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继贤、棋儿,把你娘扶屋里去,我去请大夫。”楚弘厚此时才反应过来。
“二叔,我去吧!你这腿脚不方便。”继祖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便忙说了一声。
楚弘厚愣了愣便点了点头:“好,那我去招呼你二婶。”
画儿知道继祖是个懂事的,只是没有想到姚氏这时候弄了一句:“继祖,你空着手请大夫啊?让你二叔拿钱。”
继祖冷冷的瞟了姚氏一眼,便转身就走了。画儿看着姚氏那样子,不禁摇了摇头。楚弘忠也朝姚氏瞪了一眼。
姚氏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我说错了?这请大夫不得钱呐?我们家继祖帮他跑腿还不上算,还要给他出大夫出诊的钱呐?他老二黑了多少心肠败了楚家那么多钱,咋个还有我们出钱不成?”
画儿真心无语,姚氏的嘴脸实在是宁人作呕:“大婶儿,都啥时候了?二婶烫的地儿且不说会不会破相,就是脖子那儿,多危险,若是有个好歹,那会是要人命的。”
“那是他们二房缺德事儿做多了,祖宗都看不过眼,惩罚她的。为啥别人没烫着就她烫着了?坏事儿做多了,丧了良心的。老楚家那么些银子全给他们二房败光了。”姚氏还在为那几千两银子心疼。
“大婶儿,给自己和后辈留点儿口德。人都没有长后眼睛,谁知道将来会咋样?再说了,我都没计较那几千两银子,你凭啥计较?”画儿非常不客气回顶了句。不是她多管闲事儿,是她始终觉得大婶没有搞清楚状况。若是这思想转不过来,她将来赚的钱,她都认为她有份儿。
“你有钱,你计较啥?我们乡里人赚钱不容易,凭啥不计较?”姚氏真是心里在滴血,几千两,那是多大一堆。
画儿一笑:“那是你赚的吗?那钱是食为天的,也就是我和恒儿的,跟老楚家有一个大子儿的关系吗?之所以当初说把食为天的收入都交给奶,那也是用来养我和恒儿的。你在这儿愤愤不平个啥?奶计较,还说得过去,你计较?呵!凭啥?”
姚氏的脸顿时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眼神有些闪躲:“老楚家当时又没有分家,我凭啥计较不得。”
“是没分家,你别忘了,三房分家了,食为天是三房的。”画儿笑了笑,“大婶儿,你和琴儿姐就是老搞不清状况,琴儿姐觉得我有的就该分她一份,那是应该的。你觉得食为天的收入就是老楚家的,而你是老楚家人,所以你分一份也是应该的。可是你们就自动忽略了,我和恒儿虽小那也是自立门户了。”画儿说完不禁朝楚老爷子看了一眼。
姚氏不语了,楚老爷子的眸光忽然闪了闪。画儿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吧!他始终不相信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那么精明。他做的事儿,心里的想法她一眼就能看透。
“画儿,这今儿小年。这老二家里又出事儿,就不提那些了。把这些帐本收收,一家人坐一起吃个饭。”楚老爷子便忙转了话题,让画儿不至于将话再挑得更明一些。
“爷说的是!恒儿,帮姐一起把帐册抱屋里去。”画儿吩咐了一声,便整了整帐册,和恒儿一起把帐册抱走了。
这小年夜饭,都是各怀心事的吃完的。这把碗筷一收,继祖领着大夫过来了。大夫忙给刘氏看了看伤口,不禁感叹:“唉呀!这烫伤的位置算好处理的及时也妥当,若不然,伤了经脉,神仙也救不了啊!”大夫出来时继祖就告诉他是烫伤,便也将烫伤的药抓好给带来了。
楚弘厚一个劲的感谢大夫,大夫摇了摇手:“别谢我,是你们自己先处理得好,若是没处理好,等我这大老远的过来,我也无能为力。这烫伤且得好好照料着,可不能见水,也不能让它感染了。要不然后果很会很严重。这一服药,一天煎三次,三碗煎成一碗喝。这药得喝上半个月,可不能断了。”
“是,是,记下了,这大过年的还是晚上,这还劳烦您走这一趟。继贤把大夫送到家。”楚弘厚忙吩咐了大儿子。
“诶!”这继贤也是半大小伙子了,刚那一趟就不该是继祖跑,这若是再让继祖送人大夫太说不过去了。
这继贤刚把大夫领出门,继祖也刚放下碗,忙上前问了一句:“大夫,我二婶现在情况咋样啊?”
“情况没我想的那么遭,处理得及时又妥当,这后期照料好,应该问题不大。就是可能会留下印迹。”大夫说完便转身跟着继贤一起出了门。
继祖忙跟了过去:“这大晚上的,我跟你做个伴儿。”
继贤满心的感激,他这送大夫回去还是两个人,等会一个人回来,黑乎乎的还真有些害怕,这大哥跟他一起,他安心许多。
这大冬天的晚上,寒风刺骨。这把大夫送到家,兄弟二人便原路折回。继贤忍不住问继祖:“大哥,我娘这花了多少钱?”
“这药钱加出诊的钱一起二两银子。别想着这个了,你刚听大夫说没,你娘那伤且得好好养着。二伯这腿也不利索,棋儿、书儿是女娃,继良又小,你这当老大的可得担着点。”继祖一边走一边给继贤讲。
继贤点了点头:“大哥,我觉着你去了镇上后,变得不一样了。”
这天是又冷又黑,风吹到脸上生疼,继祖伸手搓了搓脸,笑了笑:“有啥不一样了?”
继贤挠了挠头,笑了笑:“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你从前家里啥事儿你都不管,只管读你的书。不读书的时候也不爱说话,这从镇上回来后,你除了读书还会问下这田地里的收成。像今儿我娘这事儿,我们谁都没想着爹腿脚不好,你想到了还大老远去找大夫。”
继祖自嘲了笑了下:“我从前就是太懒散,啥事儿也往心里去,觉着我只读我的书就行了,其它所有事都跟我无关。去了镇上看着画儿一个小姑娘那么有担当,我忽然觉得很羞愧。我是老楚家的长房长孙,可是我从来都承担过任何事儿。”
“画儿那丫头确实不简单,年纪小小的半年时间能把垮了的酒楼重新弄起来,这事儿要是摆我面前,我最先想的肯定是找我爹算帐。”继贤听着大伯念帐本,从那一刻起他开始佩服画儿了。
“这就是画儿最难能可贵的地方,她不去做任何无谓的事情。她只向前看,给自己定个目标,就朝着那个目标往前走。聪慧、果断、凌厉有担当。我学不来她的智慧、果断、凌厉,但是我至少得学会她的担当。这才不愧自己是个男儿。”继祖觉得这半年在食为天比他这十七年学到的东西都多。
“大哥,我也十五了,你能跟画儿说说开年了,我也去食为天干活,行不?”继贤总觉得只要是跟着画儿,他肯定不至于一辈子埋在田间地头儿。
继祖笑:“这事儿你自己跟她说吧!我在食为天就只教恒儿读书写字,其它的事儿我不好多嘴的。”
继贤听继祖这么说,便尴尬的笑了笑:“那还是算了吧!她当初在我们家住的时候,我没少欺负她。”
继祖其实想说画儿不是那种记仇、斤斤计较、心胸狭隘的人,但是画儿招人是很严格的,所以食为天的伙计都是精挑细选的。这继贤能不能入画儿的眼,他也不知道。便点拨了他一句:“画儿常说一句话,人若真心待她,她便会加倍真心待人。”
继贤若是个肯动脑筋的,这句话他肯定能想明白,若是个一根筋的,肯定以为他在说他从前欺负过画儿和恒儿。这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这兄弟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家,这时候各房都回各房休息了,棋儿给开的大门,一见继祖就说:“大哥,你可回来了,大婶和大伯在屋里吵架,你赶紧去劝劝吧!”
继祖忙跑到他爹娘的屋,姚氏正收拾着东西,弘忠在一边劝着:“这不是伤着人了吗?你那时候说那话,多不讲人情。”
“人情?跟老二那一家讲什么人情,几千两银子说没了就没了。我当初嫁你就是看你是个秀才,这说不准以后还能中举,当官。要不然我为啥要从镇上嫁到这乡里来?这多少年过去了,年年考一直不中,我就不指望了。就指望着你们家有个有钱的兄弟,不愁吃穿的。这下好了,你听画儿那话,她是铁定不会往老房这边拿一个大子的,这日子怎么过啊?我图个啥啊?”姚氏一把甩开楚弘忠的阻拦她收东西的手。
“你说这仨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这样闹合适吗?”弘忠自觉理亏,便只得低三下四的求着姚氏。
“孩子大了不更好,不要我再操心了。”姚氏抢过被弘忠抢走的包袱。
“你这说的叫啥话?这大过年的,都一家团圆着,偏就你为这么点儿事儿闹腾有啥意思?”弘忠还是好言劝着。
继祖就站在旁边看着,听着这么吵了半天,他也看明白了,便走过去把姚氏的包袱一把拿过来:“娘,这包袱在我这儿,我问你,你是不是真要走?”
姚氏自己生的儿子,自己了解,他是绝对不敢对她怎么样的?便一脸认真的模样:“真要走。”
“好!那我再问你一句,知道今儿什么日子吗?你想去哪儿?”继祖不愠不火就看着姚氏。
“什么日子?我管什么日子,我带着我老些嫁妆,我哪儿不能去啊?”姚氏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继祖把包袱给姚氏了:“好!娘,你坚持要走,我不阻拦你。”
弘忠忙一脸焦急:“继祖你说什么呢?”
“娘这么下横心的要走,我们拦得住吗?这十几二十年,爹难道还不了解娘的性格,她想说的,她想做的事儿,谁敢说个不字?娘知道今儿什么日子,也把自己将来的日子想好了。小年夜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在团圆的日子她喊着要走,我们在她心里值个啥?比不上富贵钱财。留她做什么?”继祖一脸的淡然,但是眸子里却透着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