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筠(公元812—约870年),本名岐,字飞卿,太原祁(今山西祁县)人。文思敏捷,精通音律。每入试,押官韵,八叉手而成八韵,时号“温八叉”。仕途不得意,官止国子助教。
他的诗辞藻华丽,少数作品对时政有所反映。与李商隐齐名,并称“温李”。亦作词,他是第一个专力于“倚声填词”的诗人,其词多写花间月下、闺情绮怨,形成了以绮艳香软为特征的花间词风,被称为“花间派”鼻祖,对五代以后词的发展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其词结有《金荃集》。
原文
瑶瑟①怨
冰簟②银床③梦不成,碧天如水夜云轻。
雁声远过潇湘④去,十二楼⑤中月自明。
注释
①瑶瑟:镶玉的华美的瑟。瑟,一种弹拨乐器。
②冰簟(diàn):形容竹席之凉。
③银床:精美华丽的床。
④潇湘:水名,在今湖南省境内,湘水流至零陵县与潇水汇合而称“潇湘”。
⑤十二楼:本指仙人所居之外,这里指少妇华美的居室。
赏析
这是一首闺怨诗,抒写少妇别离的悲怨。
首句正面写女主人公。冰簟银床,指冰凉的竹席和银饰的床。“梦不成”三字很可玩味。它不是一般地写因为伤离念远难以成眠,而是写她寻梦不成。会合渺茫难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本属虚幻的梦境上;而现在,难以成眠,竟连梦中相见的微末愿望也落空了。这就更深一层地表现出别离之久远,思念之深挚,会合之难期和失望之强烈。一觉醒来,才发觉连虚幻的梦境也未曾有过,伴着自己的,只有散发着秋天凉意和寂寞气息的冰簟银床。
第二句不再续写女主人公的心情,而是宕开写景。展现在面前的是一幅清寥淡远的碧空夜月图:秋天的深夜,长空澄碧,月光似水,只偶尔有几缕飘浮的云絮在空中轻轻掠过,更显出夜空的澄洁与空阔。这是一个空镜头,境界清丽而略带寂寥。它既是女主人公活动的环境和背景,又是她眼中所见的景物。不仅衬托出了人物皎洁轻柔的形象,而且暗透出人物清冷寂寞的心绪。
第三句转而从听觉角度写景,和上句“碧天”紧相承接。夜月朦胧,飞过碧天的大雁是不容易看到的,只是在听到雁声时才知道有雁飞过。在寂静的深夜,雁叫更增加了清冷孤寂的情调。“雁声远过”,写出了雁声自远而近,又由近而远,渐渐消失在长空之中的过程,也从侧面暗示出女主人公凝神屏息、倾听雁声南去而若有所思的情状。雁足传书,听到雁声南去,女主人公的思绪也被牵引到南方。大约正暗示女子所思念的人在遥远的潇湘那边。
末句描绘在月光照耀下的“十二楼”,表面看来纯系写景,实际上是以景结情。“月自明”的“自”字用得很有情味。孤居独处的离人面对明月,会勾起别离的情思、团圆的期望,但月本无情,仍自照临高楼。诗人虽只写了沉浸在月光中的高楼,但女主人公的孤寂、怨思,却仿佛融化在这似水的月光中了。
这首写少妇别离之怨的诗颇为特别。全篇除“梦不成”三字点出人物以外,全是景物描写。整首诗就像是几个组接得很巧妙的写景镜头。诗人要着重表现的,并不是女主人公的具体心理活动、思想感情,而是通过景物的描写、组合,渲染一种和主人公相思别离之怨和谐统一的氛围、情调。冰簟、银床、秋夜、碧空、明月、轻云、南雁、潇湘,以至笼罩在月光下的玉楼,这一切,组成了一幅清丽而含有寂寥哀伤情调的图画。
绝妙佳句
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