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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小说卷(5)

云亮郑重其事的给雅娟打了个电话,约她和巧玲下班后出来吃饭。雅娟很爽快的答应。上次巧玲不接电话,这次云亮不敢再贸然打过去,怕巧玲拒绝他的约请而难堪,就嘱咐雅娟通知她。雅娟马上“好的!”应承下来。

饭局上,根本没有出现云亮想像的那种尴尬气氛。巧玲和雅娟有说有笑,像个没事人似的。云亮是个脸皮薄的文雅男士,等酒喝得差不多了,他才壮起胆子说起文章的事,并向两位女同胞表示歉意。谁知这一说却遭到雅娟和巧玲的双炮齐轰。

“你呀,怎么没有一点大男人的气概,鸡肠小肚的,跟你开个玩笑也当真。”雅娟说,“也好,如果不是这样,这顿晚餐我们就没得享用喽!”说完发出咯咯的笑声。

“你们文人呀,身上就是多了一股多愁善感的酸臭劲,对什么事都喜欢耿耿于怀。”

云亮面向巧玲:“那你说说,你既然不怪罪我,为什么那天不接我的电话?”

“傻瓜,我那天出差去了,挂掉后想再回打过去给你,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云开日朗。云亮喝酒的兴致立马高涨起来,酒量大增。

你是我的玉观音

他和她,相逢于网络。

相逢网络皆因缘。他这么想。他看过一个数据,我国网民规模已突破了4亿大关。面对这个天文数字,他想到了茫茫苍苍的大海——波澜壮阔一望无际的大海就是由数以亿计的滴滴水珠汹涌汇合而成。想想看,这么大的网民规模,无缘怎能够在茫茫网海里相遇?佛说,前世500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尽管一次擦肩,已然不易。

相遇了,方知彼此近在咫尺。各自的博客图案披露了相互的地域信息——她的博客题头照片是本地的一处风光,他的博客头像选取的也是当地的一个景观。浏览着她的相册,眼前的她似曾相识,疑似有过一面之交。是的,一面之交而已,谈不上了解,更没深谈过。曾经留存的一点模糊印象,因时光经年的冲刷,几近褪色成空白。

大概又是位匆匆过客吧。他想,网络是座虚无缥缈的星空,网友则是一颗颗稍纵即逝的流星。这个道理他是懂得的。匆匆过客很正常,过客不匆匆,网友便会遍天下,每天24小时不吃不喝不睡不休也会应付不过来。

但,一经聊天,却感投缘。话投缘,便有了再次的聊。近似的生活阅历,近似的审美情趣,近似的人生态度,让他们的话题有了不小的交集。越交谈,交集越大。与有共同语言的人在一起,聊天便成了一种愉悦身心的美丽绽放。他们网络聊天的频数便也自然而然的渐次增长。

感谢网络,弥补了现实生活当中,无法让双方心灵得到充分沟通、精神作出尽情释放的遗憾。他在心里这样说。

他们开始互相帮助,你帮我,我帮你。他擅长电脑操作,还喜欢摄影,便为她装扮博客页面,还帮她裁剪加工照片;她有写作特长,文字功底好,便帮他的材料润色。一切都在网络上进行。他们相互欣赏,为对方的真诚付出而感动。他们都是懂得感恩的人。

他有了约她出来吃饭的念头,便开口对她讲。她问为什么,他说不为什么。她说,无功不受禄;他说,这与功禄无关。她说,无语。看她迟迟疑疑总也不答应,他坦言,是这样的,我的几个要好的朋友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想今晚聚一聚,因为你也是我的朋友呀,所以邀请你一起去,认识认识,图热闹,有气氛。口水费了不少,终究,他还是被她的婉言所谢绝,她没能接受他的邀请。他又说,要不,下个双休日,我们一起去爬山。她提醒他,你说过的,我们君子之交淡如水,重在心灵沟通,对此我也表示过赞同。话已至此,他不再勉强,爬山的事也不了了之。

几天后,他再次光顾她的博客。他读到了她最新的心情随笔:“真的珍重,是要密密地放在心里,不肯与人分享,不肯轻易放在天光之下,怕它落了色,怕它氧化了。”他连续读了两遍,喃喃自语。这句话像一根细细的绣花针,每读一遍,他的心尖都被轻轻地撩拔一下。接下来,他看到了博友的跟贴:“女人心,海底针,猜不透,读不懂。”下方,紧挨着,她轻描淡写地回复道:“刚看完闫红的作品《哪一种爱不千疮百孔》这本书,喜欢这话而已。”语气恬淡,山长水远。真是个矜持的女性。

你是读不懂的,你是读不懂的。他在心里重复地喃喃着,对这位留言的博友说,因为这句话不是写给你看的。他又在心里问自己,难道,这句话是为你而写的?第六感告诉他,是的——为什么我每次读到这段文字的时候,心灵的琴弦都会被微微的拔动?这句话,你是为我而留的。他在心里问她,你是为我而留的吗?

真的珍重,是要密密地放在心里,不肯与人分享,不肯轻易放在天光之下,怕它落了色,怕它氧化了——每每,他把这句话放在口里舌尖,像老牛反刍一样,慢慢咀嚼,细细品味。

那晚,洗完澡,他对着镜子端详。胸前的翠玉观音吊坠,在幽幽荧光的照射下,发出柔媚的光。望着这尊观世音菩萨像,他突然间又想起了那句话。穿衣,一件,两件……衣服把翠玉观音吊坠密密地裹藏了起来,虔诚地贴于心间,他不让它外露,不让它见光,怕它落色,怕它氧化。因为他很珍重它。真的珍重。

这一刻,他想到了她。他悄声嗫嚅,近乎呢喃:你是我的玉观音!

他的心在呼唤……

心已冰冻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自己的左手背有暖暖的温度。睡眼朦胧的她把自己的右手掌按到左手背上,这才知道有只大手覆盖在这上面。暖暖的温度就是从这只大手的掌心传递过来的。她的心轰的一下燃烧起来,热了。这颗心好久没这样热过了。

她的心一直都冰冰凉的。丈夫的工作单位离家500公里开外,从一结婚就两地分居,一年半载难得团聚一回。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与心距离越拉越远,感应越来越弱,心的温度便也越来越低。每次他探亲回到家,她别无他求,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他赶快调回家乡来工作。但一直没能如愿,也不知什么原因。直到女儿上小学了,她向他发出最后通牒:不换地方就换人。他这才托人情找门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调了回来。

原以为,结束了两地分居的夫妻生活,这下心情会好起来。然而,白天同吃一锅饭,晚上共枕一张床,天天生活在一起,她才发现,俩人的性格是如此不合,甚至到了格格不入的程度。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两个人常常唇枪舌剑,最后闹得背背相对。在一起嗑嗑碰碰生活了三年,两人协议离婚。这场不如意的婚姻,让她的心凉了一大半。

夜阑人静。坐在旅游大巴上的她,感觉到了这只大手在微动。这么大一只手,当然是男人的手,她的左手几乎全部被包裹在了他的手心里。这只手的主人就是她的邻座。她认得出他来。他们是在张家界散客拼团时拼在同一个旅行团的。游了天子山下来,导游安排了一个免费沐足项目,30多位团友就跟着导游进了沐足大厅。泡脚时他与她正好面对面坐,无意中目光碰在一起,有过短暂的对视。他投过去的目光柔柔和和,不像是坏人。因今晚要连夜赶到凤凰古城住宿,于是便有了这次夜车邻座邂逅。

他的手缓缓向上翻转。他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她的右掌心,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阵阵愉悦涌上她的心头。好久没有沾过男人的体肤了,况且身边这个男子斯文如斯。

她想到了自己当下的这场婚姻。第一次婚姻破裂后,她万念俱灰,心如止水地过起了独身生活。三年后,经热心人牵线,她与一位医生组建了新家庭。这位医生大她十多岁,没脾没气,没口没话,待她不冷也不热。生活中他大多让着她。他们开了家私人诊所,她当老板娘,他做郎中,生活波澜不惊,日子平平淡淡。忽然有一日,他提出,诊所不开了,他要外出给别人打工,外省一所医院的老板聘请他去做坐堂医生,年薪不菲。她劝他:在家千日贵,出门半朝贱。但他决心已定,决意前行。她叹口气,心对自己说:让他去吧,天天呆在一起,时间久了,保不准又要闹出什么矛盾来。从前的那场婚姻悲剧至今令她心有余悸。可这男人一出去,又是一年半载难得回一趟家。唉!面对独守空房的婚姻,她常常一个人躲在家里叹息,心情孤寂时,忍不住抹上一把伤心泪……

感觉这只大手在往下移动。她微睁双眼,窗外,皎洁的月光瀑布一样洒向车内。他左手横搭在前排座位的靠背上面,头枕在臂弯里,似在瞌睡。隐藏在黑暗里的那只右手则在她的腿肚子上轻轻抚摸揉搓。啊,他在给我做腿部按摩,真是个体贴的男子。是的,下午我是柱着一根树枝作拐杖,一瘸一拐慢步走下山的。他从后面超过了我。当时他还扭过脸看了我一眼,目光是那么的柔和。想到这,她的心里就涌起一股暖流,身体也因心情的激动而微微颤抖了几下。

游完湘西凤凰,行程结束。临别前,她找了个机会要了他的手机号和QQ号。她告诉他:我的网名是“心已冰冻”,回家后我加你。他点头。之后,团友们各奔东西。

一回到家,她就迫不及待地加他为好友。他忙于处理旅行一周落下的工作,一连几天没上网。她便给他发手机短信,告知加她。当他打开QQ时,发现她的网名改成了“心已复苏”。他无声地笑笑。

找他聊天,成了她每天上网的第一件事。有时他不在,她就发手机短信催他上。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忙完了工作,他会上来跟她聊上一会。但大多数时间,他是满足不了她的聊天要求的。只要一看到他在网,她就会缠着他聊个不停,难以脱身。他跟她解释说工作忙,她不信,还问是不是在与别的网友聊。这让他心情不爽。没办法,他只得隐身,他只能这么做。

每天上到网来,看到他黑色的头像,想到他又不在,她就失落。她的网名改成了“心已…”。网名的变更是她心情的晴雨表。之后,她干脆把自己变成“无名氏”——一串省略号。她的心情纠结万分。她每天往他的手机里发短信,不考虑时间,几近影响到他的工作与生活。无奈之下,他换了手机号码。从此她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很久没上QQ。那天,他得空上网,打开QQ,发现她的网名重又变为“心已冰冻”。看着她黑黑的头像,想到她现时的心情,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点开对话框,内疚地写道:真的对不起,是我扰乱了你本来平静如水的生活。点上一支烟,静坐片刻。终于没发送。下网前,他对着她的黑头像右击一下,心一横,删除。从此,她消失在了他的面前,永远。

跟我说清他是谁

每天下班后都是她先到家。进到客厅,她把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顺手往电视柜上一放,就麻利的往厨房奔,忙晚饭去了。

比她迟几分钟回到家的他,一踏进家门,随手打开电视,然后,身体顺势一斜,窝进沙发,看电视。

有手机的鸣叫响起。他把目光从电视屏幕上挪开,循声找寻。响声是从她的小挎包里传出来的。他拉开拉链,从包里取出手机。是条短信。他偷偷翻看起来——

“当流星恋上大地不惜陨落,只为那片刻亲近;当行云爱上流水不惜下坠,只为一解相思之情;当我念起你不惜花费一毛钱,只为送你一个祈祷:愿你每天开心。”

读着这条短信,他觉出有种暧昧的意思在里头。一丝不悦像一朵浮云在他的脸上飘忽。他看一眼发信人号码,暗记在心。

她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置于饭桌。抽张纸巾擦把手,然后从包里搜出手机看。显然,她听见了手机的鸣叫声。

“别人的手机你咋能乱翻呢?”她不满地白他一眼。

他盯着电视屏幕,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听见她在说话。

几次了,要么周末,要么节日,他都从她的手机里发现那家伙来的短信。

这天晚上,她正在洗澡。不合时宜,手机早不响晚不响,偏偏这个时候鸣响。他看一眼洗手间,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尽管知道她此时不可能出来,但他拿着手机的手还是有些颤抖。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也在砰砰乱跳。

“一见钟情爱上你,二话没说锁定你,三生有幸追到你,四季每天恋着你,五脏六腑都想你。亲爱的,我的生命里怎能没有你!情人节快乐!”读着这条短信,他的脸由红变紫,由紫变黑,最后绿了。

他焦急地等她洗完澡出来。还没容她坐定,他就上前一把抓过她的手,啪地把手机拍在她的掌心:“你今天跟我说清楚,这家伙是谁?”

她一头雾水:“谁是谁?”

“装什么蒜你。看看这条短信。”

她翻看短信。一边看发信人号码,一边说:“这不是移动公司的号吗?你发神经还是怎么着?”

他一脸的不屑:“移动公司会发这种暧昧短信给客户?谁信呀?”

“你这是没事故意找茬。”她说完,乓地一声把卧室门关了。

争来争去,就争成了家庭冷战。

她不愿与这样小肚鸡肠的男人说话。

每当想到那个号码,他心里就堵得慌。

那个号码似乎知道了他俩闹别扭的事,有一段时间,她的手机里没再出现。这让他更加确信:那家伙与她一定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这只是缓兵之计而已。

端午节那天的那条短信,让他积郁在心底的愤怒如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短信来时,她在厨房包着粽子。她放在电视柜上的手机发出叮咚声。他习惯性的翻看起来。先看来信人,又是那个号码。他强忍住心头的怒火,往下看短信内容——

“我轻轻解开你的腰带,慢慢脱掉你的外套,露出你那柔软的肌肤,散发出你迷人的体香,忍不住咬你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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