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的日子里,两个人开始出双入对,虽然没有完全搬到一起住,但大部分的日子两个人都是睡在一起的。爱情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生长的特别茁壮,满园确实是个好姑娘,对杜安的生活照顾的无微不至,也尽可能的忍受着杜安的怀脾气,日子过得紧实而甜蜜。满园也用满满的爱意和无暇的身体,在这段崭新的爱情里给予了杜安最好的疗伤和慰藉。但她始终有一份隐隐的担忧,她觉得杜安总是时远时近,情绪时悲时喜,常常琢磨不定,却又不明所以。
她只能尽量的让自己做的更好一点,再更好一点……
满园喜欢嗑瓜子,其实杜安也爱吃,但是杜安从来都不嗑,每次都躺在满园腿上等着她嗑好了喂给他。临近春节,必将回家过年,临走之前满园竟悄悄在一个人的时候嗑了满满一瓶的瓜子仁。
将其放到杜安手里的时候,杜安几乎都惊呆了,看着她盈盈的笑脸,对她说:“天哪,你这是什么时候嗑的啊,你这要嗑多久啊?”
她看着杜安惊喜的样子,甜蜜的笑着对他说:“过年的这段时间我不在你身边,就没人嗑瓜子给你吃了,这肯定够你吃到过完年回来了。”
杜安拿起瓶子便倒了一大口到嘴里,满园娇嗔着打了他一下说:“不许这么吃,这样很快就吃没了,要一颗颗的吃。”杜安一脸坏笑的嚼着满嘴的瓜子仁,看着满园嘟起的嘴巴,紧紧的把她拥进了怀里,这一刻他是真的被感动了。
满园原本是可以在家待更长时间的,但过完年她只比杜安晚一天就回到了北京。杜安去机场接到她的时候,她高兴的像个孩子一般在杜安身边雀跃不停的,讲述着过年家里发生的各种趣事,她还带回了各种家乡的特产,希望能跟自己心爱的男人分享她所喜欢的一切。她的爱简单而真挚,在她看来,吃到好吃的就一定要他也能吃到,发现好玩的地方就一定要和他再去一次,只要他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眼睛里就全都是他的影子,她希望所有事情都能和他有一样的默契和共鸣。哪怕下一秒就世界末日了,大地被撕开大大的口子,她也希望能被他死死的抱在怀里,一起被埋在同一个缝隙里,直到那个重生的地球,已经再也没有生灵记得他们的模样,他们的骸骨也仍然能相拥在同一片岩层里。只是不知道,轮回、再轮回之后,还能否再一次,一见钟情。
2003年北京的春天是个悲伤的春天,因为一场名叫“SARS”的瘟疫席卷了整个北京,而且愈演愈烈。“SARS”又名“非典型性肺炎”:潜伏期1~16天,常见为3~5天。起病急,以发热为首发症状,畏寒,体温常超过38℃,呈不规则热或弛张热等,热程多为1~2周;伴有头痛、肌肉酸痛、全身乏力和腹泻。起病3~7天后出现干咳、少痰,偶有血丝痰,肺部体征不明显。病情于10~14天达到高峰,发热、乏力等感染中毒症状加重,并出现频繁咳嗽,气促和呼吸困难,略有活动则气喘、心悸,直至死亡。属于新生变异病毒,传播性极强,无药可医,要么不中,中了就是死。学校相继停课,北京开始不断向市民通报死亡人数,在这期间,板蓝根成为了神药和防护神器口罩一起,一举成为了人们躲避瘟疫的必备法宝,几度断销。人们或者逃离北京,或者闭门不出,全城笼罩在一片死寂的气氛之下,似乎所有人都凝重了起来,天天对着电视机看新闻,感叹新增的死亡数字。
满园的爸妈已经催促了好几次让她回家去,可她都坚决留了下来,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杜安不走。杜安觉得他天生命硬,说这不是病,而是命,该谁死谁得,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如果非他不可,他就去,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所以照样吃、照样玩、照样到处转悠。满园没办法,只得带着口罩跟着他到处跑,但她会天天去领中药回来哄着他喝掉。酒吧已经停业了,因为根本就没有人会去,开着也是白开,这几个人到是都没有离开北京,没事的时候就在小区里打打羽毛球,打打篮球,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似得。有一次一帮人还一起去逛了一趟西单和王府井,那场景绝对是百年难遇的,空旷的大街,原来任何时候都人声鼎沸的大卖场,除了为数不多还坚持在工作岗位上的导购员,几乎空无一人,你若是真看上了什么东西,想问询一下,都得先去旁边把正在打着瞌睡的导购员叫醒才行。那时的北京是任何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都绝对无法想象的,没有熙攘的人群,没有拥堵的车流,更没有喧闹的大街。若不是时间尚短,楼宇仍新,霓虹依旧,那景象肯定会如同刚刚上映不久的“生化危机”里的死城一般。几个人就这样,手拉着手,长长的横成一排走在王府井的步行街上,几乎占掉了整个街面,他们欢呼着、奔跑着、歌唱着、挥洒着青春……
那是一段用生命刻画的美好记忆,经年之后都仍然深深印刻在每个人的心里,无可替代。
不幸的是,6月初的时候杜安突然病倒了,发烧、流鼻涕、浑身酸痛、躺在床上哼哼唧唧,除了不咳嗽,一切都吻合“非典”的症状。大家都有点紧张,但同时又都坚信他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而已,开着玩笑也都并没有特别在意。只有满园心里害怕极了,正好同住的同学也都回了家,那段时间她就把杜安带回来天天关在自己的屋子里伺候他,因为怕被送去隔离,所以也不敢让他去医院。药都不敢一次去药店买多了,怕人家起疑心,就东家买一点,西家买一点的。杜安大部分时间是睡觉,睡醒了就吓唬她:“唉,你说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人家肯定会隔离你的,到时候你死的比我还惨。要不你干脆别管我了,你去我那住吧,让我在这自生自灭就好了,我看我是已经没得救了……”满园气的直掉眼泪,咬着牙继续照顾他,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身边。后来没办法了,老是不退烧,满园就学着给他打针,先在自己身上扎,再在杜安身上扎。最后打完针,满园硬是一天一夜死死抱着杜安盖着两床大被子,一起汗透了好几次被褥才把杜安的烧给退了下去。
没办法,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执拗。醒来的时候,杜安看着身边这个发梢粘湿、凌乱着沾满脸颊的女孩子,心里一阵阵的潮热,他不知道他到底爱不爱她。或许很爱,也或许不爱,他不能确定,因为这感觉从一开始就少了份惊心动魄,也少了份欲罢不能。但他又清楚的知道,这一刻他就是要占有她,占有她柔软完美的身体,占有她清澈干净的心,占有她的每一缕气息,占有她的每一个魂魄。
他挪动了一下身体,把花满园死命的抱在怀里,用双臂和双腿致紧的缠绕着,几乎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程度的贴合,仿佛只有这样他内心深处才能真正感觉到片刻的安详。
不管今后如何,至少在有生之年,此刻怀里的这个叫花满园的女孩儿,都着实让他感受了一次,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满园是被杜安给勒醒的,她只觉得浑身上下就好像被从头捆到了脚似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杜安炯炯有神的目光,一下子就醒了过来。满眼兴奋的说:“啊……你好了,你好了,这么精神!”说着拽出双手捧着杜安的脸自额头到脸颊一顿乱摸,确定烧已全退,高兴的难以言表。一头扎进杜安的怀里,声音哽咽的说着:“我还以为我们会就着么死了呢,我做了特别可怕的梦……”杜安轻轻把她的头从怀里扶出来的时候,她已是满脸泪水,杜安一滴一滴的将她脸上的泪水轻轻吻干,笑着说道:“傻瓜,怎么会死呢,这不好好的嘛!”便再一次把她勒进了怀里。
杜安很快便好了起来,伴随着夏天的到来,气温的不断升高,“SARS”也在烈日的烘烤下彻底败下阵来。北京,也慢慢恢复了它昔日的模样。
这场意外的灾难给原本的生活带来了几个变化,酒吧停业后转让了出去,齐楠准备带着今年毕业的林子怡回秦皇岛,两个人计划年底结婚,然后在秦皇岛开一家小服装店,结婚生子。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叫“大隐隐于市,从此不问江湖事,但留美名天下传。”被大家从头嘘到了脚,但嘘归嘘,却都为他们送去了最真挚和美好的祝福,也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感叹爱情就好似水仙,真的会在不经意间就绽放。
郑天宝和初楚瑶依然还那么好,但终是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何去何从尚不可知。在这个为生存拼搏的年代里,对于两个普通家庭的年轻人来说,自给之余怕是都无力旁顾,爱情会不会埋葬在粮食里,谁又知道呢?又有哪一年的毕业季,不是无数个分手日呢?萧子健和秦芳因为长时间的两地相隔,终于还是没熬到毕业就分了手,谁对谁错已经并不重要了,那是一段已经被晾凉了的爱情,甚至已经到了没人关心离分的温度。子健不知何时,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比他大3岁的女子叫池木兰,已婚,而且是军婚。两个人几经周折,见面之后恍如隔世情人相遇一般的欲罢不能,感情似天崩地裂一般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最后竟然私奔了。其迅猛程度,让所有人咋舌,那是一个神奇的女子,天宝也只在子健临走之前见过一下下,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将子健席卷到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空间里。具天宝说,你只要看见她一眼就会知道,她拥有一种能够摄魂夺魄、迷惑众生的魅力,大家除了为之赞叹,便只能祈祷子健不要被妖精吃掉了。子健的爸妈来给他办休学手续的时候,哭的老泪纵横,仿佛是儿子已经阵亡了一般。大家只能好言相劝,让老人家寥以宽心,只字未敢当面提及妖精半句,只说:“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