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高斌亲了我的额头,这个动作终止了我的哭泣,也终止了高斌的讲述。那是我和高斌亲密接触的另一种新的方式,在这之前高斌没有亲吻过我的额头或者是面颊,我们最为亲密的方式是抱在一起。所以当高斌低下头来亲吻我的额头时我为之一振。
从16岁开始,我不拒绝所有40岁左右的男人对我的亲昵举动,我甚至迫切需要他们对我的亲昵,那些亲昵仿佛是我体内所缺少的物质,我需要它们。那些亲昵会驱散我所有的记忆。
所以,当高斌亲吻我的额头时,我迅速止住了哭泣,并在高斌的怀里安然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把额头主动放在高斌的嘴唇下面,高斌不明所以,他把头往后仰,我把额头又凑上去。高斌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笑了笑,又在我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在他的嘴巴正停留在我的额头上时,我的身体迅速往上移,我咬住了他的嘴唇,他想要推开我,可是我咬得太死,他动弹不得。
我放开他,我说爸爸,对,我已经开始喊他爸爸,他说过以后他就是我的父亲,那么从早上开始,我就已经喊他爸爸,他接受了我的称呼。
我说爸爸,你不喜欢接吻吗,我在16岁的时候就知道,男人最喜欢接吻,男人喜欢把女人的舌头放在嘴里,像品尝巧克力一样去品尝。那真是一件奇怪又美妙的事,你不喜欢吗?
高斌推开我,说了一声“疯子”。
我忘乎所以,我对他说起我16岁时拥有的男人,那个叫老板叔叔的男人。我说在老板叔叔成为我第一个男人之前,我就已经用手指划破了我的下部。
此时高斌打了我一记耳光,他愤怒地把我从床上拉起来。
“如果你的父亲活着,他绝对不会原谅你!”他说。
他居然提到了我的父亲,这让我很意外。可是我不同意他的话,我说爸爸你错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到父亲的指引。
“你的父亲怎么会同意你做这种事?”
“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人。”
我的这个说法让高斌冷静了下来,他显然同意我的说法,他说是的,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人。
那个时候我感到很热,我说热,很热。
高斌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接着他开始脱我的衣服,我的衣服被高斌一件件脱掉,我赤裸的身体就放在高斌的面前,然后他开始打量我的身体,从上到下,一个角度一个角度地看,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后来高斌开始抚摩我,从我的乳房开始,慢慢下滑。
我已经不能自已,我动手去脱高斌的衣服,我根本没有去看高斌的表情,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脱掉他的衣服。我做到了,尽管高斌阻挡了几次,可我还是做到了。我们两个赤身裸体躺在了一起。
但是遗憾的是,尽管他赤身裸体和我躺在一起,可是他始终在沉睡着,我无论如何努力,都唤不醒他本能的欲望。
我平生第一次感觉到,那真是一件让人郁闷的事。
高斌穿起了衣服,让自己恢复了以往的风度。原来所有的男人只有穿上衣服才会有风度。
我仍然躺在那儿,看着高斌,不知道说什么好。高斌很沉闷,我试图和他谈话,说一些轻松的话题。我开口说了一句“乌鸦——”我想给他讲一个有关乌鸦的笑话,可是高斌马上打断了我,他重新躺在我身边,把我抱在怀里,死死地抱着。过了很长时间高斌捧起我的脸,他说月儿,陪我去飙车。
尽管我已经很累,可是我还是陪他去了。在车上我们没说一句话,高斌在全神贯注开车,我则默默坐在他的身边,那种沉默的状态倒也不错,因为我们可以各自思考一些问题。
其实我根本没有思考什么,我很快睡着了。我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是这样的:
高斌不仅在抚摩我,而且在亲吻着我,他似乎也不是在亲吻着我,而是在撕咬着我,他的表情凶狠,他拼命地撕咬着我的乳房,可是我的乳房坚硬得像石头一样,这让高斌变得粗暴起来。他边撕咬我的乳房边捶打我的身体,我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觉得很开心,好像我从出生就在等待着一个男人拼命的撕咬。我“咯咯咯咯”大笑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叔叔突然跑了进来,他浑身血淋淋的,好像刚才高斌撕咬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叔叔。
叔叔的出现让我的梦境变成噩梦,我尖叫着醒来。我睁开眼睛,我的周围漆黑一片,我伸手去摸高斌,我摸到了他的脸,他脸上湿漉漉的,他的身上也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突然意识到那些湿漉漉的东西可能是高斌的血,我吓坏了,我完全清醒过来,我打开了车灯。
高斌全身湿透了,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是他还活着。我长出了一口气,问他怎么了。
“我刚才拼命地跑,”高斌说,“就跟后面有人追赶着一样,我在想着或许下一秒钟就会被人赶上了,并且被人活活打死。”
高斌在说着和我同样的话,我没有体会听到那些话的快乐,我依然处在刚才的噩梦所带来的恐惧中,我问高斌我们现在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高斌说。
“我们回去吧。”
“嗯。”
8
那天以后我和高斌的关系又近了一步,最明显的表现是我们睡觉的时候不再穿着衣服,我们把衣服脱得光光的,躺在那张大床上。高斌不再拒绝看我的身体,而且在每天睡觉之前,他总要抚摩一遍我的身体,抚摩的时候他也总会不失时机说上一句:年轻真好。但是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有做。每当他抚摩我的时候,我总能感觉我那情欲的力量,感觉到这情欲对高斌体现的危险的力量,因为每当我的情欲不由自主地显现的时候,高斌总会痛苦不堪,而每当他痛苦不堪的时候,我的情欲之火就会突然熄灭。
这的确是一件让人郁闷的事。
所以一段时间之后我开始拒绝高斌的抚摩,我说如果他这样的话我们两个都会很难受。高斌同意了,从那以后他把抚摩变成了拥抱,我们赤身裸体抱在一起,彼此都没有欲望,像一对父女一样。
我很迷恋抱在一起却没有欲望的感觉,那个时候我觉得高斌真的就是我的父亲。高斌也说他很喜欢那种感觉,他说他觉得自己高尚起来,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脑子里充满了伟大的怜爱。
“我的女儿。”每当他抱着我的时候他总会这么说,而我也总会不失时机喊一声“爸爸”。
我们关系的这点变化让我欣喜若狂,我从高斌那里意外找到了拥有父亲的感觉,我变得更加开心,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脱光衣服在他面前跳舞。我边跳边唱,手舞足蹈,小猴子似的在那所大房子里蹿来蹿去。高斌也很兴奋,我疯狂的时候他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他边笑边喊我“小东西”。我累了以后就会跑到他身边,让他抱起我,而他总会大笑着把我举过头顶,然后把我扔到那张软软的大床上。
我们的关系比以前更加亲密,高斌对我更好了,他每天给我准备早点,接送我上学,还给我买了很多衣服和玩具,他说等我长到25岁,等我真正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之后,他会给我买辆车。
“然后我们赛车,在晚上。”高斌兴奋地说。
“你肯定比不过我。”我说。
“为什么?”
“因为爸爸说只有疯子才不会死。”接着我又说,“我是疯子,所以我不怕死。”
没想到我的这句话让高斌很沉重,他低头沉思了半晌说:“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不给你买车。”
“为什么?”
“所有的人都会死,疯子也不例外。”他说。
我笑起来,我说我不会死的,我有这么好的爸爸怎么会死去。
高斌把我抱在怀里,亲吻着我的头发,喊我“月儿”,他说他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所以他很怕“死”这个字。
我知道,当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时候就会无话不谈;我也知道,如果我想要问他一些事,那时的高斌就不会对我隐瞒。
没错,我是一直想要了解他很多的,我想要了解他的欲望从一开始就没有减弱过,只不过之前时机不成熟而已,那么现在,机会来了。
所以当高斌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肯陪他这么长时间的时候,我急切地问他之前有多少女人陪过他,我的这个问题给了他一个错觉,即:他认为我在吃醋,因为只有吃醋的女人才会在意身边的男人有过多少女人。可是我不是的,我一点都不吃醋,我只是想抓住这个机会,窥视高斌的秘密。窥秘成了我最强烈的目的。
我真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
就在那天,窗外明月高悬,月光渗进高斌的公寓,照在那张巨大的床上,高斌抱着我,讲了一个对我来说,感觉极其搞怪的事。
他说他曾经有过一个女人,确切地说平生只有过一次女人。那时他18岁,也是在一个明月高悬的夜,他和一个女人去郊外厮混。
我说为什么两个人要去郊外,为什么不去找一张大床,就像这张大床一样,因为床,只有床,才是男女厮混的最佳地点。
可是他说不是的,在他18岁的时候,他觉得只有郊外才是最安全的地点,所以他把那个女人引到郊外,找了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铺上他的衣服,让女人躺下来。当一切就绪,他着急地进入女人身体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凄惨的叫声,那声音很大,足以穿透夜空。
他吓坏了,立刻瘫软下来,后来他试着重新进入女人的身体,却再也没有成功。再后来他去找医生,他吃了很多的药,他找过无数次妓女,可都没有效果。
他永远沉睡了。
我不相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因为在我收藏起来的那些小书中,总是写着女人的叫声可以激起男人的欲望,可是高斌却说,他讨厌听到女人的、所有的叫声。
有一点我相信,就是不管这个故事是不是真实,高斌丧失了、或者是从一开始就不具备男人的功能。
这让他很郁闷。
那天他说正是因为这样,18岁以后他就开始学医,在表面上他是一个外科医生,他可以做外科手术,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主攻的专业是男性病,20年来,他只有一个病人,就是他自己。
他治不好自己的病。可这并没有影响他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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