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黎明的到来,旭日破晓,在东方的天空上撕开一条长长的裂痕,初生的霞似饮血般鲜红。舞阳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便醒了,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张石凳上,四周都种植着树木,放眼望去便知是城市的小区公园。我真的回到了现代吗?她想。“小雪,我的小雪,快跟妈妈一起回家,在这睡觉可是很容易着凉的。”公园的入口走来一各年轻的女人,那张她在熟悉不过的脸庞,多少年的魂牵梦绕,妈妈回来了。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的等着妈妈的到来,跟小时候一样伸出手去,妈妈拉起她的手然后一起回家。“五年没有见到我的小雪了,没想到小雪已经长这么大了,妈妈都快认不出来了。来,跟妈妈一起回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她高兴的点点头,妈妈终于回来了。她们一起走到马路上,突然妈妈猛的推开她的身体,然后微笑的看着她说:“小雪,不要害怕,妈妈永远会保护你。”话一说完便被一辆卡车撞倒在地,她大声的喊着“妈妈——”。彩依听见舞阳的叫声,迅速来到床榻前,她握住舞阳伸出的双手,知道她是做了噩梦,便不停的摇晃舞阳。“公主,公主。”舞阳被彩依的呼唤声带回了现实,满脸的泪痕,额头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紧贴在额前,口中仍然呢喃着“妈妈,不要再丢下我了。”彩依从未见过如此流泪的舞阳,心疼的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公主,不要难过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舞阳的情绪慢慢的平稳了,她扫视了四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回来。
察觉到舞阳的疑惑,彩依笑着说道:“公主昨晚在宣示殿睡着了,是陛下送公主回来的。公主不记得了吗?奴婢看见陛下就坐在床边一直陪着公主直到三更才离开。”
“你说是嬴政送我回来的,这不可能吧?”想到昨晚嬴政明明已经被自己气的离开了,为何又会折回来送自己回来,她不解。
“是真的,公主。其实奴婢决定公主跟小姐真的很像,有时候公主的举止动作甚至跟小姐一摸一样,以前奴婢觉得陛下喜欢的是小姐,现在奴婢也知道陛下也喜欢公主。公主,您今天真的要走吗?”彩依不舍的说道,虽然心里觉得不管是公主还是小姐,陛下都是喜欢的,可是多日的相处自己反而更加喜欢公主,她有小姐的性情又有丰富的学问,哪个女子不羡慕。
舞阳起身穿起白色的长裙,“你都知道了。彩依,我会想你的。”舞阳轻轻捏捏彩依的脸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转身她便将整张脸浸入盆里,好一会功夫来出来,彩依已经对她这样的洗脸方式习以为常了。她擦了擦脸上水珠,“彩依,上妆。”
铜镜前舞阳面无表情的任由彩依为自己装扮,本以为自己会挺过去,可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失败了,而且还是败给了自己,现在她就要回到燕国了,留下丹一人在秦国。不可以,她一定要回来带丹离开,她不可以辜负舞阳的心意。
议政殿上,舞阳拜别秦王和燕丹,在蒙毅将军的护送下来到宫门前,嬴政与燕丹一路相送。她转身来到嬴政面前,拜礼,“陛下,舞阳这就离开了,舞阳感谢太后娘娘对舞阳的厚爱,请陛下代为转达。”
“难道你就没有话要对孤说?”见她转身走向自己,本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却没想到她只是让自己传话而已,心里顿生失落之感。
“舞阳拜别陛下。”此刻的舞阳掩了面纱,但那双清澈的眸子仍旧惹人怜惜。
“孤会接你回来的。”嬴政淡淡的说完,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舞阳走近燕丹的身边,不舍的看着燕丹那双温柔的双眼,泪水已经将双眼湿润了。“王兄,保重。”
燕丹强忍住眼泪,深呼吸然后深情的说道:“妹妹,保重。”
在泪水即将破眶而出的拿刹那,舞阳转身离开,登上早已等候的马车。“殿下请放心,末将定将公主安全送到燕国。”说话的便是小将蒙毅,他双手相握与燕丹告别。接着便骑马走在队列的最前方,车辇后面有一对士兵紧紧的跟着。
燕丹回到议政殿拜别了秦王便独自一人回到驿馆,驿馆里外都有人把守,若没有秦王的召见燕丹一律不准出门,他被软禁了,早已料到这一切,所以他索性蒙头大睡。方才舞阳走后,看到亭台上的嬴政竟然独自静静的看着渐渐远去的车辇。“恭喜太子。”他似乎可以感觉到自己正注视的目光。
“陛下说笑,何来恭喜?”燕丹恭敬的一拜。
他转身,嘴角轻斜,轻蔑的说道:“太子此番来秦不正是以身换妹吗?既然孤已经答应太子定会完成约定,只是太子做质子期间还应与我大秦好生相处,孤看着舞阳的面上定不会为难太子,若太子不接受孤王好意,就休的怪孤了。哈哈”嬴政背起双手,转身离开了。留下燕丹一人呆呆的看着燕国的方向,此刻车辇已经消失了,舞阳正慢慢接近燕国,他相信嬴政会送舞阳回燕国的,因为他们是君子协议,只要嬴政肯放舞阳归国燕丹便一生留在秦国,永生不得离开。“只要你可以回家,我一切都无所谓。”
蒙毅一队人马出了咸阳便径直往燕国方向行走,此行路途遥远,蒙毅大意核算此行快则一月慢则一月半,中途定要保护好公主的平安,以免有失职守,辱没了蒙家英名。“公主,此行路途遥远,公主有何需求请对末将直言。”
舞阳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景色,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到白云山庄了,算算日子他们已经行走三天了,时间过的可真快。“蒙将军,可否容舞阳去见见一位故人,见过便离开,不会耽搁太多时辰。”
“末将遵命。有劳公主指路了。”
“将军,可否为舞阳备马,让将士们在此休息,你我二人前去便可,我那位故人不习惯热闹。”车辇停下,舞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接过蒙毅递来的马鞭,扬身跳上士兵牵来的一匹黑马。蒙毅没想到看似柔弱的舞阳竟然马术如此优秀,白色的长裙在风中飞舞,长发飘飘,灵逸动人,他终于明白为何大王会如此钟爱,这样的女子牵动了一个人的心也牵动了一个国家的命运。
蒙毅策马一直紧跟其后,只见舞阳的黑马向山林走去,最后在一座山坡处停下,当他赶到时,舞阳正站在一座墓碑前面,原来她说的故人竟然已经死了,那墓碑上的姓名竟深红的刺眼。蒙毅牵着两匹马向前方走去,在一棵大树下等候公主。他轻拍着自己的坐骑,注视着前方的舞阳,很难猜测她在想什么,那一袭白色的身影在阳光下散发出闪亮的光芒。
舞阳站在坟前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未曾开口说话,她只是最后来陪陪方茴,想到他们一起共经历生死,他与她斗嘴的,他转身做v字手势时脸上的得意,他这么久以来一直跟在她的身后默默的保护着她,在舞阳的心中他是她最好的朋友,知己,此刻已经生死两茫茫了。突然想起那天她用方茴是剑刺进了那个人的胸膛,或许那个可恶的人已经死了,她也为他报仇了。心情哀伤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山顶上一袭黑衣人影一直注视着这里。
那个黑衣人脸上戴了半只面具,左手握着一把青龙宝剑。一只藏在衣袖里的右手缓缓伸出来,他打开右手,若有所思的看着手心里的那块蓝色宝石,阳光下宝石的光芒异常耀眼。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一生只做方茴,可是他杀了自己,又让心爱的她伤了自己。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可是命运只能如此。当年选择效忠主人的那刹那,他已经死去,此刻的他只是主人的一颗棋子,主人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即便是做白云山庄的少庄主。他永远忘不了自己只是父亲的庶子,八岁那年母亲因过失被父亲关进了柴房,不久便忧郁而死,从此丢下了他还有两岁的妹妹。山庄里的人没有一个人喜欢他们,又过了一年,父亲突然猝死,大哥东方天继承了庄主之位,接着他和妹妹就被赶出山庄。一个九岁的小孩带着自己三岁的妹妹流落在山野里,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为了生存他成了小偷,可是一旦他被人抓到便是死路一条。终于他被发现了,他偷了他的玉佩,当他的随从准备杀死他的时候,他赦免了他,条件是永远做他的奴隶。他答应了,为了妹妹。于是他成了他的主人,主人送他去了一个黑暗的深渊,在那里他学会了一身的武艺,学会了杀人,学会了不择手段。十年,他在那个吃人的深渊里活了八年,八年里每天都要思考如何生存下去,当时唯一的信念就是妹妹,他不能丢下妹妹。八年后,他终于学有所成,当他砍下最后一个师兄的头颅时,他知道他可以回去了。时间过的飞快,他已经为主人效命了五年,这五年里他一直戴着面具,只有主人见过他的容貌。五年前东方曦回来第一个见的人便是主人,此刻他已不在是当年那个沉默寡言的孩童,他成了一代君王,他交给他一副面具,说面毁人亡。那一字一句都是那么的霸道,正如主人的那双犀利的双眼,这么多年即使容貌变了那双眼睛却一直未变。
他将思绪收回,同时也将那块蓝宝石藏进怀里,最后看了眼山下的白衣少女,转身挥袖消失了。
蒙毅见公主一直对着那个坟墓发呆似乎在思索什么,他索性从地上抓起一把青草喂起马来。刚转身便看到公主在墓碑前挖了起来,不久便看到公主手里握了一把银色的宝剑。眼看公主拿着宝剑便朝他这走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将黑马牵至公主面前,扶她上了马。她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但蒙毅还是发现了舞阳那双发红的双眼,心想许是哭过了。“走。”舞阳牵了牵马缰,回头看了一眼那块墓碑,许久才吐出一字。他随即上马,紧跟其后。
回归队伍,士兵们纷纷上马继续前进,舞阳也进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