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弯下腰去,吻我那6岁的男孩,对他说“晚安”的时候,他郑重其事地说:“你忘记做什么事了?”他攫住我的手说:“你忘记问问我,今天碰到的最快乐的事是什么。”
“对不起,我真忘了。”我就在他床边坐下了。
最后他在我耳边说:“抓到了那条泥鳅。”他满意地舒了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抓到鱼。”他钻进被窝说:“晚安!爸爸!”
究竟什么时候开始,怎么开始的,我都已经记不得了,可是这一个像祷告一般的节目,很久以来便是我个人感到最幸福的事情了。
每个人一天总有一段全然孤独的时刻。当对家人道过最后一个“晚安”以后,头放在枕上,我的性灵便沉入思潮中了。就在这时候,我问自己:“今天碰到的最快乐的事是什么?”
对于那些平生都在从事竞争激烈的事业的人来讲,白天一整天都在紧张、甚至苦恼中度过。可是不管白天工作如何,终会有一件最快乐的事。
有趣的是,所谓乐事,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大部分是瞬息间的一点美感,或一点可爱的事物,例如,爽朗的秋天早晨被湖边鹅的叫声唤醒;难得动笔的朋友,忽然来信;酷暑天气中来一次游泳;听76音阶风琴的演奏;雪中到新奥尔良赏茶花;太太逗我笑时的那副尊容……
每天总有一些使自己快乐的事物,因此,我生平从来没有服用过安眠药。我想也许我的孩子也不需要服用安眠药,假使他也会记住幸福并不依赖未来的目标。幸福就在我们身边,只要我们存心赏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