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就不该回来。”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听起来却略有几分讽刺。
她从小引以为荣的父亲,站在离她只有一臂之遥的地方,竟显得那么陌生。
“这里是沈家。”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双眸里不时流露着一丝伤痛。
尽管她多么不愿说出口,却也依旧提醒着她的父亲,他不姓沈。
那耳光重重甩下,结束时的声音回荡在沈宅的每一个角落,一直到鲜红的五指印在她脸上显得那么清晰。
从什么时候开始,甩耳光成为了他们之间不可缺少的交流。
第一巴掌,他否认了妈妈,第二巴掌,他否认了整个沈家。
“为了那个女人,你可以毫不犹豫的把我们整个家毁掉,我也可以为了妈妈而毫不犹豫的毁了你们!”她抬起头,摸着脸庞的炙热,倔强的响应。
她第一次对她的父亲说出这么狠心的话,是为了捍卫整个沈家的尊严。
沈氏所有的一切终究会由她来继承,而陈益阳,或许可以继续享受着手中的权利,又或许一无所有。
彼此之间的无言以对是最难堪的沉默,他们早已失去了原有的亲情,又或者说,陈益阳对她们从来没有亲情。
门外的夏天皓早已把一切近收眼底,犹豫不前的脚步是他内心深处所积压的痛苦及矛盾。打在沈天心脸上的一巴掌也同时打疼了他的心,在天心面前,无法掌握自己的心永远是他的弱点,他本以为可以像以前一样的袒护着她。可一直到最后,沈天心开口所说的话让他几度都要瘫软在地上,刚迈出的脚步再次停止,多么可笑的是,那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他无法靠近,却只有停滞不前的远看,最后,安静的离开是他唯一的选择。
在如此残忍事实的面前,他始终无法选择,浑浑噩噩的生活早就已开始,不是萎靡,而是不屑振作。在美国,他可以好几天不出门,窝在破旧的出租屋里自顾着那几张素描图,被扯的粉碎后又忍不住再次拼凑,一直到出门直面阳光的第一眼,竟让人感觉到那曾经帅气的脸庞却多了几分沧桑。
“只想默默的跟在身后吗?你可以选择上前打招呼。”
对于夏天皓而言,这声音太过熟悉,哪怕是两年前短短一个月的相处都已足够清晰,因为他不能够否认,温尔斯对沈天心的爱丝毫不比他差半分。
他转过身去,望着熟悉的人,想着熟悉的事。
温尔斯身穿着一件黑色风衣,双手插在口袋,不算太张扬,可里里外外却显露着几分帅气,与夏天皓相比,或许是,一个冷的吓人,一个却热的烦人。
没有人知道,现在,他们究竟是以何种身份而同时默默关注着一个女孩。
等候了六年,守候六年,不同两个男孩,却是为了同一个女孩。
“你怎么会回来?”夏天皓的震惊是在所难免,他眉头微皱,开口说道。
“我说过,你要是辜负天心,我就会回来。”温尔斯仰头,嘴角轻蔑的笑却显得那么认真。
“我也说过,永远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夏天皓哼笑一声,语气里透着分外的坚定。
“可是最终,你还是给了我这个机会,原来,你对天心也不过如此。”或许是感到一丝寒意,温尔斯将风衣拉链拉至顶,开口说道,那是他眼神里闪过的愤怒。
若不是此刻离沈天心太近,温尔斯足以上前给夏天皓一顿狠揍。
不过如此?也就多么简单的一个词,却否认了那份深刻到骨血里的爱。
他们之间,只是不过如此?
夏天皓眼神里的暗淡早已不足为奇,哪怕是在沈天心的面前,他也可以强装的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即使是此刻面对温尔斯的愤怒,也可以表现的毫不在乎,他的内心早已没有了所谓情绪化。
彼此眼神之间的交汇都源自于对沈天心的爱。
或许,他给了温尔斯机会,但却放弃了那份无法割舍的挚爱,他只能深埋心里,用来怀念,不可言说。
他静静的看着,温尔斯一步一步的走到沈天心身旁,哪怕只是朋友之间简单的一个拥抱,以及沈天心脸上的惊喜万分,对于夏天皓而言,却只是可望而不可及。
一直到最后,毫无选择的苦笑着走开。
或许,沈天心的心痛不已来自于原本她所认为最幸福的家,抑或许,是对夏天皓那份难以取舍的深爱,而夏天皓的忧愁,却来自于沈天心的心痛不已。
她的伤,亦是他的痛,她的微笑,便是他的眷恋。
如若过程痛苦,结局美好,他宁可承受,可过程与结局却是注定痛苦,他只能不停告诉自己,这本是他该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