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领着柳如烟来到了张刘氏的家,张刘氏是村里侍婆的头,也是老母会的负责人,按照村里人的说法,在十里八乡就数着张刘氏的“道行”高!张刘氏姓刘,丈夫姓张,按照旧的风俗习惯,女方是没有名字的,只是以夫家的姓氏开头,然后娘家的姓氏在后,在冠以氏就是女方的称呼,比如娘家姓胡,嫁给了张家,就叫张胡氏。
张刘氏是一个和姥姥一样的小脚老太太,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太太拍了柳如烟一下说道:“叫姥姥,这个也是姥姥!”柳如烟怕生,有些害羞的躲在了姥姥的身后,小声的叫了一声:“姥姥。”就红着脸不敢说话了,姥姥无奈的笑了一下:“这丫头,还认生呢。”张刘氏赶忙把姥姥让进屋去:“这丫头就是刘梦兰家里的吧,真文静,多好的一个闺女啊!”姥姥就说:“这是认生,熟了皮着呢!”俩老太太笑着唠家常,柳如烟就无聊的坐在姥姥的怀里听!
过了一会儿,姥姥就说:“今天是想着让你给孩子看看,这孩子最近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这几天这孩子有些啰嗦!”张刘氏听姥姥说完了,就从炕上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来到墙边,在老太太的屋子里头,靠着墙有一溜的大瓮,上面盖着水泥盖子,姥姥笑着说:“老姐姐,你这几大瓮粮食可真不少!”老太太一乐:“这不是六几年饿怕了吗,就赚下来几瓮麦子,没舍得卖,寻思着到那会儿,手里有粮食也饿不死人。”姥姥点点头:“是啊,那几年真饿怕了,这人啊,属饿得慌吓人,那真能把人饿死啊!”
老太太的墙上挂着一块红布,不知道下面盖得是什么,柳如烟好奇的盯着老太太看,老太太把红布掀起来,红布下面是一张红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人名,姥姥看了看惊奇的说:“老姐姐,你家堂子里的仙家又多了啊?”老太太无奈的摇摇头:“有什么办法呢?这都是去世的侍婆,堂口里的仙家,现在小年轻的也不信这个,人去世以后,家里的仙家就待不下去了,全跑到我这堂口来了,你要是不接,他们就闹,闹得你浑身不得劲,三天两头的不是这疼,就是那疼!我也没办法了,就接着吧!”姥姥一笑:“你这是做好事呢,积德呢!给谁瞧好病,不得说你一声好啊!”老太太一乐:“就是太麻烦了!”
老太太烧了一炷香,然后念叨了一番,回过身来,问柳如烟:“丫头,叫什么名字啊?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不?”姥姥推了柳如烟一下:“姥姥们你话呢,快告诉姥姥你叫什么名字?”柳如烟把身子往姥姥的怀里挤了挤,小声的说:“我叫柳如烟!”姥姥一笑:“这孩子的八字我倒是记得呢,是.。。”老太太惊奇的说道:“这孩子的名字起的好啊,你不知道,前几天,我给村里的老王扶乩,我记得当时仙家写了一首诗是这么说的::此间鸡犬亦神仙,信是桃源别有天。觉着春风都得意,绿杨如画柳如烟。当时谁也没破开这个闷儿,莫非说的就是这孩子今天会来我这儿?”姥姥惊喜的说:“是吗?那你可得好好给我们丫头看看。”老太太点点头,闭着眼掐着手指头,嘴里边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春秋寅子贵,冬夏卯未辰;金木马卯合,水火鸡犬多;土命逢辰巳,童子定不错!”老太太眉头一皱:“大妹子,这孩子是个童子命啊!”姥姥吓了一跳“童子命?老姐姐你给好好看看,要紧不?”
童子命,按照农村的说法,孩子不容易成人,十八岁以前夭折的多,称为十八童!就算是闯过了十八岁这个关口,以后也是婚姻不顺,命运多舛!
老太太点点头:“孩子命里土多,应该是个扫地童!”老太太又点着了一只香,插在香炉里:“我先给孩子查查她的来历,看孩子是那座山的童子,是哪家庙的仙童下凡来的!”姥姥紧张的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柳如烟完全听不懂两个老太太的谈话,只是好奇的看着。
老太太把香插好,做了个揖,口中念叨着:“三山的灵儿,四海的信儿,麻烦你给看看这孩子是从那来的,往上查,查到那凌霄殿,往下查,查到那阎王殿!速去速回!”然后就回到炕上,说:“等一会儿吧,仙家去差事儿,怎么也得有个功夫!”姥姥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老姐姐,这丫头前几天莫名其妙的生了一场病,我觉得是虚证,就给孩子消了消惊,现在病是好了,可我心里还是不踏实,要不等着仙家办事的空儿,你再给孩子看看?”
老太太说道:“是吗?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再给丫头看看!”说着重新站起身来,冲着墙上的仙家牌位做了个揖:“再麻烦仙家给孩子看看,这孩子要是实证,这香就往左到,这要是虚证呢,这香就往右到!”
柳如烟人小爱犯困,现在就有点迷糊,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欠,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老太太,忽然柳如烟惊奇的张大了嘴,也忘了犯困了,在老太太的跟前,一枝香自己动了起来,慢慢的倒向了左边,一直接近与桌子平行时,才停了下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只香竟然自己又慢慢的站了起来,倒向了右边,“姥姥..”柳如烟忽然觉得屋子里阴森森的,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感觉就像有人在对着自己吹气似得,后脊梁冒起了一股寒风!
姥姥一把捂住了如烟的嘴“嘘.。别说话,姥姥在给你看病呢!”
老太太的眉头一皱“大妹子啊,孩子这病有虚有实,恐怕真是吓着了,在生病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没有!”姥姥皱着眉头想了一想,柳如烟易车姥姥的衣襟:“姥姥,那天.。。”柳如烟断断续续的把那天大槐树那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姥姥把柳如烟往紧里搂了一搂:“傻丫头,你个小孩子家家的,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老太太笑了一笑:“那就差不了了,就是这事闹的,小孩子的魂魄还不稳固,受到惊吓,就容易掉魂儿,我估计那天就是那个百丈神不经意的看了孩子一眼,把孩子的魂魄给冲掉了,不过,老妹子你给孩子消过惊了,就没事了。”
姥姥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柳如烟不多一会儿,就在姥姥的怀里睡着了,姥姥和老太太东拉西扯的闲聊,忽然老太太神色一凛,“仙家,回来了!”然后闭着眼,等了一会儿,姥姥看着老太太不敢说话,过了一会儿,老太太睁开眼,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姥姥赶紧的问道:“怎么回事啊,老姐姐?”老太太点点头说道:“你不要着急,没事的!刚才仙家查清楚了,原来这孩子是上方来的,这孩子本来是南天门前的一颗垂杨柳,因为有事才来了下界,没事的!具体是什么事,我家的仙家不敢说,只是说,这孩子以后长大了,了不得,是个有出息的!”
姥姥一听就乐了,“什么出息啊!只要这丫头平平安安的我就念阿弥陀佛了。”老太太也乐了:“行了,你就等着享这丫头的福吧!”姥姥就笑:“咱们土都埋到脖子了,还享福?有几个人能享到隔辈人的福啊?人啊都是操心的命!那天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就省心了!”姥姥又说:“我想着让这丫头认你这堂口上的仙家做干亲,有仙家保佑着,我这心里也踏实一些!”老太太说:“行啊,那你明天再带孩子过来吧!正好明天有个开锁的,办完后,就顺便着把你这事一块给办利索了。”姥姥就站起身来说:“行,那我明天再过来,顺便把供享的,烧纸,香啊什么的一块拿过来!”老太太连忙说:“在歇会吧!还早着呢?”姥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不啦,改天再歇着吧!孩子困了,改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歇着吧!”老太太把姥姥和柳如烟送到大门口:“那你们慢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