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的动作并不重,但是因为干涸的血迹和她的皮肉都黏在一起了,所以揭开创口贴的时候就像是又死掉了一层皮肤一样。
紧跟着,听到大卫倒吸一口气的声音:“都磕成这样了怎么不早说?!”
向婉有些局促,更因为莫濯南灼灼望过来的视线让她不自在,连忙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只是小伤而已,真的没事。”
“什么小伤?!走,我带你去打破伤风针!”大卫说着就要站起来。
“可是……”在向婉开口之前,有人欲言又止的说道:“大卫,你忘了待会儿要和老师去制片方那里签合同吗?”
大卫的脚步停下。
向婉接腔,说:“是啊,只是打针而已,我自己就可以去了,你还是忙正事要紧,不要耽误了签约。”
大卫拧了拧眉头:“你自己去?这怎么行,你第一次来美国,人生地不熟,被坏人拐走了怎么办?”
大卫将外国人的古道热心发挥的淋漓尽致,向婉都想不出借口怎么才能让他打消带自己去医院的念头。
忽然,这时候,一直坐在不远处沉默的男人发出低沉的声音:“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开车带阿比吉尔去。”
他用他特有的英国强调念着她的外国名字,向婉竟然很不争气的颤了一颤。
大卫的视线在莫濯南和向婉之间来回徘徊,不到两秒钟便下好了决定:“将艾比交给您,我当然放心。”
向婉立刻暗暗掐了一下大卫的手臂,他的脸部表情瞬间有些扭曲,但还是尽力维持着笑容。
霍尔教授这时候也站出来说:“艾比对美国很熟悉,有什么事的话也可以帮你解决,所以你只能麻烦他了。”
向婉咬着唇,半晌,点了点头。
用晚餐,向婉借口去楼上换衣服,其实是想一回房间就躲起来不出来的,但是莫濯南的一句“我陪你一起上去”让她立刻改变了注意。
莫濯南的车子就停在了酒店外面的停车场,黑色路虎,和国内的款式一样,只不过驾驶座的方向不相同了。
向婉无声的坐进了车里,同时他也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室的位置上。
她没有出声,因为被他身上的气味迷得有些恍惚,然后再下一个感觉就是察觉到被他紧紧握住了手。
她吃了一惊,想要缩回手,目光却触碰到他紧紧蹙起的眉宇……
她不敢再动了。
莫濯南小心翼翼的揭开又被大卫贴回去的创口贴,看到她手背上有些狰狞的伤口时,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
该是训斥的语气,但听起来却让人觉得心疼。
向婉鼻尖发酸,移开视线不去看他的眼睛:“只是不小心……”
他没有出声,微微泛着冰凉的指尖抚过她伤口周围有些红肿的皮肤,很轻很轻的力道,似乎生怕会弄痛她。
向婉是过了三秒钟之后才察觉到这样的举动有多暧昧,匆忙抽回了手,而他也没有防备。
“我们先去医院吧,待会儿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她面无表情直视前方的说道,另一只藏在外侧的手缓缓地捏成了拳头。
莫濯南默默地看着她,须臾,低低的发出一声轻叹,然后发动了车子。
莫濯南将车子来到一家小型诊所,但是里面的装潢很是豪华,可以看出是一家很昂贵的私家医院。
向婉跟在他的身后,踩着他方才踩过的地方,亦步亦趋的跟着。
他和前台的接待小姐用英文打招呼,大致说明了她的情况,然后接待小姐打电话将医生从里面叫了出来,对方似乎和莫濯南非常熟悉,打招呼的时候显得很热络。
然后,护士小姐带着向婉来到病房,消毒、查看伤口,做抗感染的消毒,和打破伤风针。
做完这一切后,向婉从病房里出来,就见到之前为她查看伤口的医生正在和莫濯南交谈,她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伤口没有血渍的掩盖,很轻易就可以看出牙齿的痕迹。
不知道医生是怎么和他说的,向婉开始有些担心,担心所有的伪装被瞬间戳穿。
莫濯南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出现,和医生交谈间,很自然的将视线转到了她这边来,更深层的情绪倏地划过,向婉眨眨眼睛,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最后,莫濯南和医生又握了握手,告别后才向她的方向走来。
“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近一个星期都不要碰水,以免感染。”他微低着头,神情万分认真的交代着。
向婉点点头,轻轻地说了一个好字。
然而除了这些,他再也没有说什么,车子开回酒店,直到车子距离酒店越来越近,向婉才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也许是彼此都心不在焉,这时候前方突然冲出来一辆摩托车,莫濯南手疾眼快立刻踩下了刹车,地上划出了一道很长的刹车线,所幸没有什么大碍,骑摩托车人连句道歉也没有,扬长而去。
而莫濯南却顾不上那些,因为没有撞击所有安全气囊并没有弹出来,他很轻易的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方便转身。
向婉还处于最初的惊吓阶段,脸色微微的苍白,看着前方眼睛眨也不眨。
莫濯南扳过她的肩膀,叫了好几声她的名字她才勉强回过神,她看到他漂亮的唇形在眼前动来动去,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此刻写满焦急与担忧。
她许久没有表情,莫濯南的心在抽痛,终于还是忍不住双手将她圈进怀里,温热而又纤细的身体如此契合他的怀抱,但是她细微的颤抖还是被他察觉到。
她最怕车祸,不管是向婉还是夏苡薇。对于这方面,她一直有着非比寻常的恐惧。
他真是该死,让她又一次体会到了危险。
“苡薇,你还好吗?疼不疼?撞到哪里了?”圈着她的铁臂愈发的收紧,似乎在怕她会突然不见:“和我说句话,苡薇!”
最后,他几乎是用吼的。
记忆中很少见过他失态,可能是在她的印象中他太美好了,所以这一刻的反常立刻让她回神。
“我没事……”
话落的同时,他的胸膛隐约传来几下轻微的震动,僵硬的男性身体终于舒缓了下来,但抱着她的双臂却越来越紧。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一遍的轻喃着,自责着,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自己的身上。
向婉不喜欢听到他如此低沉的暗哑的声音,摇了摇头,一时忘形想要安抚他的手猛的僵在半空中……
她在做什么?!
他重新坐回了原位,重新启动车子。
这个失控的吻,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缄默。
过了很久,车子行驶在路上,向婉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并不是回酒店的方向。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问他:“你带我去哪?”
车子越开越远,向婉心里忍不住焦急,又问了一遍:“你到底要开去哪?”
终于,他回过头来望她,眼底有着淡淡的青色,眼中满是倦意和疲惫。
这一瞬,她竟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他并没有带她去哪里,而是再次回到了那家私人诊所。
之前的撞击让她的手受到了二度伤害,只是当时情况很乱,再加上那个吻……
向婉没有注意到包裹着手背伤口的纱布又被染红,但莫濯南的眼睛却被那个鲜艳的颜色刺痛了。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再交谈,这样没有面具彼此赤诚相见让他们找不到话题。
向婉很安静的让护士再进行一次消毒和包扎,她应该是最不配合的病人了吧,她有些自嘲的想。
一个小时后,略微有些庞大的黑色路虎终于停在了酒店门前,向婉不待他下车,匆匆说了句‘谢谢,再见’就拿着跑一路小跑进了电梯。
所幸,他没有追上来。
向婉按下自己所在的楼层,然后盯着头顶的屏幕大口大口的喘息,一只手捂住左胸的位置,里面的跳动渐显紊乱。
那个吻……真的让她方寸大乱。
向婉的行程本应该在周末就结束的,但是最初的剧本和剧情走向被制片方和导演那边质疑,一致想要霍尔的团队将结局的方案改成比较新颖的结局。霍尔抓耳挠腮,灵感也不是说来就可以来的。
就这样,向婉回法国的事情就被耽搁下来了。
唐姣姣大大咧咧,也是第一次做妈妈,向婉一直有点担心君君的处境,但是和保姆通电话时,保姆说唐姣姣做的还不错,被困在美国的向婉才稍稍放下心来。
三天后,新的方案终于得到认可,即便有什么改动,也不会像这一次一样改变大的情节走向,所以向婉的回程时间立刻就确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