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八点,鸡鸣已久,晨光熹微,二十一匹骏马昂首嘶叫,似在为两百位朝气蓬勃的少年欢呼。少年们与亲人告别完毕,夏博天跃上马背,带人出城。
钟离将剑绑在背上,跟着队伍走出了风落城,他回头望见城门已关,眼中景象似乎还停留在母亲含泪挥手告别,他不知何时再回,拼命地呼吸这熟悉的空气,仰头望着风落城上空的蓝天白云,想要将之藏在眼中。
这时夏博天骑在马上,对着马下众位少年道:“从你们出城那一刻开始,训练就开始,而这第一项训练,就是跑步至青霜城。”
顿时少年们纷纷抗议,皆言这距青霜城足有千里,跑步而至根本是天方夜谭,搞不好路上还会有人精疲力竭而死。
夏博天露出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冷笑道:“这不过是开胃菜而已,到了青霜城训练营,还有无数道大餐等着你们,如若怕了,赶紧滚回城去!”
哀声四起,一些体弱的少年听此不觉腿一软,直接吓倒在地上,更多的少年则在犹豫该不该继续前行。
“废话真多!”一个轻微的声音响起,转眼就见一道娇小的身影朝着前方跑去。
“又是她,林小中!”少年们瞧清了那人的模样,正是昨天大出风头的林小中。
“难道我们还不如一个小娘们吗,是男子汉的就跟我一起跑!”人群中一个健壮的少年高声叫喊着,下一刻就如同猛虎出山般狂奔而去。
“冲啊!”有了带头的人,其余人也不甘示弱,即使打小体弱的人也热血沸腾,一个接一个像离弦之箭往前冲刺,此刻,无一人存有退却之心。
钟离四人皆有好胜心,他们各自不服,都要争夺第一,于是四人化作猎豹,瞬间就超越了许多人。
夏博天见到如此情形,欣然满意,可他的同行者却不解,皱着眉头问道:“教头,他们年纪都小,并且之前都缺乏训练,让他们一路跑至青霜城,合适吗?”
“是啊,教头,为何不用风落城的马车载他们,这样下去,即使能安全到达青霜城,几乎所有人都会病倒的。”
夏博天对他们的话置之不理,而是道:“你知道你们为何参加不了御兽军吗,不是灵识不够强,而是吃的苦不够多。”
“这……”众人哑然,他们虽不是夏博天训练出来的,却也知道从他手下出来的人无一不是骁勇善战的强者,据他们说,经受过夏博天的魔鬼训练后,即使站着睡觉也是一种享受,如此他的手段可见一斑。
“从青霜城训练营出来的人首先考虑的去处是御兽军队,在那里,每日皆是与妖兽厮杀,断胳膊断腿都是小事,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把命丢了,如果训练的时候不多吃点苦,作战能力得不到提升,那么即使能参加御兽军,早晚也不过是成为妖兽口中食物,这些少年中有不少灵识强度优异的人,我不想看见他们因松懈怠慢也荒废了自己。”
众人这才明白夏博天的深刻用意,眼中的敬意又深一分。
“走吧,这些家伙已经跑远了。”语毕,夏博天策马奔腾,其余二十人也紧追不舍。
这时钟离四人前方只有寥寥几人,都说女子体力不如男,惊奇的是林小中竟然还保持在前列,而跑在第一位的正是方才带头开跑的健壮少年。
渐渐的,薛采文第一个体力不支,被钟离三人落在后方,健壮少年仍有余力,他回头朝着钟离鄙视道:“甲等灵识,也不过如此嘛。”
因为昨天钟离测试灵识时,林小中已经在回家途中,并不知钟离这个人,此时听说他灵识为甲等,不免多瞧了他几眼。钟离还未开口,宋浩和计超群却不爽了,他俩对钟离说道:“这次我们就不跟你争第一了,不过你得保证超过那大傻个才行。”
钟离嗯了一声,脚下发力,速度又快了几分,转眼之间来到第二,离健壮少年只有十几米差距。
“还挺有本事。”健壮少年之前未使出全力,这一刻突然加速,竟似一道风,足下尘土飞扬,后方的人吃了一嘴的灰尘,苦恼不已。
不久之后,越来越多的人精疲力竭倒下了,能坚持跑的人不超过十个,其中有健壮少年、钟离、宋浩、计超群和几位体力较好的少年,林小中虽然还在坚持,但体力即将透支,可能随时会倒在地上。
又过了许久,这变成了健壮少年和钟离俩人的比试,他们已经把余下几人甩得不见影子了。
其实钟离体力也将耗尽,可见那健壮少年仍像没事人一样,他紧咬牙关,不肯放弃,夏博天也骑着马跟着俩人,他的眼中尽是称赞神色。
林小中终于跑不动了,她的额上全是热汗,衣服也湿透了,她把贴在额头的头发拨开,坐在一旁的草地上,灌了几口水,洗洗脸,双眼瞧着前方空气中的灰尘,心想,前面这几个家伙真是疯子。
其实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她才十二岁,是两百人之中最小的。夏博天的一个同行者从马上跳下来,走到林小中身边把她拉起来,道:“剧烈运动后不要马上坐下,不然容易头晕,慢慢的往前走。”
林小中确实感觉有些不适,她拒绝了那人的陪同,自己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走了五分钟,两个少年也跑不动了,躺在地上哀嚎,旁边有人帮他们按摩小腿,应该是抽筋了。又走了五分钟,又见到一个少年坐在地上眼含热泪,一边敲着腿一边低声嚎叫:“痛死腿了,痛死腿了。”
这时前面只剩四个人,健壮少年、钟离、宋浩和计超群。林小中继续往前走,十分钟后,见到宋浩和计超群背靠一颗大树聊天,他们见到林小中,嬉笑道:“其实我们是故意停下的,因为我们说过这次不跟钟离争第一。”
林小中稍微笑了笑,她假装没看见二人僵直的小腿,继续前行。
林小中不知道走了多久,天上的太阳已经要升至正上空,阳光毒辣,彷佛要榨干她身体里的水分。
终于,在一颗亭亭如盖的大树下见到剩下的俩人,她跑过去,夏博天正在为钟离推拿,健壮少年则笑着指着地上的一滩白沫,道:“林小中,你知道吗,这家伙为了赶上我,直接累晕过去了,刚才还口吐白沫,要不是教头在,估计就一命呜呼了,哈哈。”
“好像你很了得一样,看你的脚,估计不比石头软多少了。”林小中白了他一眼。
“被你发现了,”健壮少年硬撑着的笑容立即烟消云散,脸上浮现出痛苦,“哎哟,哎哟,痛死我了,教头,钟离那小子活过来没有,你抽空帮我按摩按摩呗。”
……
钟离这一睡就是半天,虽然身子不舒服,心里却十分惬意,他睁开双眼,夕阳挂在山巅只露出半张脸,突然,一张大脸出现在他眼前。
“薛采文,你凑这么近干什么,嘴巴都要碰到我的脸了。”
薛采文摇着头道:“身体不行就不要逞强嘛,你看,我们两百多号人等你半天,太阳都等得不耐烦,回家吃晚饭去了。”
钟离眼睛扫了一圈,果然所有人都在周围坐着,此时已到晚餐时间,大伙都掏出干粮啃着。宋浩和计超群也过来,见钟离无事,道:“我们已经打听清楚,赢你那大傻个叫高不平,灵识乙等,今年十五岁,家住风落城东南角,家中父母健在,有一个六岁大的妹妹,据说非常可爱……”
“废话真多。”钟离见他俩将别人祖宗十八代的情况都打听出来,瞬间无语。
“废话确实多了一点,不过你不能否认还是有很多有用的信息,古人曾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你已经摸清他的底细,下次还怕不能胜他不成。”
“我看悬。”沉默一会儿的薛采文开口说道。
这时其余三人都盯着薛采文,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道:“不是我打击大家的士气,只是今天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钟离差点累死了都没追上那家伙,可他不过是腿抽筋而已,如此高下立判。”
“你似乎说的挺有理。”宋浩和计超群都赞同薛采文的话,钟离也无法反驳,他知道自己体能与高不平之间的差距,如果不是好胜,他估计在宋浩和计超群俩人停下的地方就倒下了,或许只有在将来,他会赶上并超越他。
用过晚餐,半小时后,银月已升起,照亮了前行的路,夏博天一声令下,众人再次狂奔。钟离知道第一的名头是拿不到了,于是与薛采文三人不疾不徐地跑着。
三个小时之后,随着第一名高不平也趴下,夏博天宣布休息,明早五点继续。
钟离四人背靠大树,一路劳累,无人愿开口,这时高不平嚣张地走了过来,道:“哎,高手寂寞啊。”
宋浩见他趾高气扬,啐了一口唾沫,道:“你算屁的高手,不就是体力好一点,跑的快一点嘛。”
高不平瞧着宋浩,嘲笑道:“哟,这谁呀,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内过。”
“你算哪根葱,我们的视线里也从来没有你。”计超群呼的站起来,指着高不平道。
“我从来不跟弱者说话,麻烦你们自重,”高不平转头望着钟离,道,“甲等灵识也并不意味着天生就比人强,你不仅现在是我的手下败将,到了青霜城训练营后,你也同样是,并且将一直是。”
“好吧,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谁是第一个到达青霜城的人,看谁在训练营中成为败者。”钟离欣然接受了出风落城的第一个挑战,在他心中,父亲是自己的榜样,如果这个挑战都赢不了,何谈其他。
“废话真多!”这时,不远处的林小中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