情十分严肃地双手举杯敬酒——

“按我们藏族的规矩——三口一杯!”

“您知道的,夫人,我不会喝酒。”

“好,那我先喝!”

丹增引颈痛饮,连喝三杯。然后为帕拉塔斟满杯子,双手奉上。

帕拉塔没有接过杯子:“夫人,有什么事,您直接说好了,何必这样。”

“今天,要是您不喝了我的这三杯酒,说明您不但没有承认我这个学生,而且根本就看不起我!”

帕拉塔艰难而无奈地将三杯酒饮尽。

“谢谢老师,为了感谢您看得起我,我再为您喝三杯!”

帕拉塔阻拦地:“别这样……”

丹增不听,又连饮三杯。帕拉塔满怀疑惑地望着丹增。

丹增喝完,她的脸颊红了起来,她直直地注视着帕拉塔,态度十分严肃——

“帕拉塔先生,您说,我是这个庄园里的什么人?”

“您是女主人阿,夫人……”

“您看得起我这个女主人吗?”

“我和庄园里的其他人一样,随时都在听候您的吩咐。”

“我是问,您看得起我吗?”

“夫人……”

“你们全都看不起我,全都把我当成爆发户!”

“夫人,您是女主人阿……”

“我什么都不是!我来到这个庄园,只得到一个夫人的称呼和一个跟我睡觉的男人……除此之外,我什么也没有得到!”

“别这样说,夫人……”

“您说我怎么说,您说我是什么人?”

丹增说得伤心起来,伏到桌边嘤嘤地哭泣起来……

帕拉塔被丹增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是好。

“……别哭阿,夫人,您的心情我理解的……”

一听说理解,丹增马上抬起头来,满是泪水的脸显得楚楚动人。

“我知道老师能理解我,所以才要向您述说……”

“……您说吧,夫人,我怎么才能帮助您?”

丹增可怜巴巴地望着帕拉塔,泪水仍然刷刷地流淌。

“……您说吧,我听着呢。”

“我知道老师理解我的处境,但我不需要老师的同情,只要求您真正地把我当成您的学生……”

“我答应您。”

“也当成您的好朋友!”

“……夫人,您夸大了我在这个庄园里的地位。”

“您不愿意把我当成朋友?”

“夫人,如果您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力,我会尽力而为的……”

“一走进这个庄园我就发现,我家的那个贵族头衔原来一钱不值……我感到自己在这里举目无亲,孤苦无助……所以老师,如果您能像保护扎西梅朵那样保护我,我的心就踏实了……”

“夫人,您是这里的主人,您不需要保护……”

“如果有一天我需要呢?”

“那么,纳昌先生会保护您。”

“不!他根本没有把我当成这个庄园的主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所以,他才立下了那样一个遗嘱。”

“……遗嘱?!”对帕拉塔来说,丹增说出的这个词,无疑是晴天霹雳……

丹增尖锐地盯着几乎是受了惊吓帕拉塔:“对,遗嘱。您应该是知道的。”

“夫人?”

“您不会对我说不知道的——因为您不会撒谎!”

“夫人……”

“好吧,您什么也别回答……您听我说……其实我很喜欢扎西梅朵,我希望她将来能有一个好前途……我还相信,有您这样的老师教她,她是不会狠着心霸占一切,而让别人一无所有……”

“夫人,我和扎西梅朵从来没有考虑过您说的这些事。”

“您不必担心,我说这些,是因为把您当成朋友……请您相信,我是不会嫉妒扎西梅朵的……我只希望你们看得起我,把我当成朋友……”

“您也要相信,到任何时候,扎西梅朵都会与人为善的。”

“您说任何时候,是指扎西梅朵继承了全部财产的时候?”

“夫人,我说过,扎西梅朵从来没有想过财产的事。”

“您看,您看,一说起这件事您就紧张了……我不过说说而已;当然,还有一点好奇心,想看一看……”

“看一看什么?”

“看一看那张遗嘱呀!”

丹增笑眯眯地盯着帕拉塔,等待着;而帕拉塔也望着丹增,好一阵对视后,才十分冷静地回答——

“夫人,我从没有听说过遗嘱的事。”

丹增再一次盯住帕拉塔看,但脸上的笑容不仅没有敛去,反而变得强烈,语气也更加轻松起来——

“老师,要得到您的友谊和信任真不容易啊……好吧,不谈这件事了,咱们谈点儿别的……今天请先生来,还有一件事——我想把一个朋友介绍给您和扎西梅朵……”

看见丹增转移了话题,帕拉塔一下就显得轻松起来。

“我的这个朋友是一个很有知识的青年;他在印度上学,他对我说,在印度,他经常到音乐厅听音乐……我想,老师一定有兴趣见一见一个喜欢音乐的人。”

“啊,高兴的,高兴的……”

帕拉塔如释重负地举起酒杯,向丹增致谢、告别——

“夫人,谢谢您的款待,谢谢您准备让您的朋友来看我们……请转告这位朋友——我和扎西梅朵随时都欢迎他的光临。”

丹增过去搀扶着帕拉塔,要送其回房,帕拉塔赶紧推辞,他对丹增的亲密仍感紧张。丹增挺理解的一笑,并不坚持,而是击掌召唤卓玛。

卓玛急忙走了近来。

“卓玛,送帕拉塔先生回房休息吧。”

帕拉塔推辞地:“不,夫人,天还早,我自己回去。”

“卓玛,从今天起,你要像对待我的父亲那样对待帕拉塔先生,要是怠慢了,我饶不了你!”

卓玛仍然笑眯眯的,显然对主人的这道特殊命令十分高兴。

帕拉塔告辞出门后,丹增立刻敛去笑容向卓玛问话——

“卓玛,帕拉塔先生跟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和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一样不一样?”

“……好像,他对您更尊重……”

“你听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说过遗嘱的事没有?”

“夫人,什么是遗嘱?”

“好了,不知道就算了……”

从丹增小姐那里回来后,帕拉塔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踱步,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最后,他端起一盏煤油灯,从桌子下面拉出一只小木箱,那里面是他的一些书籍。他从箱底取出一个纸包。帕拉塔在桌子上打开小纸包——里面是华君交给他的那份遗嘱。

帕拉塔小心翼翼地展开遗嘱,注视着,脸上现出忧郁的神情……

帕拉塔用一张小手绢将遗嘱包起来,然后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旧衣服,他将他将遗嘱藏在衣袋里,再压到衣柜底下……帕拉塔在衣柜前站了一阵,仍不放心,又重新取出放遗嘱的衣服。帕拉塔将遗嘱叠成纸条再包在一个小纸包里,糊上浆糊,然后把遗嘱从小提琴的F孔里塞进去,粘牢后,帕拉塔将提琴翻过来摇了摇,没有任何响动,他才轻轻地将提琴放回原处,并且久久地注视着……

此刻,丹增还在向卓玛问话:“你给帕拉塔先生打扫过房间吗?”

“打扫过,夫人。”

“他的书都装在什么地方?”

“一个小木箱子里……”

“除了书,你有没有看到一些文件?”

“夫人,什么是文件?”

“就是上面写有字的纸!”

“我看到过。”

“啊,你看到过?!”

“见过的……我还看见帕拉塔先生写过呢——给小姐弹琴用的。”

丹增气愤地:“蠢牛!”

卓玛莫名其妙地看着丹增……

丹增不再追问下去,她笑了笑,换了一种口气:“卓玛,你在我这里已经好几个月了,我对你好不好?”

“好的,夫人,我这一身上下都是您给的,您还给我妈妈旧衣服……”

丹增从衣柜里取出一只小小的匣子,交给卓玛:“把这个送到我家去,记住,要直接交给我妈妈。“

卓玛毫不犹豫地拿着就往外走。

丹增叫住卓玛:“别急急慌慌的!装到怀里,要是有人问你去哪儿,就说回你自己的家去看看,是我同意的……“

“您放心,夫人,到您家熟门熟路,上一次去,我不是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吗?”

“路上也要小心。”

“当然会小心的,夫人,我知道这些东西很值钱的……”

“什么很值钱?我最见不得你这种自作聪明!这都是些我原来用过的假首饰!”

卓玛临出门前对丹增甜甜地一笑,她为自己能成为夫人的心腹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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