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郎情妾意!”
听见有人来了,思语慌地从云弈怀中弹起来躲到了他的身后,她也不敢去看来人是谁,只是连脸带耳朵一直烧到了脖子根。这蛮人!哪有见到这种场面不绕道走还迎头戳上来的!
“天寒霜重,六哥不在屋里暖着,怎么倒逛到这儿来了?”
太子?!
耳听着云弈不冷不热的腔调,来者不善四个字瞬间就盘踞了思语的整个大脑。果不其然,还未等思语对他的突然出现做出任何设想,云泽便已经开口发难:“本宫听说叶家家传武学精湛,怀暖郡主在渺苍崖这些年一直追随九弟内外兼修,想必造诣更是大有可观。昨夜得见九弟那手子午蚀髓针的绝技,已经叫大家叹为观止了。我座下卜老二和卜老七两个小子兴奋了一夜没睡着。想找九弟求教却又犯难,一则尊卑有别,怕冲撞了九弟惹九弟责难;二则亦担心拳脚无眼,倘或架不住九弟的招式,身上落些印迹,回去了免不得又挨卜老将军家法。这左思右想,唯有向怀暖郡主讨教最为合适,一来大家都是名将之后,身份相当;二来叶老将军生前也是最爱和卜将军切磋对饮的。叶老将军倘或在世,想必也定会同意这场切磋的。”
“可……我打架不行的呀!”这一席话只惊得思语连害羞都顾不上了。切磋?!开什么玩笑!上次一个半吊子的平遥郡主已经逼得她几乎丧命了。这次更离谱,什么家学渊博好勇争抢的将军之后,还一上手就是两个!这不是存心要她的小命么!
“六哥你太抬举她了,她跟我时间虽说不短,可学的都是岐黄医道,平日里她更是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一只。这种台面不适合她。”他当然要护着她,哪怕对方是太子,他也绝不会让她被欺负了去!
“哎,切磋而已,点到即止,九弟你不用这么紧张,怀暖日后跟咱们说不上就是一家人,六哥心里明白,不会叫她受什么大委屈的。况且,即使你真的半分武艺也不曾教她,以她老叶家的根底,还会怕了他老卜家不成?怀暖你也别怕,那两小子虽是京城出了名的难缠,但你只要把叶老将军所授如常发挥,本宫相信,他俩也绝讨不到好处去的。”
叶老将军,叶家武学……莫不是慕瑾溪那张贱嘴给太子告发她的身份了?这可怎么是好?不应战,那就是堕了叶家威名,也作实了太子对她身份的怀疑;应战,就是找死。而且只要一动上手,武功底子一露,那简直就是自揭疮疤,自认自己绝非叶氏之后,那可是欺君之罪,祸及亲族自然不在话下。叶思忘和云弈知情不报罪加一等,到时候只怕……
思语越想越是害怕,直激得脊背上掌心里细细密密沁出了一层汗水,全世界一时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她将贝齿咬着下唇越咬越紧,眼见就要渗出血来。
“这事就这么定了,大家都在花厅等着看名门之风呢,本宫先行一步,你们准备准备就快过来。”云泽微笑着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竟就此转身走了!
敢情他只是来下通知的?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让她有什么选择的权力么?那他开场还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废话!
混蛋!
思语心中不禁暗骂,没得选,她反而轻松了不少。只需要全力面对就是了对吗?可是,到底该怎样全力面对呢?她惆怅了。
“别怕,有我!”
云弈握住了她的手,眉梢眼角尽是坚定的神彩,真的可以不怕吗?心里虽然害怕依旧,但她还是习惯性地点头应允了他。她一向都是这么听他的话的。可这次,他们真的可以化险为夷吗?
等他们来到厅上,庄上各人俱已出席到位。那卜家兄弟更是准备停当站在了场中。名将之后?卜老七倒还罢了,衣饰辉煌流彩,脸上不深不浅的微笑,整一个富贵公子的讨喜模样。卜老二就难说了,站在他兄弟旁边半分表情都欠奉,一对鹰眼精光闪闪地在思语身上游走,直看得思语浑身不自在起来。
“不知道郡主要选什么兵器?小可不才,家父的诸般武艺都未能习得神髓,唯有一杆铁枪使得还算过得去,今天就只好献丑了,还请郡主不要见笑才是。”
云泽不是说的拳脚吗?怎么现在又扯上兵器了?
慕连城在旁坐着听了脸色亦不由得一白。思语更是慌忙转头去看云弈,只见云弈眼神一敛,轻轻摇了摇头,右手食指微勾,她腕间便随之一紧,一股热流瞬间顺着她腕间的穴道充盈了她的身体。
这隔空把脉的天蚕丝也不知道结不结实,都透明到目不能见了,万一一会要断了,那她这提线木偶不是就立刻现形了?安全问题,有他在她自然是全不害怕的,可万一事发,太子那头又该如何交待?
正胡思乱想间,云弈指尖又动,内劲扯着她的身子亮起了个起手接招的架势。卜老七见思语摆的竟是空手接枪的架子心头不由得一凛。但一想到身后太子和十一爷都瞧着呢,哪敢懈怠,只得硬着头皮挺枪上阵:“如此,还请郡主多多指教了。”
挑,转,穿,刺,回。卜老七这枪法哪里是什么还过得去,分明已经到了接近炉火纯青的地步。思语心里虽然害怕得要死,但依着云弈的吩咐,自身半分力气也不使,全凭云弈的内劲带着她在枪尖缨下如穿花蝴蝶般游走。正是持枪的潇洒,闪避的婀娜,直看得众人彩声连连,叫好震天。慕连城一颗高悬的心终是稍稍放下了些,见女儿居然练得这一身精湛武艺,也算是老怀大慰了。只是薛晴云和慕瑾溪母女看着卜老七久战不下不由得恨意更甚满心焦急。那卜老七久战不下心里也是焦灼万分,想平日在京城与各名将世家的平辈对战,虽不敢托大说数一数二,那能胜过自己的也是寥寥无几。否则太子又怎会挑中自己做了随侍?跟着太子这么些年,他什么风浪没有经过见过?难道今日竟要在这小丫头跟前折了威风不成?!
想到这里,卜老七斜走两步卖了个破绽,待思语上前,他突然回身使足全力一枪刺了回去,劲道狠辣,破空之声震得全场一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云弈见卜老七这一下竟然使上了十足杀手不由得心头火起,若不是天蚕丝在握,他此刻恐怕早都亲自下场去收拾那姓卜的小子了。右掌一翻,云弈扯着思语的右足轻轻一点站上了卜老七的枪头,又转面狠狠看了卜老七一眼,心里暗暗计较:好小子你给我等着!
就在这时,思语只觉得右脚腕上天蚕丝源源不断的劲力倏然一空,平衡一破,她轻“啊”了一声就从那枪尖上掉了下来。卜老七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对手失势哪有不趁胜追击的道理?他持枪一挥,又冲着思语门面直刺了过去。只是一瞬,慕连城颤抖着身子腾地便站了起来,薛晴云见卜老七得势心头不由得暗暗叫好,斜眼冷冷瞥了丈夫一眼,先前紧绷的身子反而松散着靠到了椅背上。
云弈的内劲怎么会突然消失的?本来倒也没事,只是在思语站上卜老七枪尖的那一瞬,突然一个异物横空打来,正好击中了拴着思语右脚腕的天蚕丝,那异物中所含内劲也是不小,云弈不防之下竟被硬生生打断了内劲,迫得思语立刻便从枪尖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