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恭郎以及几名老兵带有杀气的眼光押解到校场。等来到右侧没有土台子的那片空地前,赵武跟在熊铁身后,来到自己营房那支队伍前空缺处站立。
校场周边都是全副武装的威严的老兵持刃而立,隔不几步就有一个老兵在那里站着。而他们这些新兵则是被围在中央,看这队形还算整齐,想必都是这黑脸汉子逼出来的。
待赵武三人入队之后,随行恭郎一起出来的还有两名身着铠甲的大汉。而恭郎只是站在一个比他矮半头军官左边。在他们身后还有三名只是穿着常服的中年人,在他们手中各拿着一份书籍,在最后面还有六名腰挂环首刀的军兵。
赵武不禁纳闷:“黑老虎不是教官吗?”
旁边的熊铁双眼直盯前方,嘴角呼出轻声:“中间那个是总教官,两边的是副的。”
“哦。”
“你、你、你,你们三个出列。”
刚站稳脚步的恭郎,大手就指向赵武三人。熊铁瘪瘪嘴,忙第一个站出来,赵武虽然不明白要干什么,但还是跟着站了出来,刘默也是满头的雾水跟着出列。
“你们三个,俯地撑一百次。”恭郎指着三人,面沉似水,冷冷的说道。
“为什么?”赵武习惯性的反问一句。
哪知这一句竟然引来恭郎的厉声呵斥:“少他娘的废话,顶撞教官,再加五十个,训练官记数!”
赵武还想争辩一下,可马上被熊铁拉住了。熊铁面露苦色,哀求道:“做吧,别叫了。”
赵武心里骂骂咧咧的,把恭郎家族女性都问候了一遍。不情愿的趴在地上,一个一个的做着,多少自有一旁的几名穿着常服的中年人来计算。
“这里是军营,你们要面对的是战场,是敌人。如果只逞一时之勇,不能按照命令执行,那就是一盘散沙。那和种地的农夫没什么区别,到了战场上,等待你们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恭郎背着手走在队列前面,身后跟着两名军兵。原本就属于黑人一列的恭郎,现在面无表情,显得更黑了。
“你们愿意去战场上去等死吗?”
恭郎停下了脚步,扯长嗓子吼道:“愿意吗?”
“不愿意。”
众人齐声喊道。
“不愿意,就要平时多流汗,战场少流血。”恭郎走到赵武三人后面,回手指着三人说道:“这就是例子,在军营一天,就要严格执行命令,不许有半点克扣。”
这会赵武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刚才熊铁拉住自己聊了下,没有和大队一起出去。哎!赵武忽感满脸臊热,羞愧啊!
来自后世的,虽然没有当过兵,但好歹也看过N多了的类似电影,竟然还怨恨人家……只是恭郎那标准的马大哈样子,看上去大字都不识几个吧。如此专业的训话,从他口中说出,赵武怎么想,怎么感觉像是在杂技院看小丑表演呢。
后面恭郎叽里呱啦还训了一大篇,赵武也没去仔细听。他现在只想赶紧做完一百五十个,接着看看下面还有什么预料之外的训练没,看看这古代的军营生活是否会和自己想象中一样的孤寂无聊呢。
“刘默一百五十个。”
赵武还在魂游天外,只剩躯壳在地上机械性的上下动作着。忽听耳边响起一声洪亮的报数声,赵武还以为是自己俯地撑够了,正准备起身,却看到一旁的刘默正欲起身。
“大哥,加把劲,你最行!”起身后的刘默站在赵武身边,握拳在胸前为他打气。
‘呃?’赵武蒙了?是不是报错了?他清楚的记得,刘默身体虽说调养了几个月,相比刚来时,好太多了,但那体质也不该会超过自己啊。
可想归想,现在还没报自己的,那就是还要继续做。赵武扭头看了下熊铁,只见他满头大汗,呲牙咧嘴,每次起身都显得那么吃力。赵武感觉很是愧疚,人家要不是为了自己,也不会落到后面,也不会陪着自己一起被罚。
“加油!”
‘呃?’熊铁一愣,不明白赵武所说的加油是什么意思。但从赵武的表情上看,他也明白点,可能是要自己加把劲吧。
‘扑通’
熊铁那胖胖的身体,在又坚持了十个后,忍不住扑在地上,用他那大气嘘嘘的颤音问道:“训练官,我多少了?”
“一百二十个。”
熊铁一听才一百二十,趴在地上,不愿起来。旁边立时有两名腰挂环首刀的军兵走上前来,就欲架起他。还在悠然自得的赵武,一看两名军兵上前欲架起,从他的直觉里,感觉出这是恐怕是要用板子来顶替了。
那怎么行,累成这样,再打三十下板子,那还半死啊。赵武忙单臂撑地,仰首阻止两名就要伸手的军兵。
“等等。”
“你要做什么?”负责为赵武记数的那名训练官走上前来问道。
“我的多少了?”赵武看看自己还剩多少,想熊铁都做到一百二了,自己好歹也练了半年的基础武功,强撑到二百个应该问题不大。
“一百四十五个,还差五个。”
“可以把熊铁剩下由我来做吗?”赵武停下了动作,仰视向训练官恳求道。
“英雄是吗?再加五十。”不巧被刚走回来的恭郎听见,他冷哼一声,你想当英雄是吗!那我成全你。
“吗的。”赵武朝恭郎啐了口水,这人一点人性都没,熊铁明明快撑不住了,他却…
“辱骂教官,再加五十。”
恭郎得意的笑着,来到赵武身前:“想要一直做呢,那你就继续骂,嘿嘿,如果受不了就趁早滚蛋。”
“你……”
赵武这会真想爬起来抽恭郎一顿,他相信自己应该能撂倒他。可一旁的刘默蹲在地上,轻声劝说:“大哥,加把劲,别给自己置气。”他这才忍下了这口气,反正来日方长,你别栽倒我手里。
熊铁最后还是坚持着做完了一百五十个俯地,可怜赵武做了个二百五十个。好像这是恭郎故意给赵武一个下马威,等赵武做完后,恭郎就遣散了队伍,各自去就餐。
此时的赵武,胸中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双臂发麻,浑身无力,形容此时最恰当不过。因为自己连累了熊铁,赵武强忍着一身的酸痛,给熊铁赔了个不是。
不过熊铁却没当回事:“习惯了就好,这只黑老虎脾气不好,尽量别去招惹他。”
赵武点点头,可心里很是纠结。用过晚饭后,赵武独自一人走出营房,在围墙下面,找了片没有雨水浇灌的地方坐了下来。
既然已经投身军营,那就该计划计划以后的路该要怎么走吧。来到这里至今都有七个多月了,什么事也没做。不过还好有李保师父相伴,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这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有电脑,没有电视,就连小说也没得看!哎……
“武哥。”
“哦,你怎么没去休息?”一回首,刘默正踏着泥泞向他走来。赵武遂站起身来,说真的,来到这里最感谢四个人,赵新明夫妇、李保师父,还有就是这个异世兄弟刘默。
“睡不着。”
刘默揉了揉眼睛,一个很小的动作还是被赵武发现了:这哪是睡不着啊,准是担心我吧?
“是不是担心武哥会想不开?”
刘默尴尬的笑了笑,伸手挠挠后脑勺:“是有点。”
赵武走过去拉过刘默那粗糙的手,一脸坚毅:“不用担心,武哥没有这么脆弱的。事情既然发生了,咱们就不能沉浸在痛苦之中,要想法走出,勇敢的去面对。在伟大的人类面前,还没有什么事是迈步过去的。”
“嗯,既然这样,那我也放心了。”
风雨之后是彩虹,大雨之后是蔚蓝的天空。夜色中繁星点点,两人肩并肩仰望夜空。看着那一闪一闪的星光,这样的夜景,是最容易让人感伤的。望着天边那颗最明亮的星光,带着赵武的思绪飞向那个八百多年后的未来,飞往那个物欲纵横的世界里,回想着前世的点点滴滴,还有那一段最是难忘的恋情。
“你还好吗?找到回家的路了吗?可知道我在八百年前的祝福呢?”赵武心内默默为王辉,为那个最爱乐玉儿祈祷:“愿好人有好报,你们都要好好的。”
“武哥。”
“呃?”
“家已败,我们又都从军,田亩不要了。可在李家河那的两家店铺,你准备怎么处理?”
“哦。”想起昨天还替父去李家河上一家南北布行和南北杂货行收账的情景,而今日却已是阴阳两隔,鼻子一酸,心情极其沉重。
“武哥?”刘默好像看透了赵武的心思,猜想他又是在想念双亲了,忙叫住,希望能把他从思虑中拉出来。
“哦,没事。”赵武忙伸手攒了攒眼角,尴尬的笑笑,回望刘默:“武哥有一事,不知你愿意吗?”
刘默双眼圆瞪,直直的看着赵武,慷慨激扬:“只要刘默能办的到,拼了这条命也为武哥去办。”
“没那么严重。”赵武轻咳几声,继续说道:“双亲已经去世,赵家庄又毁了。在这个世上,我已没什么亲人,不知能不能和你结为异姓兄弟呢?”
刘默一怔,遂即喜上眉梢,连想都没想,满口答应:“能,能,怎么不能。能和武哥结为兄弟,那是刘默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真的,连刘默自己都想不明白,对赵武除了报答救命之恩外,为什么还会对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两人本来就是亲兄弟一样。赵武的提议,在刘默跟随他三个月时,就已有过。只不过当时赵武还是一家大少,他自认没有资格,故此也没敢提及。
可他哪里知道,赵武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对于这些俗世烂规,他从未看重过。每次看到刘默,他总是联想到前世最好的兄弟王辉。不知不觉间,刘默就成了他另一世界的好兄弟。只不过他来自后世,对待这种结拜之情,并未在意。在他看来,只要两人同心同德,共患难,共富贵,那就是好兄弟。
而如今双亲已去,李保师父又远在朱李庄,虽不是很远,却现在身处军营之中,不是说想出营就能够出的。异世孤身,是个人都会想给心灵找个寄托的地方,而此时刘默则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赵武一喜:“好,那我们就此结拜如何?”
“好。”
当下两人双双跪地于泥泞之中,依月亮为证,义结金兰。誓言已毕,两人起身,双双互搭肩膀:“二弟。”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