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啦!”小律不情不愿地回道,徐晓溪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她想了想,从语文课本里抽出一张纸,递给徐晓溪。徐晓溪接过去,看了看,是一首诗。
《故里》
盛满倒影的土壤与暗哑的池塘。
修剪过的伤口。
桃花艳色年复一年。
每次新生 都挽回不了年轮的废墟。
旧时代的剪影是一纸薄薄的约。
那盛年的宣泄。
让爱情用饱胀的欲乳喂养。
一朵又一朵干涩的山茶。
垂着青涩头颅的菊。
我总是习惯像在敦煌的残迹里想象他们。
没有更残忍和表象的了。
细细描绘的故人是唯一的慰藉。
住过的院子早已颓唐。
是什么拂去了那涌出的浊泪。
每个月圆之夜 被扬弃的灰烬无非祭祀和遗忘。
茧在掌心厚黄地长着。
我想不出时间的其他形式。
放牧的村落最后一声歌唱。
那般执念和明亮。
徐晓溪读完后,沉默了一会儿,说:“时间的形式,祭祀和遗忘,你写得好像不错嘛,可是我不是同好,说不出所以然来。”
陈依律从他手里抽回那张纸,笑眯眯地说道:“无聊之作。”
徐晓溪无语,忽然伸手扯了扯她的发丝:“你无聊时候写的都比别人好,文字这种东西,讲究灵性的。你有天赋啊!”
“咳……我也很想写出有灵性的文字,可是太难了。也许是因为我这个人比较理性吧!写东西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会陷入一个俗套的沼泽中……”
“额,锤炼字句是可以的,也许你看的太多,会受到别人影响!”
“正解!”小律侧过身子,和徐晓溪讨论起来,幸好,两人的位置都靠在南边的墙上,周围的同学倒没有注意到这儿的动静。别人注意不到,黄珞婷倒是注意到了。
黄珞婷扭过头问:“你们讨论什么呢?”
徐晓溪忽然不作声了,小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别过脸对死党说:“徐同学跟我讨论文学和写作呢!他还是蛮有见解的……”
“真的啊?”黄珞婷瞪大了眼睛,凑到死党耳边悄声说:“我以为他对文学一窍不通呢,你看他的作业,不好不坏,他也不是什么优秀生哪!”
“你别歧视人家了。人家说不定深藏不露呢!”小律小声嘀咕道。
“唉,你不懂,凡是帅哥,十帅九笨。那些成绩好的男生,大多是其貌不扬的。你知道为什么吗?”黄珞婷捧着英语课本,故作高深地瞄了死党一眼。
果然,小律好奇地凑上来问:“为什么?”
“笨啊,过于关注自己的长相了呗!长得不好看,会在其他方面努力,长得太好看,会被相貌束缚住,总觉得自己很出众,其实都是绣花枕头哦!你看看,那些稍微有点姿色的男生都会准备一面镜子,无论上课下课,他们常常照镜子的啦!”
小律作出恍然大悟状:“有道理。”
“不过,马上第一次月考到了,我们看看徐同学的成绩到底怎么样。他平时太低调了,除了篮球打得好,长得好看,我们暂时还没发现他的其他特点呢。”
小律无语,低下头开始背书。黄珞婷嘿嘿傻笑了几声,正好看到班主任踱步进来,她忙一本正经地捧起英语书。
背后的徐晓溪将社刊放回抽屉里,抬头看了看那个少女认真读书的身影,她好像真的很喜欢文字,也许人都是希望找到同类的,所以,他一提起小王子,那女孩眼中满是欣喜和期待之意。可惜啊,他对文字并无特别的好感!不然的话,他们可以结为很好的朋友吧……
放学了,小律推着脚踏车出了校门,就看到黄珞婷站在路边朝她招手。她走过去,不解地问道:“干嘛?”黄珞婷指了指校门方向。她回过头一看,徐晓溪慢悠悠地走在前面。
徐晓溪看到她们,眼神交汇了一两秒钟,随即便移开了。黄珞婷拱了拱小律的胳膊说:“看哪,他后面的女生,好漂亮的!”
小律的确是看到了,徐晓溪身后站着一个时髦靓丽的女孩子,那女孩子背着包,带着遮阳帽,亦步亦趋地跟着徐晓溪。他有女朋友?看起来很像!因为徐晓溪从来不跟女生接近的!
谢雨裴自然也看到了路边的两个女孩子,一个爽朗大气,一个秀美温婉,都是很出挑的女生。徐晓溪看到她们时,眼神停顿了几秒钟。她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趁着那两个女生还未转身离去,她一把挽住了徐晓矖的胳膊,站在他右边,紧紧靠着他,语气嗲嗲地说道:“我今天才转学成功诶!好可惜,都没有跟你分在一个班里。”
看到那女孩撒娇的动作,小律和黄珞婷心下都明了,原来,真的是徐晓溪的女朋友!
“唉,好可惜哦,名草有主,这下学校的女生们要伤心啦!”黄珞婷坐在脚踏车的后座上,不无惋惜道。
小律骑上车,淡然地问道:“为什么要伤心?”
“喂,这一学期高二年级所有女生心目中最帅的男生,就是徐同学啊!你不知道吗?也是,你不关心这些八卦。我听说啊,好多女生将他封为一中的新任校草诶!”
小律觉得这些东西很无聊,便没有回话。
黄珞婷继续说道:“这个徐同学除了帅,除了会打篮球,还很神秘哦,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家世如何呢!唉,要是家里有钱的话,估计又是一个花泽类!”
“花泽类?”小律疑惑了。
“咳——就是流星花园里面那个很忧郁的王子咯!”
“晓溪,你就不能对我笑一笑吗?”谢雨裴有些不满地推了推身边的少年。两人沿着街道走着,徐晓溪转过身,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陈依律离开的方向,他隐隐觉得有些难受,兴许,在那个少女的心里,他只是个普通的同学吧!虽然有了这么多天的接触,他还是不敢走近一些,因为,他们之间,存在太多的阻隔!他又一次看不到未来了!
他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睛,安静地走在路边,唇边有一抹苦涩的纹路。谢雨裴不解地拉住他问:“你就不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什么答案?你搬到Z市来住?”
“哎呀,讨厌了!”谢雨裴作出气恼的样子,“人家问问你的意见,要是可以,我就在外面租房子了!租在哪儿呢?对了,就在你家附近好了……”
“那不是我家。”徐晓溪冷漠地回道。谢雨裴一愣,他的目光投向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越过人群,是城市压抑的低空和被楼顶切割出的抽象的线条。
房间里,徐晓溪打开电脑,前几天刚刚接了网线,可以上网了。他上网浏览了几条新闻,打开QQ,QQ上顿时跳出无数条信息,大部分信息都是问他在哪儿。徐晓溪无趣地关了聊天工具,点了一根烟,在阳台上抽起来。
网络里的虚幻世界不适合他,曾经,他也想躲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逃避现实,可是,那个男人将他拉出了美好的幻想,将他带进了滚滚红尘,将年少无知的他推上了不归路。
红尘千丈,他背负着伤痛,苟活着,偷欢或者背弃誓言,都顺理成章。他想起了那个男人阴骘的眼神,想起他笔挺的西装和严肃的冷笑,想起了他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这就是你的命”。
是啊,他的命!他活得压抑而苦闷,他被亲人抛弃,被朋友背叛,被这个社会的阴暗面所左右,他想不出解决的法子,寻不到解脱的出口,只有逃跑!是的,他这是在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