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过后,刑彻并未收手,而是迅速布下阵文,几息之间便将烟尘锁住。几只椭圆形的小锤镇在四角,赫然就是与十数天前,吴吾对战泾谷部四位少年时所遇上的那种利器。
“你注定要败,”刑彻长立在外,一身元力激荡不息,斜握的长刀分解做三把尖刀,黑鳞龙环绕。
“破灭嵩龙!”刑涛部的少年怒吼,一拳狠狠砸向烟尘,气势无双,如同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
“砰!”碰撞之声响起,烟瘴之中一个人影走出,瞬间便与刑彻交手了十合。
刑彻手腕震颤,退开十数步,有些心惊:自己算得上地刑一脉这一辈中肉身位居前三的少年了,自幼即用黑麟龙、爬疆鱼真血淬体,族中心法、淬体法门也都极为玄奥,居然隐隐落在一个所谓“流浪蛮修”的下风,简直不敢想象。
“还好,这家伙体内的‘气’还不够通畅,那一刹那有所停滞。嘿嘿,那么皮肉筋骨熬炼得再无暇,也是有破绽的。”刑彻暗暗想着,继而喝道:“出来,缩在碎石中,算什么豪杰!痛痛快快一战,争个强弱胜负,一决雌雄!”
鼓瞻部少年的身影缓缓走出,双手叠动不息,点破外围的阵文,忽的一声巨响,一颗爆裂锤炸开,紧接着另外两颗也同时轰响。吴吾被直直炸飞,栽倒在战台上,气息变得暗淡、微弱,明显受了重伤。
刑彻一喜,立刻挥拳攻上,倒地的少年勉强爬起来,仓促抵挡,节节败退。
“嘿嘿,你也不怎么样啊,”刑彻咧嘴笑道:“斩你真的不在话下。咦?哈哈,真是废物,连境界都被我斩落了吗?锻体四重、比我低两个小境界,你还能拿什么和我一战?”
吴吾一言不发,嘴角溢出血迹,翻手间一头头巨蟾扑出,又立刻被击散。初阳渐起,金辉斜斜照向山林,照向战台上的两个少年。
“真是索然无味,”刑彻皱眉,自语道:“就只有游走周旋的本事了吗?步存仁,你太让我失望了。既然如此,还留你何用?”
言未毕,刑涛部少年周身护体的三把尖刀又猛地重聚为一,变作一把厚重长刀。刑彻骤然发力,一头狰狞大鱼的虚影浮现,刀光森然。
“呵呵,”观台上,刑涛部地刑一脉长老不无得意地转头对身旁蛮修说道:“彻儿天资聪颖,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这一式‘鯭覆’乃是老夫当年得意之作,能堪破对手一切破绽,将其放大,一击斩杀。彻儿倒是使得有七分神似啊,有我当年威势。”
还不待长老说完,刑彻已然一刀拦腰劈向吴吾。鼓瞻部的少年似乎措手不及,只来得及扭动身躯,一手拍向刀面。
“看罢,”刑涛部长老接着说道:“那小子马上一只手臂就要碎成一滩肉泥,然后被拦腰、咦?怎么回事?”
战台之上,吴吾险而又险侧身避开了斩来的那一刀,似是不经意地在刀身上一点,刀面一偏,刑彻止不住势,一个踉跄向前冲去。
初阳的光辉很是暖和,蛮修们很是自然的吸纳、修炼起来。而战台上的两位少年则依旧你追我赶,杀在一起。
刑彻恼怒不已,势在必得的一刀居然会被避开。对手的气息明明已经很是衰弱,此刻却还像只老鼠一样躲避个不停。好几次几乎就要将他斩在刀下了,却不知是哪来的****运,又让他逃过了,真是让人焦躁不已。
忽然,观战台上的刑涛部长老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一变,起身呼道:“彻儿小心,他是在乱你的心神,寻你破绽!快快收势回防!”
刑彻一愣,步伐放缓,而前方原本还在躲闪的少年则猛地回身,一脚踏裂战台,气息暴涨,速度骤升,一拳一拳封住刑彻的动作。
刑彻怒吼,将长刀舞出数不清的刀璇,一道接着一道,极力化解攻势。
“终于等来了,这就是你的破绽!”一直在被追杀的吴吾终于开口道,“你招式极猛,防守欠缺,又没有护体尖刀战阵。只要寻到一个减缓你攻势的机会,扭转战势,杀你不难。”
刑彻奋力抵抗,喊道:“好!好!有本事,是我看低了你!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你一直逃遁,是想破我的势,教我回防无力;你趁周旋之机,是想找我破绽;你落下境界,是想弥补锻体五重时‘气’的不足,化去漏洞。你一直在等,在等一个契机,好一举反攻。我只是不明白,你明明受了重伤,为何现在又实力暴涨?便是中域也没有这么强的心法玄功,能叫人迅速恢复!”
观战的一干蛮修蛮兽纷纷站起,台上战事峰回路转叫人惊心,不过此刻刑彻之语也叫众人动了想法,原本不屑去看吴吾的修士们此刻也开始考量了起来。
“任你口绽莲花,也逃不过战败。”吴吾摇头,漠然道,一式“重峦叠嶂”撞开刑彻的长刀,继而反掌直劈,“刺啦”一声划开刑涛部少年的小腹。脏器与鲜血喷涌了一地。
“咳咳,”刑彻捂住伤口,跪倒在地,“想不到,我竟会死在这里!兄台好手段,好手段啊。”
“给我一个痛快!”刑彻吼道,脸上肌肉扭曲变形,如同鬼魅,
吴吾一言不发,沉默片刻,忽然飞起一脚,将刑彻踢下了战台。刑涛部地刑一脉的长老没有丝毫迟疑,一闪身便接住了奄奄一息的少年,赶忙便要送去救治。将要离开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吴吾,道:“少年儿,此番伤了我部儿郎,事后再找你理论!”
战台下的众人有的沉默,有的惊诧,有的嘀咕不停。便是在座的不乏融魂境、实体三九筑的高手,也没能看出台上那流浪蛮修是如何一瞬间蛮元暴涨,扭转战局的,似乎这些磅礴元力都是原本便储存在少年的体内,某一刻才突然爆发出来。
“怪事啊。”有蛮修们交头接耳,商讨道。
“琦公子,这是何种心法,可有眉目?”战台的一角,有盘渤部长老一脸恭敬,对一位白衣少年问道。
那少年皱了皱眉,道:“我泾谷部有些仙家心法拓本。仙修玄妙,变化万千,此人所修的,或许便是某种仙修法门,可以存储元力,危机时调用出来。”
盘渤部长老点头告退。而主赛长老则心思复杂,看了眼战台上的少年,叹道:“第二十五场,流浪蛮修步存仁胜。下一场,步存仁,对战奚桑部,奚峥。”
一个虎背熊腰的少年阔步“蹭蹭蹭”踏上了战台,对吴吾伸手施礼道:“兄台战力惊人,俺奚峥也不占你的便宜。兄台且先休息半个时辰,再战不迟。”
吴吾回礼道:“不用。十场战事,可不能这么拖下去,便是你我不急,也还有人不喜呢。还是速速战过,一决胜负吧。”
奚峥有些惊异,继而笑道:“也好,不过兄台可要小心了,俺可不会留手。”
话音刚落,奚峥便直冲上来,速度之快比之吴吾也不遑多让。吴吾不加退避,同样飞身上前,与奚峥战在一起。“呯呯砰砰”撞击声不断,两股元力流搅成一团。
“兄台肉身简直坚不可摧啊,”奚峥赞道:“不过俺比兄台高了三个境界,足以用元力压制你。”
吴吾沉默不语,只是毕竟境界不够,此刻元力有些捉襟见肘。忽的,少年动作一边,退到一旁。
“刚才那种手段对俺没用,”奚峥一笑,“俺也不会穷追猛打,不过兄台想耗,恐怕耗不过俺啊。”
吴吾不答,忽的又化出一具蛮元躯体来。奚峥一愣,道:“障眼法么?似乎也不甚高明啊。”
猛然,吴吾又转身杀回来,各种武技战法纷纷显现,行云流水。那具蛮元躯体则独自盘坐在战台边缘,吸纳着大日元力。
奚桑部的少年隐隐明白了些什么,边打边说道:“原来如此,这倒是一种恢复手段。不过,也逃不过俺的攻势!”
奚峥猛地一吸气,一股气旋在口中形成,接着张口大吼,澎湃的元力流裹挟周遭元力,一并陷入狂躁、混乱中,如同惊涛骇浪。战台边缘的躯体就像海浪下的礁石,颤动了几下,而后便破裂、消散开。
“多谢兄台成全。”忽然,吴吾俯身道。奚峥一愣,这才想明白什么,赶忙调回元力,却已经晚了。
战台上澎湃的元力浪潮,忽的向吴吾身上汇去,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少年。奚峥见争不过吴吾,只能奋力攻向对手,分散其精力。
只是大势已成,难以改变。
“唉,败了,”奚峥一叹,收手道。而此刻的吴吾,赫然已经重登锻体五重之境,并且气息通畅,显然是将“气”炼到了极致。
“皮肉筋骨气,五息合一,没有漏洞了,”奚峥点头,道:“你是借俺之手,重塑了境界啊。好手段,肉身、元力统统没有破绽。境界突破,元力重积,可谓无暇,俺是战不过你了。”
吴吾一笑,道:“多谢兄台相助。”
台下一众蛮修有的不屑,有的则点头道:“这家伙早有重塑境界的打算,难怪两战都侧重于周旋啊。倒是奚桑部的少年仔看得通,此刻步存仁实力又涨,难以战胜,先行言败,也好保存战力。”
“第二十六场,步存仁胜。下一场,盘渤部盘冉昇,上台对战。”
吴吾调整着气息,将状态又恢复到最佳,望向了台下。只见一位颀长少年迈步而来,忽的抬头,与吴吾遥遥望了一眼。视线交错间,隐隐有元力流炸开,又转瞬消散。
“很强,他很强!”吴吾暗自道,双袖无风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