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邀请河北的其他所有游击队组织前来阜平。第一个来的是吕正操。吕正操控制了17个县。他是一位能干的爱国人士,但他遇到了很大的困难,这些困难不仅来自于日本人,而且来自于内部的政治问题。在冀中有许多土匪和汉奸。乡绅组织了“联防团”,在各村都有支队(地主民团的残余)。他们的口号不是抗日,而是保卫自己的村庄不受外来的侵犯。在客观上,他们是不会庇护游击队的,而日本人来了,他们的分散武装也是无法进行有效抵抗的。因此,“联防团”是抗日的一个障碍。吕正操有效地打击了土匪,但在对付地主的自卫武装方面碰到了很大的困难。边区司令部借给他一些政治组织人员。他们到冀中后,实行了他们曾在山西搞过的那些经济改革。像在山西一样,这些改革是发动农民自己实施的。冀中人民一致忠于抗日斗争和边区政府,乡绅们看到社会秩序进一步稳定和有效的抗日自卫力量日益发展,便同新的形势妥协。其中许多人积极支持了抗日军队。
从阜平会议至1938年夏季这段时间,各地军队的给养是由县政府和游群众组织提供的。当地政府提供粮食和一部分税款,妇女给部队缝制服装和鞋(在冀中的一个县,妇女救国会在六个月里做了17000双布鞋)。
强迫征调是不许可的。随着中央权力的加强,部队的给养和供应由边区政府的一个专门部门负责。这个部门收购当地生产的棉布,交给专业工厂去染色和做制服。政府按照一定的价格从群众中收购枪支弹药和可作军事用途的废铜烂铁。需要补给品的部队向有关部门提出清单,即可得到所需物品。
驻在村里的军队必须遵守下列规定:
1、进村时,部队的干部或代表必须把进村的意图告诉村长,并报告准备由村里安顿的人员、马匹数目。只有谈妥这些事项后,部队才能进村。不过,除非有特殊理由,否则,村长不能拒绝安顿部队。
2、游击队必须特别注意不要打扰住户。应尽可能住在公共建筑物,如庙宇和学校内。村里应使这些建筑物适宜于居住。如果游击队非住民宅不行,则应固定若干家。非指定的民宅不得进入。
3、游击队不得强迫村民卖给他们食品或衣服,如果村民不愿意的话。
4、马匹的饲料,必须按边区政府规定的价格购买。游击队不得擅自压价。
这些条例实际上也是人民的权利,而以前在军队面前,人民是无权利可言的。
此外,如果村里任务繁重,如收割季节,游击队必须给以帮助。还要求他们随时随地向人民群众表明愿意提供帮助。
由此可见,抗日游击队的发展不仅没有加重农民的负担,而且会减轻或去掉他们已有的负担。
由于各地不断需要新的游击队指挥员和组织人员,于是在五台山建立了军政学院,每三个月就可以培养500人。第一期主要培训大中专学生,其中许多人是从北平、天津逃来的。也有一些来自游击队的战士,他们到这里接受特殊培训。这个学校是按照军事原则组建起来的。学生分成一些学习小组,其中既有水平高的,也有水平低的,都按照一定的学习计划进修。较快掌握那些原则的人帮助那些在学习上有困难的人。他们每天上课四小时,然后分小组温习功课和进行讨论。最重要的课程有:《游击队的政治工作》、《中国国民革命问题》、《游击战术》和《军事学基础知识》。军事课同野战操练结合起来,宗旨是理论和实践的完全统一。他们采取了一种新的教学法,先是由教员讲课,紧接着就实际运用所学到的知识。在运用中有缺点,就给以批评,再重复一遍。“学习—实践,再学习—再实践,直到没有任何错误,完全理解为止。”教官对这个制度作了如此阐述。第三个月的课程几乎完全用于实践。其间,学员露宿野外,演习作战方法:摧毁敌人的交通线、快速前进和撤退、联合行动和夜袭。由学员负责参谋和指挥工作,并尽可能创造一种实战的条件。在政治组织方面也有许多野外作业。在学员的生活中,强调健康、纪律、自我批评和合作精神。三个月结业后,学员们立即参加前方的游击队。
前线是以往一切工作和学习的试金石。日本人企图消灭新的抗日根据地,他们的野心一刻也没有停止。边区经受住了这个考验。它不仅击退了敌人的进攻,而且不断发动反攻。它的防御办法,就是不断袭击敌人的薄弱环节。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它自身组织的完善,当战局的发展需要在敌后拖住大批日军时,它也主动出击。
在日军的第一次“扫荡”期间,游击队沿正太铁路发动了反攻。游击队和农民们在夜间摧毁了许多段铁路线。一座铁路桥被炸毁了。著名的中德合营井陉煤矿的工人们在1937年12月两次把日本人赶出他们的城镇,向全世界显示了煤矿游击队传统的艰苦卓绝精神和英雄气概,就像苏联远东的苏申斯克矿工曾经打击日本干涉者和西班牙奥斯图里亚斯工人打击法西斯干涉者一样。武装起来的农民多次遏制并摧毁在公路上行驶的日本摩托部队。12月23日,一队日军企图消灭集结在平汉路和正太路交汇点上的游击队,他们经过两天的激烈战斗,重新占领了一个小镇。但他们发现这个城镇空空如也,所有的门窗都被用砖砌死了。当日本人的先头部队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蹒跚而行的时候,游击队从山上反攻下来,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敌人意识到上了圈套,便在占领这个城镇两个小时后急忙撤退。他们离开前企图放火烧掉房子。但他们发现很难做到这一点,因为房子的木头部分都用砖和灰泥封了起来。只有一些草棚被烧掉了。椐目击者说,几天以后,群众回去了,镇上的生活立即恢复正常。而游击队紧追敌人,把他们赶到石家庄的城门口。石家庄是一个交通枢纽、日本人在这个地区的主要基地。
1938年2月初,当中日双方的大军在豫北平汉铁路沿线交战的时候,晋南的中国军队对敌人的右翼发动了反攻。游击队同八路军并肩战斗,夺取了铁路沿线的四个重要火车站,割断了日军先头部队同其基地之间的联系。2月9日,新乐、定县、清风店和望都被夺回来了,日本守军不是被歼,就是被俘。有20英里铁路线被拆毁。河北的重镇保定被包围了。这些活动使敌人大伤脑筋,消耗了他们的人力和物力,开始危及敌人的主要作战行动。
为了对付这种威胁,日本人在保定和石家庄集结了12000人来迫使游击队退出车站。3月4日,他们使用机械化部队和飞机,对边区发动了新的进攻。边区的游击队证明,在人民群众的支援下,采取恰当的战术,防守和进攻并用,即使在冀西平原地带,游击战也是能够打赢的。在迫使敌人退出阜平后,他们继续不断地骚扰敌人。
在3月3日克复代县后,游击队捉到一个有名的战俘—傀儡省政府委员王怀。这个汉奸经过审判,被判处死刑。
日本人想重新占领涞源,沿着易县-涞源公路建一条由碉堡、大炮、飞机基地组成的堡垒带,从而把边区割裂为二。但这个计划失败了。
这次战役是经过周密的准备后才发动的。在这个战役的过程中,日本人建立了许多堡垒和食品补给基地,以使他们能够在占领地区站稳脚跟。六天之内打了四仗。日本人如期攻占了涞源。但是,游击队不断袭击敌人的侧翼,使之不得安宁。两周之内,敌人损失了1000人。4月14日,涞源重新回到游击队的手中。
3月底至4月初,临沂和台儿庄大战的时候,这里的游击队发动了总进攻,以破坏敌人的运输线,拖住尽可能多的敌人,减少徐州前线的压力。他们把敌人赶出了涞源。与此同时,吕正操的部队向河间、高阳、安国、大城、献县和日军阵地发动进攻,日本人在这些地方守卫着冀中、冀南和平汉铁路。4月8日,吕正操的部队收复了安国,从此它一直掌握在中国人手里。日军在那时驻扎的机械化部队撤退到了定县。这支部队4月9日攻下了高阳,4月11日夺回了大城和献县,24日收复了河间,从而胜利地完成了这次战役。在这次军事行动中缴获了数百枝步枪、数十挺机枪和几门大炮。
4月28日,当中国部队打到绥远的一个城镇时,驻守该地的伪满军队派代表出城迎接。“我们已经杀死了我们的军官。”他们报告说,并请游击队进城。
外国通讯社从北京发出的消息说,日本人败给游击队;没有一个伪县长敢到自己的县城去;日本人训练出来的军队大批投奔游击队的情况越来越多。这些消息证实了我们在汉口听到的情况:伪军开小差的事情层出不穷,他们成连、成团地倒戈,有时甚至上万人的队伍投诚。
不难看出,汉奸军队为什么不愿意打自己的同胞,其中许多人是被强迫当伪军的。他们之所以恨日本人,是很容易理解的。但是令人惊讶的是,他们没有解散回家,而是继续团结在一起,保持战斗力,立即成为游击队的有效力量。
怎么会产生这种情况呢?我询问了八路军驻汉口的代表博古,他对边区的情况是非常了解的。
“这是因为游击队采取了正确的政策,”他说,“当一个部队投诚过来时,他们不是解散它,而是把它的成员个别地吸收到游击队中,这可以加速对各个人的思想教育。但这种做法会使得其他伪军司令不让他们的人投诚。为了使伪军没有任何顾虑,游击队让伪军的整个编制(包括军官和士兵)去后方接受短期培训,然后把他们的整个部队派到前方。
当然,他们必须遵守边区的规章制度,因为他们已成为边区军队的一部分。为了保证这一点以及同其他部队的联系和协调配合,八路军或五台山训练中心向各个投诚部队派了政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