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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你来我往

女人心是很难让人琢磨得透的,刚刚还是愁云密布,转眼间,就已经是云开雾散了。眼见自己中意的男人率众属下相迎,杨倩儿的心情豁然开阔了起来,她不是个斤斤计较之人。

奇怪的是,来到段鹏跟前,杨倩儿只是稍稍点了下头,接着昂起头,继续向前行着,周围人群马上闪出一条道来,笑意开始挂在了她的嘴角,频频向众人点着头,而她身边的段天宇和马六,则不停的向她介绍着两边队伍中人,尤其是那些来自澜沧卫的人,更是刻意的指出,让她有种亲切感,都是当年她也一起参与招募的人。

“杨姐!”

“杨姐!”

人群中不时有人打着招呼,更有甚者,一位年轻人跨出了队列,上前一步,给杨倩儿行了一礼,然后大声说道:“杨姐!”这是之前在突袭威远营前的会议上,反复提问的那位,鸟铳营哨官毛添福,澜沧卫人,用这种独特的方式表现着自己,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在千总大人心目中的地位。

随同而行的段鹏见此情形,冲着众人摆了摆手,一些人跟在杨倩儿身后之人开始散去,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了,而段兴等这些相互熟悉之人,则跟着一道来到了关隘的商议大屋里,围坐在沙盘大桌四周。上首的两个位置是段鹏与段兴的,而紧跟着右下方的三个空位是留给杨倩儿,张悦宜和李明宇的。

待众人都坐定后,上首位的段鹏清咳了两声后,开始说道:“今天请锦衣卫杨大人来,一来,是汇报下此次战事的战况;二来呢,杨大人是见过世面之人,从小浪迹在朝廷各大兵营里的,故此,我想请她来对我们关隘的各项事务提出些建议。”说到这里,段鹏看了一眼杨倩儿,继续道:“希望杨大人能从关爱我们关隘的角度,指出我们的不足之处。嗯,在座的,基本上都与大人相熟,只有来自陇川的弟兄可能不太熟悉,这位是恭猛把总。”说着,段鹏指了下恭猛,而恭猛马上站了起来,冲着杨倩儿行了个礼。

杨倩儿点头回应了下,她已经明白了段鹏的心意,此前的行为,并不是针对她的。而段鹏如此的话既已出,杨倩儿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也客气了一番。然后是段兴站了起来,道:“杨大人,之前之事,还得请你恕罪,军营的号令,不得不从。”

“无碍!段兴,我知道这些的。”杨倩儿笑着说道,他们三人是一起相识的,要说到真怨言,她还真没有,怎么说这个段兴也是在维护着段鹏威严的。

接着,段兴就把此次的战况,在沙盘上详细向杨倩儿做了说明和解释,除了突袭威远营外。段兴的这么边说边指点,杨倩儿倒并不在意,她见过了太多的战事,对段鹏的这种火攻打法也不陌生,而张悦宜和李明宇这二人就有些心惊肉跳了,自打一进入军营,此二人就有些疑惑了,这铁壁关本属千总的官衔位,原以为至多只有一千多号人,从未想到过会有如此之多的哨官在里面,而段兴讲解的这场战事更是震惊了他们,这种毫无保留的解说,他们能判定出缅军一个大概死伤的人数出来的。

听完后,两人互看了一眼,都开始沉默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经过了近一个时辰的讲解,中间还回答了杨倩儿的数次提问,段兴终于唇干舌燥的讲完了。

但杨倩儿并不满足,随即她提出了要看看现场,这样众人又在段鹏的带领之下,登上了关隘的城楼,俯视了前面多处依然还在燃烧着的战场,凌乱的尸骸,宽达百多丈的火网,烧焦的物件和各种姿态的人形,组成了一幅惨不忍睹的图景。杨倩儿终于也开始沉默了,但可以看得出,她很自豪。

然后是关隘军营的巡视,杨倩儿这时才开始活跃了起来,她对这些很了解的,很多建筑的摆设及架构,她都有很多独到的建议。对段天宇和马六的骑兵营,她是提出意见最多的,地方是很大,但脏乱差。

这群人的到来,也给关隘各将士们以极大的好奇,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千总大人率各营的主事一齐到访的,私底下不时的在小声议论着锦衣卫女大人。

最为郁闷的是段天宇,早都过了午饭的时间,可这位杨姐依然是兴致勃勃地四处巡视着。就这样一直挨到下午,方才结束,全隘除了那四十多个澳夷人的隐蔽之处,全部被杨倩儿等人看到了。

经过简单的下午饭后,众人这才重新回到了商议大屋里,如同先前那般坐定。

“段千总,你这里吃的,可真不怎么样。”这是张悦宜来关隘后说的第一句话。

“张悦宜!你不要挑三拣四的!我吃这些玩意都快吃一年了!不怕告诉你,就因为杨姐来的缘故,段兴哥的辎重营还特意改善了下的!”不知为何,段天宇对这个张悦宜很是不满了,俩人之间有种针尖对麦芒的感觉,要不是因为杨倩儿,和张悦宜是女人的缘故,他早想动手了。

“嗯,这个我理解,关隘地处偏僻之地,生活物品艰难,你们官兵一致,已是很难得了。”杨倩儿如此解释道,“今天所看到听到的情况,我会整理成文字上报到处里和沐王府的。”

“杨大人,你看,我们这里已经写好一份了,你参阅下如何?”段兴一听,可不希望杨倩儿这么做,赶紧把他弄出来的东西给递了过去。

杨倩儿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她登时明白了段兴的意图,然后接着回应道:“嗯,就先这样吧,事情紧急,我们也得赶回去了。云南都司的王佥事和云南布政司的陈参议,将随后抵达腾冲卫城,至于会不会来铁壁关,还不是很清楚。”

段鹏一听此言,暗叫不好,他不知道这杨倩儿到底是真想走呢,还是在放烟幕考验自己。这快一年了,才见了这么一次就要走?不行!这时候只能强留了!于是,他开口说道:“不急!不急!杨大人千里迢迢的赶来,怎么说也得歇息个几天吧?关隘虽然没啥吃的,也没什么好风景可看,可大家都是熟人了,你这么快的走,有些不妥吧?”说着,段鹏看了看段天宇和马六等人,这两人虽然鲁莽,但不傻,立刻明白了段鹏的意思。

“是啊,杨姐,应该留下来歇息下才行,你这样来了就走,让我以后怎么跟人家说啊。”

“杨姐,你不能就这样走的!”

两人如此说道,其他熟悉的人也开始附和着。

见了这些人的表演,张悦宜有些得意了,她是最了解杨倩儿心思的人,这么大老远的请缨而来,岂会说走就走的呢?“小姐,还是歇两天再走吧,这样走,会人马困顿的。”她这么顺着杨倩儿的心说道。

“哦,既然如此,盛情难却,那就歇息几天吧。”杨倩儿终于笑着这么回应。

随后,杨倩儿和张悦宜留在了关隘,而李明宇则起身向段鹏等人辞行,返回了关隘的“明月客栈”,对此,段鹏只是笑着应诺了,并未有什么动作。

对于李明宇此人,无论是段鹏,还是段兴等人,都知道他此行来的目的,而段鹏之所以让他观览并听取了段兴的全部战事解说,同样也是深有目的的。

果然,待李明宇回到“明月客栈”,马上把在关隘的所见所闻,详细的描述给了杨天罡。

杨天罡不像他妹妹杨倩儿那般的感性十足,他很了解段鹏这个人,也清楚自家妹妹与段鹏之间的这段感情,而段鹏之前的那番表演,很明显是冲他而来的,过后必定会单独邀请杨倩儿去关隘里面的,这个李明宇就是杨天罡刻意安排跟随杨倩儿进去,探听虚实的。

当李明宇把所有的东西都说完后,开始婉转的说道:“大人,这段鹏眼见已成气候了,从我们锦衣卫角度考虑,是否也可以考虑进行下收拢了?”

杨天罡没有回答,只是挥了下手,示意李明宇先出去,然后开始了自己的研判。

对于段鹏这个人,杨天罡倒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怎么说来,他的命也算是被段鹏所救过的,而他的大哥杨镇宇,却不这么看了。

杨家出身世家,朝中各处皆多有族人为官,即使在各地,也散落着诸多的族人亲戚,而自己又主政着云南锦衣卫,怎么说,自家妹子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往来提亲的官宦大富人家,早已是络绎不绝的。而这段鹏不过是一偏远军屯的百户人家儿子,跟自家妹妹相差的太远了,所以,对妹妹的这桩感情,他一直是不乐意的,只是鉴于杨倩儿的任性,他这才并没有发作而已。可以说,杨家三兄妹都是孤儿,相依为命了的,父母双双早在辽东之时,即被鞑子所害。

如果执意去干涉杨倩儿,难免会让她伤心,自己也会愧对于九泉之下的父母。故此,他之前想了个法子,把段鹏调来昆明替自己做事,好亲自操刀为难,支开这俩人,无奈段鹏这人不受锦衣卫之大名所诱惑,最终还是在杨镇宇的强力干预之下,段鹏方被发配去了铁壁关。

杨镇宇的想法是,铁壁关是个偏远之地的关隘,离昆明又远,这样在先距离上割断俩人的联系,时间长了,也可能就会断了;此外,铁壁关也是个危险的地方,缅军窥视以久了的,如果段鹏因战事而陨落,杨倩儿也不会归咎到自己头上;最后一层隐含的意思,也算是杨镇宇给了段鹏一个机会,“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假如段鹏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又能在铁壁关有所作为,那我杨家就给他所要的一切!这也算是给自家妹妹一个交差!

所以对段鹏在铁壁关的所作所为,他杨镇宇多少还是清楚些的,像澜沧卫,陇川,施甸司这些招募及去的人马,如果连朝廷在云南情报网的头目都能瞒得过的话,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同时,杨镇宇还在许多事情上,帮段鹏隐瞒了不少,并在人手,物件上面也多有在背地里动过手的,不然,仅凭杨倩儿一个人,是无法做到这一切的。当然,杨镇宇此人做事阴险,他做的这些事,都是假借杨倩儿之手去弄的,为的就是从长远考虑的,假如自家妹子真的以后嫁给了段鹏,至少在人情债上,段鹏算是亏欠了杨倩儿的,会对她好一些的。

而段鹏对杨家兄弟的这些做法和意图,也是在段智渊诠释了这些之后,逐渐的明晰了下来的。故此,他安排李明宇随同一道并知晓了关隘的所有一切,也是通过他来向杨家兄弟转述自己。不管怎么说,杨家兄弟都是杨倩儿的亲哥哥,纵然他们做事的法子不是那么的让人痛快,但毕竟今后可能还是一家人,这就是段鹏一系列匪夷所思动作背后的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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