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由于他动作太急,正好撞到提着茶壶的小二,小二躲闪不及,哗啦啦的直接从楼梯最上面,一路滚了下去,尚言清来不及抱歉,也来不及犹豫,脚步不停的直接往外走……
后面的几位友人纷纷不解的唤着:“尚兄,尚兄……”
尚言清哪里有空理他们,他一路疾冲,可出了酒楼,看着外头街道平缓疏松,哪里还有刚才惊鸿一瞥的佳人?
“该死!”他咬牙切齿,转身一拳锤在酒楼的门柱上……急赶下来的几位公子哥们见他拳头生猛,砸到门柱上那一刻,拳头都流血了,几人纷纷对视,闹不懂他为何突然发作,这么匆匆忙忙的做什么呢……
心蕊并没在外头多呆,金隽熟人太多还是尽快回苏府的好,毕竟明天才是好戏上演的时候,今日就揭晓剧情了,可就没意思了。
她是绕小路走的,走着走着,不知为何走到另一条街道,这条街因为地处偏僻,没什么人流,可心蕊却觉得很熟悉,这条街,她好像来过。
她张望着脑袋四下寻望,果然,在不到拐角处,真的看见一间绣坊,这间绣坊店铺很小,门外挂着一些栩栩如生的画作与绣品,心蕊走到店铺前,老板娘正坐在店门边绣样,看到客人来了,连忙放下活计,起来迎道:“公子随便看,咱们绣铺专绣真人,您有什么相见的心上人没有,只要您能说出来,我家那口子就能画出来,照着图样,我只需绣一天,便能成绣,您明日这个时辰就能来拿货。”
心蕊眼珠子转了两圈,摇头道:“老板娘,我只要你相公为我画画,我不要你绣,但我还是给你一样的银子,可好?”
“啊?”老板娘开店这么久,还没听到过这种买卖,她懵了一下,却又立刻应道:“您是客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心蕊笑了笑,走入内堂,就见老板正站在窗前,手上笔锋如飞,看着他专注绘画的被背影,心蕊脑海中却回荡着另一人的俊朗身影,她微微失笑,与老板说明了图画细节,老板很快便画了出来。
老板摊开画纸吹了吹墨,一脸新鲜的说:“倒是真奇怪,我们俩口子开店十多年,公子您要画的场景是最奇怪的,但凡有花前月下的,也有富城高楼的,可就没您这样的,后面画的是山渊,一男一女这么抱着从高空而坠,这不是要殉情吗?”
心蕊微笑,并没解释,只掏了银子接过画纸,如视珍宝的将它叠好放进怀里,这才心满意足的出了铺子。
她画工不好,只好借他人之手,只希望他回来之时,她的绣品已经完成了……幻想着他看到绣品后的表情,心蕊顿时笑得淘气兴奋,此时的她,可爱得像个孩子……
第二日一早,赵姨娘匆匆忙忙,满脸慌张的冲过回廊,一路直接往正间跑去……
房里,长公主因为数日来的忧心忡忡已病倒卧床,她瘫在床上,本正由任妈妈服侍着喝药,可门外,赵姨娘激动热烈的声音突然响起,震耳欲聋,让她一大清早的,倒是吓了一跳。
她额角发疼,忍不住皱眉:“吵什么?”
任妈妈急忙放下药碗,走出房间对正跑进来的赵姨娘嗔道:“哎哟,姨娘,太太身子不好,您这么大动静的折腾,她又得闷烦了。”
赵姨娘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索性一把推开任妈妈,高兴的跑进去,看长公主一脸不虞,她却说:“太太,您可知道外头现在在传什么?全金隽的百姓都看到咱们家的三少夫人,此刻正从南城城门,一路往晏府走去呢。”
“什么?”长公主顿时来了精神,一双因多日病痛而显得昏暗疲乏的眼睛也骤然亮了,她翻下身子,顿时手脚麻利:“你说心蕊没事?她真的没事?”
赵姨娘拼命点头,满脸兴奋:“不仅没事,还能跑能走,活活泛泛得跟之前没两样的,太太,您这身子不好,我去跑一趟,去将三少夫人请过来,您等着……”说着,她转身就准备往外跑。
“等等。”长公主一口制止,忍不住道:“我跟你一起去,任妈妈,快,快给我更衣,我要亲自去。”
任妈妈见太太能自己下床了,老人家感动得老泪纵横,连忙应承着又是穿戴,又是洗漱,一屋的丫头都忙翻了。
待收拾妥当了,几人才急忙出门,车夫授了意,驾车的速度快得起尘,直接就往越国公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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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不是晏家三少夫人吗?不是失踪了几天吗?怎么自个儿回来了?”
“是啊,你看她,怎么身边一个下人都没有,也不乘车,是走回来的吧?”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她是特地回来参加四少爷的婚礼的?”
“听说那袁家月小姐,还是她的堂姐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心蕊始终面色镇定,唇边挂着雍容和顺的柔笑,一对上她这仿佛能融化万千坚石的笑容,本来议论纷纷的众人顿时都三缄其口,不敢再吭声。
心蕊绕过最后一条拐弯,看着眼前红绸泛围,喜气洋洋的府门口,心中冷笑越发深邃,袁月,你猜,我给你送来了什么新婚大礼?
她步步踏进,守门的下人一看这不是三少夫人吗?一个个立刻迎了上来,忍不住道:“三少夫人,真的是您,您没事啦?太好了,太好了,纤君小姐还说您生死未卜,府中尽快拿喜事冲冲喜,保不住您就回来了,果然奏效,这喜事还没完成,您当真就回来了。”
心蕊浅浅一笑,眸中顾盼流溢:“劳烦各位替我担心了,各位也别进去通报了,我要亲自进去为这对如此为我设想的新人道谢呢。”
守门的小厮立刻点头,几人殷勤的为她拉开大门,而后朱门再阖,心蕊站在府内,笑得灿烂夺目……
心蕊一路走到正堂,她唇瓣掀起,听着里头正响起喜娘“二拜高堂”的高呼,她低低一笑,越过众人,人未到,声先到:“好热闹啊,我倒是差点错过了今日四弟小登科的好日子了……”
她的声音,就像一枚炸弹,投进了平静的湖泊,激起了层层涟漪,随即惊涛骇浪,湖面再也无法宁静……
月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一把掀开头上的红纱,看着门外那挤过人群,一身翩华,如梦如幻女人,脑子轰的一声,像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恶鬼。
心蕊看着她的惊恐的眼睛,却笑得甜美可人,她缓步上前,在在场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慢慢走到月娘跟前,手指微抬……
“你干什么?”她的手才刚刚抬起,月娘已经害怕得大叫,她脚步后移,靠在后面的供桌壁边,一脸恐惧的瞪着心蕊,好像在看什么毒蛇猛兽。
心蕊失笑一声,淡淡摇头:“还未入洞房,女儿家怎么能自己掀头纱,我想将你的盖头盖好,你害怕什么?”
她这一说,众人的目光不禁全都投在了月娘身上……
月娘面色尴尬,她轻咳一声,忙站好身子,眼睛却慌张的环视四周一圈,最后面带无辜的看向一身红色喜服的新郎晏天锲……
晏天锲目带鄙夷的瞪了她一眼,随即眉头紧蹙,想到她刚刚的失态,他只觉得丢脸极了,真不明白这金隽好女儿多如牛毛,怎么董姨娘就非要他娶一个这么不懂规矩,一惊一乍的粗俗女子呢?他真的对这个女子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月娘紧咬唇瓣,她自然看到了未来相公眼中的怒色,她娇怯的垂下脑袋故作羞态,心里却恨死了袁心蕊,这个女人,果然是后患无穷,竟然能从那危机四伏的狩猎场逃出来,还有那个刀疤老三,他不是说万无一失,眼看着人下了狮子的肚子吗?怎么这会儿她又活蹦乱跳的出现了?
高堂席上,董姨娘愤愤的瞪了那突然出现就破坏自己儿子亲事的女人,眼中凶光毕露,她隐忍着怒气,酸言酸语的道:“听说你失踪了,不过如今看你的样子,倒是好得很嘛,还劳烦御林军都出动了,上天下海的找你,你却能走能跑,逍遥自在得很呢……”
“咳。”越国公重咳一声,转眸面带愠怒的看了董姨娘一眼,她一定要当着满堂的宾客说这些有损门面的话吗?
感受到越国公的不悦,董姨娘抿着唇,唯有将剩下的话活生生压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慈母表情,才又继续说:“我也是担心心蕊出什么意外,如今见你大好,我也放心了,既然来了,就上座吧,你与月儿本是堂姐妹,如今又进了一个门子,以后可要多加彼此辅助才好。”说完,董姨娘便悄悄朝月娘递了个眼色,示意她附和。
可月娘却不敢吭声,她斜眼偷撇着眼前的心蕊,只觉得心头乱极了,她不知道袁心蕊到底知晓多少,可那次的确是她出面引她进林的,之后又凑巧有杀手追截她,袁心蕊不是傻子,相反她极为聪明,那她自然已经猜到了这一切都与她脱不了干系,那她会对她做什么报复呢?今日她突然出现,她想干什么呢?
想到心蕊以前的种种手段,月娘不禁背脊一凉,突然有些后怕的往后缩了缩。
心蕊笑看了她一眼,目光再投向董姨娘,眼眸弯弯,恣意的道:“姨娘所言极是,月堂姐做了心蕊的弟妹,心蕊自然高兴得很的,既然如此,心蕊就送上薄礼一份,还请四弟,弟妹不要嫌弃。”
说话间她便将手伸进怀里,想将礼物掏出来……
月娘见状,急忙吞吐的拒绝:“不,不用了……”她的声音快得有些慌张,也就显得极为不自然。
越国公素来重视规矩,闻言,不禁拧眉,哼道:“你兄嫂给你送礼,你还推拒什么?也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