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凌洛洛刚踏进清轩阁,便看见了靠在树荫下乘凉的君清璃,舒舒服服地闭着眼小憩,旁还有人帮忙打着扇子。
她目光在旁的粉色身影上掠过,挑了挑眉行至软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姿态慵懒的男子,冷冷开口:“粉荷,扇子要用力扇,才能让人感觉凉爽呢。”
“是,太子妃。”粉荷恭敬垂头,将手中的蒲扇扇得更加用力,风呼呼的刮,吹得凌洛洛发丝倒卷。
君清璃懒懒翻了个身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张算不上愉悦的丽颜,蒲扇的风太大,吹得人恼火,他蹙眉,一挥衣袖,旁的粉色身影便直直飞了出去。
“没用的东西,扇个风都笨手笨脚。”他嫌恶地理了理被吹乱的鬓发,片刻便挂起一张温润笑脸拉了凌洛洛到怀里,“夫人,过来坐。”
“你倒是乐得清闲。”
“这不是被禁足了嘛。”
“你还挺委屈?”
“是挺委屈,明明就不是为夫做的,今日在朝堂上被那些人骂得好惨,为夫都没有还手。”
“我刚回来时还听说丞相和几位御史大夫的轿子被劫了,人都被丢到荒郊野外的乱葬岗,被救回来时有几人已经神经失常了。”
“嗯?是吗?”
凌洛洛勾唇看向头顶淡然饮茶的君清璃,起身从他怀里挣了出来:“别卖关子了,你只要告诉我,这凶手,可抓,还是不可抓?”
女子目光幽深,看得君清璃心中微动,他起身,牵了女子的手握在掌心,细细摩挲,银色的眸子微阖,轻声叹道:“今夜,便可知。”
——
武安侯府。
正是晚膳时分,武安侯凌寒穆坐在主位,身旁是现今侯府的女主人,凌梦瑶的生母唐萸。唐家,殷氏家族第一傀儡,其家主户部尚书唐樊,便也是唐萸的生父,暗地里不知做了多少龌龊的勾当,贪污得来的税款几乎抵得上半个国库。
此时偌大的饭桌,却只二人用餐,略显寂寥。
一家丁模样的男子急急跑进厅堂内,附在凌寒穆耳边说了些什么,凌寒穆执筷的手一顿,抬眸看向身侧的家丁,问道:“确有此事?”
“奴才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凌寒穆闻言目光微沉,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来到旁的桌案前,提笔写下一封书信,交到家丁手里:“速去一趟齐王府,告诉王爷,今夜之事,务必要成功。”
“是。”家丁接过书信小心揣进袖中,急急退下。
“侯爷,可是出了什么事?”唐萸见他神色不对,不禁也放了碗筷,拿来扇子替他扇着风。
“啊,无甚大事,吃饭,吃饭。”凌寒穆淡淡一笑,扶着唐萸腰间回到饭桌旁,拿起碗筷的动作却有些心不在焉。
唐萸唤了他几声也没见其应答,便侧过头看向后方的桌案,忽然似是想到什么,她心中一惊,拉住凌寒穆的衣袖,急急问道:“前日梦瑶托人传来的消息,难不成是真的?那个凌洛洛她……”
“你小声点!”凌寒穆轻声低喝,“真当咱们这侯府是铜墙铁壁不成?!”
“这有什么!”唐萸被喝得不愉,不服道:“被人听去了也是她倒霉!”
“妇人之仁!你懂什么?总归是从咱们侯府出去的,你真当出了事咱们能撇的清干系?!”
“我……”唐萸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自己在一旁生闷气,“我还不都是替我们梦瑶不值!我们梦瑶她哪点比不上她凌洛洛?凭什么在太子府连个名分都没有!这还不都是怪你!都怪你!”
凌寒穆被她指得愈发恼火,不想与她在这计较,一甩衣袖就要离开。
“你别走!”唐萸一把将他抓住,“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凌寒穆气极反笑,“呵,你要我给你什么交代?事情你都是知道的,你自己当初也没反对,你要我给你交代什么?!”
“我那时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会是今天这种局面……”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难道我就知道了?当初就该预想到有今天这样的后果,你现在知道心疼女儿了,早干嘛去了?!”
“那齐王他明明答应……”唐萸愤愤起身,刚喊出声就被人一把捂住嘴唇。
凌寒穆四下张望了片刻,命门外伺候的丫鬟们全退了出去,才放开手掌,对着唐萸拜道:“我的姑奶奶,算是我求你了,你小声点行不行,你要交代,好,咱们这就上齐王府,让齐王殿下亲自给你交代!”
唐萸听他这么一说,一时怔住,去找齐王说理,谁有这个胆子?!她眼珠子转了转,不由得垂下头,小声道:“侯爷,我也是……也是一时心急,并不是真的想要个什么说法,就不用劳烦齐王殿下了。”
“哼,知道就好!以后这件事,勿要再提!”凌寒穆说完便转身离开,行至门边,又顿住,“梦瑶的事……我会想办法。”
片刻后,厅内便只剩下唐萸一人,她咬着下唇看向凌寒穆离开的背影,将手中的娟帕绞成了条。
与此同时,晚膳时分的丞相府,同样不太太平。
只因今日丞相下朝后糟了贼,被绑架的劫匪丢到了城郊的乱葬坑,直至下午,人才被找回来,一回来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内,借由受了惊身子不适,谁也不见。
殷霓裳亲自端了饭菜,叩响书房大门:“父亲,是霓裳,给您送了饭菜过来,您今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还是多多注意身子的好。”
里间静默了半晌,才传来一声低沉的中年男声:“进来吧。”
殷霓裳闻言推门而入,先是将饭菜放在桌上,便向里间的软榻走去,软榻上空空如也,并不见人。
“在这。”
殷霓裳转头,便见殷致端坐在书案旁的木椅上,正揉着眉心,右手边还摊着一本书。
她走近,替其揉着太阳穴,轻声道:“父亲怎么不好好歇息,今日受了惊,可有召御医来看过?”
“哼。”殷致将手中的书丢到旁的茶几上,冷冷道:“我还没脆弱到区区几个死人就能吓破胆的程度。”
“那父亲为何……”
“今夜,不太平。”
“父亲是指……太子幕僚韩九被抓之事?”殷霓裳转至殷致面前,皱眉认真道。
殷致点点头,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从小宠爱到大的女儿满是欣慰,他似是忽然想到什么,出口问道:“霓裳可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