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横刀也不追赶,看着伍先生拔出凤鸣剑,剑鸣声激荡不休,剑光吞吐不定!只见伍先生右手持剑,剑锋横于胸前,左臂微屈,食中二指并拢朝下,身体微弓,目光上扬,紧紧盯着马横刀!
巷子里传来脚步声,伍先生隐现焦急神色,马横刀绕着伍先生转半圈,关节如炒豆子般噼啪作响,“看来你剑法倒有点火候!”话音刚落,拧身向伍先生冲去!见马横刀拧腰出腿,伍先生一剑斩出!剑锋从马横刀左腿下穿过,与此同时,马横刀右脚点地,以极别扭的姿势逆势翻转起来,伍先生顺势上撩,若马横刀动作不变,必将开膛破肚!
却见马横刀双腿并拢,旋转骤然加快!双手左牵右引,在转为面朝伍先生刹那,右腿向伍先生颈部踢去!只闻得风声呼啸,伍先生来不及变招,匆忙间沉腰顶肩,用肩膀硬抗了马横刀一踢!马横刀长啸一声,借着脚上传来的力量一扭,上身拔高尺许,剑锋从腋下穿过,左膝撞在伍先生胸口!伍先生顿时喷出一口血来!
王威听到马横刀声音,直接从院墙上跳进来,伍先生瞥见,眼神一缩,刷刷两剑逼退马横刀,就要朝房间里冲去!
马横刀喝道:“王威,快去救人!”说着右掌向伍先生后背拍去!
伍先生如背上长了眼睛似的,凤鸣剑瞬间倒转,从腋下刺出,如毒蛇般向马横刀右手绞去!
变生肘腋之间,马横刀只能收手左移,伍先生则趁势欺进,剑光暴涨,剑光掌影中,马横刀左胳膊被划一剑,鲜血淋漓!占得上风,见王威踹门进去,伍先生毫不恋战,掉头就跑!
看来是事先踩过点,黄家布局他非常熟悉,无视黄家下人畏缩目光,一缕青烟般来到熙河边,只见水门大开,小船已划到江面上!伍先生挥剑斩断绳索,跃到三丈远的小船上!
马横刀也没想到他说逃就逃,反应慢半拍,听到船舱里传来“呜…呜”声,不假思索向小船跃去,还没到船头,被伍先生刷刷数剑逼落水中!
“告诉秦峰,一炷香内把盒子送到城西土地庙,否则这女娃清白难保!”伍先生冷笑道。
“你敢动她一根毫毛,我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马横刀气得目眦欲裂,撂下狠话掉头就走,回到秦峰小院,王威从屋中出来,身后跟着黄夫人贴身侍女,满脸泪痕活动着淤青色手腕,只见王威面沉如水道:“柳姑娘不在!”
马横刀叹息一声,迅速点穴止血,“是我托大了。”
二人到端木笙府上将情况一说,端木笙拿起盒子,神情似笑非笑道:“走吧,一起去会会此人!”
秦峰听后心中非常不爽,你既然认为事情很重要,为何要擅自动手!等王威过来岂不十拿九稳?只要能生擒伍先生,救回柳轻寒岂不水到渠成?
此刻不是埋怨的时候,端木笙喊来刀疤壮汉问清土地庙位置,约莫有三里路,四人出门走在路上,秦峰忍不住道:“伍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见端木笙也凝神静听,马横刀迟疑半晌道:“他不姓伍,姓陆,叫陆华庭,是前朝太子!”
“前朝太子?”端木笙也耸然动容,“你确定没有认错人?”
“不会认错的,八年前见过一面,没想到对复国还没死心!”马横刀面无表情道。
“二十年前,听说先帝嫡长子流落在外,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端木笙倒吸一口凉气道。
马横刀沉默地点点头,端木笙掂掂手中盒子,突然对王威道:“你就不要跟着了,回去等着吧!”
王威望向马横刀,马横刀略一沉吟,“闹出这么大动静,难保不会走漏风声,你回去等着也好!”
王威刚乍起耳朵,闻言眼中闪过阴霾,马横刀淡然道:“这也为王家好!”
一天连受冷遇,王威虽心中不服,也明白不是斗气的时候,于是拱拱手大步离去。
待王威离开,秦峰好奇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怎么不让他跟着?”
原来,二十年前,大周国发生大旱,大旱解除后,周帝上太庙祭祀祖先,祭祀时地下涌出大水,太庙眨眼间崩塌,周帝与三公九卿无一幸免!大周王朝轰然倒塌震惊天下,各国声称周帝无道,迅速发兵讨伐!举国动荡中,大将军左丘明趁势而起,最终取而代之,便是今天的楚国!
不知不觉间已出内城,秦峰听得心惊不已,于是打断道:“那陆华庭怎么跑出来的?”
马横刀苦笑道:“据说当日长公主带着他溜出宫玩耍,从而逃过一劫!”
端木笙冷哼一声,“事情不明摆着么,地蕴门,哼哼,地蕴门!”说到最后,已是杀气四溢!
秦峰下意识地离端木笙远一点,闻言不解地望着马横刀,马横刀解释道:“地下怎么会无缘无故涌出大水,不是有泉眼就是暗河,毫无疑问,地蕴门动过手脚!”
“地蕴门,那是什么组织,这个动作能覆灭一个王朝?”秦峰本能地不相信,于是质疑道。
“世间存在许多隐秘组织,有些延续了上千年,天机门观天象通人事晓变化,地蕴门相山川地理掌风水机关,太平年间踪迹不显,一到乱世便兴风作浪,搞得天下烽烟四起!”见秦峰还望着自己,马横刀想了想又道,“先帝继位后历经五王之乱,对皇族深怀戒心,因此他们没啥兵权,关键时候不顶用!再说先帝英明神武,又正值壮年,正是雄心勃勃之时,哪会想到这等事?”
秦峰还是不信,“太庙建在泉眼上,这么大个国家,连这方面人才都没有?”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时间太久远啦,这方面记录早没了,只有地蕴门有典籍!”马横刀叹息道。
“久远,多少年前出现过?”秦峰刨根究底道。
“据说八百年前发生过一次地裂喷水,谁能想到八百年后重现?更何况,连日期时辰都算计进去!有些时候,我都忍不住觉得是天意!”马横刀语气萧索无比道。
“什么狗屁天意,不过是别人布局深远罢了!上古以竹书纪年,历经战乱更迭,书简不存,今时不同往日,这种事岂能等而再之!”端木笙毫不客气辩驳道。
马横刀默然不语,端木笙也长叹一声,似乎二十年的郁积之气尽在这一声叹息中。秦峰恍然意识到,大周王朝轰然崩塌深刻地改变了两人的命运,而影响最为深远的,则是天下人的命运。没有那起事件,大周王朝已经完成统一了吧,而陆华庭说不定为天下之尊……收敛思绪,见气氛有些沉闷,秦峰没话找话道:“怎么不让王威跟着?”
“王宏图受楚帝左丘明器重,得知此事难免……”还不等马横刀说完,端木笙打断道,“你遇上陆华庭并非巧合,若老夫所料不差,当为老夫而来!”
“那待会儿要怎么做?”土地庙遥遥在望,秦峰连忙道。
两边是一些低矮的民房,大槐树下有座低矮的小庙,由青石灰瓦搭成,庙不到六尺高,里面有座白灰抹泥胎神像,是个三尺高拄拐棍老头,身上搭着红布,连香案供桌都没有,只有香炉和火盆,还有两座烛台,此刻香火缭绕,一名灰衣人正在庙前烧纸。
看背影不是陆华庭,那人听到有脚步声,扭头一望,露出一张极为平常的脸。只见他在三人脸上巡视两遍,目光落在端木笙手中盒子上,等三人来到跟前,那人站起来拍拍身上泥土,“三位,请随我来,我家主人有请!”
随灰衣人走出百丈远,来到一条稍宽的街上,街边停着一辆马车,灰衣人拉开车门招呼道:“请上车!”
既来之,则安之,三人先后上车,灰衣人关上车门,马车咯咯吱吱动起来。一炷香过后,马车一停顿,秦峰身形一晃,马车缓缓停下来。车夫招呼道:“三位请下车。”
三人下车一看,到了枫林湖边。枫林湖位于枫州城北,周围遍植枫树,浅水处种着荷花,是平日青年男女游玩的好去处,为枫州八景之一。此刻秋风萧瑟,红叶纷飞,湖边落厚厚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经过雨水的冲刷,荷花早已茎残叶凋,只有些许莲蓬露在水面,一群水鸟钻来钻去,不知在捕食小鱼还是啄食莲子。车夫撮唇为哨,哨声传出很远,湖中一艘画舫缓缓驶来。
画舫靠岸,放下三尺宽的搭板,秦峰走在前面,三人先后上船,管事将三人带到客厅中,陆华庭高坐主位,只见他头戴金冠、身穿朱蟒袍、腰悬宝剑,见端木笙进来,起身含笑道:“小兄弟果然是位信人!”
马横刀毫不客气道:“柳轻寒在哪里,快把她交出来!”
陆华庭不以为忤,伸手示意道:“三位请坐!”拍拍手侍女端来茶水,待三人坐下后望一眼端木笙对秦峰道:“三位请用茶,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秦峰在客位坐下,端木笙坐在下首,闻言自我介绍道:“老夫端木笙,盒子我带来了,人呢?”说着随手一抛,盒子悬在陆华庭面前,纹丝不动!
陆华庭瞳孔一缩,打开盒子瞄一眼又放回桌上,打着哈哈道:“人马上就到,此事在下也迫不得已,望端木前辈见谅!”
“这就认怂了,我看你后招蛮多的嘛?”马横刀目光似乎穿透墙壁,看到了周围布置,于是出言讥讽道。
“那要看诸位的态度了,我辈中人,命运岂能操于人手?”陆华庭笑容消失,神情淡然道。
“什么打算直接说吧!”端木笙也毫不客气道。
“柳小姐很快到,两位中毒也马上解,每人一千两银子作为补偿,端木笙前辈意下如何?”陆华庭诚恳道。
秦峰想不到端木笙一露面,事情就解决了,不由得对先天高手威势有了一个新的认识。端木笙没有表态,目光望向秦峰,陆华庭见状补充道:“对两位下毒实属形势逼人,小兄弟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提出来!”
这次又靠端木笙渡过危机,秦峰却没有拿得出手的谢礼,端木笙对盒中之物态度秦峰看在眼里,于是斟酌着言辞道:“解毒没啥话说,银子我就不要了,盒中东西赔给我!”
陆华庭闻言缓缓摇头,“不可能,三位既然打开看过,想必也感受到此物神奇,远非珠玉可比,换个条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