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你不懂的。”徐晓溪依偎着阳台上的栏杆,目光有些恍惚。
“嗯。”
“对了,我也要转学到一中,你分在哪个班级?是文科班吧?”
“你干嘛要转?”
“喂,我是你的女友,你就这么冷淡啊?我不跟你在一起,谁知道你会出什么豁子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怎么就搞不明白女孩子的心思啊!”
徐晓溪无语,半晌,才说:“我就是这种性子,你不要介意就行了……”
“我当然不介意。”谢雨裴忽然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喜欢你啊!”
这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女生平时倒是不会显山露水,在关键时刻却会大胆地表白自己的心意,想当初,徐晓溪就是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给吓住的,当然,在她的娇声软语之下,徐晓溪无奈地接受了她的心意。那一天,她送给他一整罐五颜六色的星星,那些都是她亲手叠出来的星星,他无法拒绝。她说,他的眼睛就像天上最亮的星星,她沉溺在星光里,无法自拔。
其实,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拒绝,谢雨裴救过他,一直关心着他,一心一意地对待他。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那春风化雨般的柔情慢慢打动的。
况且,他难得地对谢雨裴的亲近并不排斥,对于在黑暗中独自行走良久的人来说,那样一份柔情是难能可贵的。也许,过了这一村,就找不到下一店了。他有自己的私心。
谢雨裴轻轻搂住了他的腰,只有那一瞬间的犹豫,他便将她轻轻拥抱在怀里。他抚了抚她的背,轻声说道:“谢谢你,雨裴,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呵呵,傻瓜,我愿意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儿,谢雨裴有些犯困了,徐晓溪将她扶到卧室里,让她躺下。
夜里一个人留宿在外面,为了他转学,为了他费尽心思辗转到此地,这个女孩子愿意为他付出这么多,他还能做什么呢?
躺在宽大的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看着厚厚的窗帘遮挡之下的黑暗,感受着隐藏在黑夜之中的浮躁,徐晓溪突然又想起了那个水仙一般的少女。
那天,那个少女将他从不良青年的手里救出来,他顺手拿了她的手机,在她的电话薄里留下他的电话号码。他完全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做的,不知为何,从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女起,他的心里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和少女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牵系。冥冥之中,他们就相遇了,一开始,他觉得她并不是时下那些喜欢打扮的女生,她那样简单,那样淳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不自觉地被她吸引住了。
他是个高傲的孩子,他不喜欢自己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所以,大多数时候,他是冷漠的,疏离的。
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睡梦里,他似乎又见到了15岁那年,他独身的漂泊和误入歧途的动荡。小小的年纪,就必须承受人世的辗转流离,承受命运对他的不公和刻薄,承受,那青春期的阵痛。
他在梦里描绘着自己的形象,那时,他刚刚被抛弃,已经是第二次被抛弃了,他坐在街头无助地看着远方的天空,他渴望着逃离,渴望着解脱。
亲情是那般不堪,他早已经对那些装模作样的大人失去了兴趣。
后来,一个男人递来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了烟头,不由分说地塞进他的嘴里。那个男人告诉他,悲伤和迷茫的人适合抽烟,抽烟可以帮助他打发寂寞的时间,尼克丁可以帮助他释怀。人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何必伤怀,何必纠结。
那男人的豁达态度感染了他,他学会了抽烟,加入了那个男人的阵列。从此,他的生活天翻地覆。在那座城市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他见识到了太多的血腥残忍与虚伪狠毒,那些道貌岸然的成功人士,那些无耻无情的漂亮女人,那些汲汲营生、自私刻薄的市井俗人,那么多伪善的人,那么多龌龊的事,那么多千转百回的心思,他任由自己一点点沦陷在黑暗之中。曾经,他在城市藏污纳垢的角落里,苦苦地挣扎,寻不到方向,看不到未来。
没人知道,他光鲜的外表之下,藏着怎样千疮百孔的心。
他在睡梦之中蹙起了眉头。他已经不忍见到自己亲手创造出的晦涩的悲伤。
开学了,又要投入到学业中,学校里,来来往往的脚步匆匆地朝着各自的方向,成群结队的孩子们一边嬉笑玩闹,一边在课业成绩上相互较劲。
这个月,陈依律的位置在最右边,靠着窗,抬起头,就可以看到外面的走廊、花坛和天桥。课间休息的时候,她看到徐晓溪站在阳台上,周围的那些男生都趴在栏杆上,对楼下那些经过的女生品头论足。偶尔有一个漂亮的女生经过时,那些男生总会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他们的问题无非就是那个漂亮女生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级的,有什么特别之处,和谁走得比较近之类。徐晓溪却没有参与到那些男生的观望里去。
他静静地倚靠着拐弯处的柱子,眼神投向远方,在一群青春活泼的孩子中间,他无疑是阴郁的,他的背影有些落寞,给人一种隔阂感。
徐晓溪不喜欢和同班的男生走近,这是陈依律的发现。
她转过眼,看着手上的辅导书,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运算公式和解题程式,一股枯燥无聊的感觉涌上心头。即使再怎么枯燥,她也要鼓足信心学下去的。
隔壁班的学习委员——一个瘦瘦矮矮的男生走到窗边,略有些羞涩地问道:“你是陈依律吗?”
她抬起眼,阳光弥漫在她的脸上,给她秀美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柔的光晕。她的眉眼那么精致,那么纯净,那男生一时有些呆愣。
美女总是很受欢迎的,陈依律暂时还没有这样的自觉。
“我是,找我有事吗?”她的声音轻灵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