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们的MV
林阴小道上尚未开拍的MV重新投入拍摄，楚荀伊依旧是那条长裙，只是披肩的长发在造型师的巧手下被改成了俏皮的短发，清新淡雅的妆容让她就像是烈日下随时随地都会融化的冰块。或许楚荀伊的五官并没有IV的精致，大家也认为楚荀伊远远不如IV漂亮，但许堂毅心中的女主角就是她这个样的。没有出众的外貌，却能叫人一见倾心。
一见倾心？
早已丢失的真心会因为一个陌生的女孩失而复得吗？就算她和荀伊很神似，也不能代表对荀伊的罪恶在她身上就可以得到消除。
一切准备就绪，可身为导演的许堂毅却呆呆的看着摄像机不知道在发什么愣，旁边的助理轻轻碰了碰他，这才回过神。
MV正式开拍，第一个出现在镜头里的是天空，湛蓝湛蓝的，晴空万里。镜头渐渐落下，绿荫出现了，美丽的景致一览无遗，然后是一盆蝴蝶兰，撑着一把黄色的伞，突兀的出现在路边的石桌上。虽然是一盆假的蝴蝶兰，但是在这美丽的自然风景里，竟看不出一丝破绽。不远处，一个拖着行李的男孩出现了，高挑的个子，瘦瘦的身材，走起路来懒痒痒的，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突然他看到了蝴蝶兰，先是一惊，然后高兴的跑了过去。
“停！”许堂毅大喝一声站起身，“你有没有看过剧本，我哪里有说过他很高兴，还兴奋的跑过去。”
“那你说他该是什么表情，我觉得他应该是很高兴的样子。”
“他应该先是一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然后鬼鬼祟祟的溜过去。”
“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当时都没人？”男演员据理力争，完全不明白。
是啊，当时都没人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溜过去呢？就算把那盆蝴蝶兰偷走了，速度快的话也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可当时他就是这样的。
“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听你的还是听我的？”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许堂毅很没水平的搪塞出这句话，这就是当导演的特权。
男演员撇撇嘴，无语的听话照做。
正当男孩的手要碰到蝴蝶兰时，楚荀伊不适时宜的出现了。她所出现的时机刚刚好，正和许堂毅与荀伊初识时一模一样。
“不许碰！”和荀伊一样清脆如驼铃般的声音，傲气中带有一点娇气，狂妄中带有一点得意。
男孩收回手，露出失望的神色。
“这盆花是我的，不许碰！”
“我说嘛，怎么会有一盆罕见的蝴蝶兰放在这儿，原来是有主人的。”
“你还知道它是蝴蝶兰？”
“我妈妈对蝴蝶兰很有研究，所以略知一二。”
“是吗？”楚荀伊上前几步，宝贝似的将蝴蝶兰捧在怀中，嘴角露出一丝喜爱的笑，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当时女主角的心情。她笑起来的样子和荀伊很神似，明丽耀眼，赋有感染力，似乎嘴角也不自觉的想跟着她一起向上扬。像荀伊，真的不能再这样形容她，偶尔失神，许堂毅还真把她当成了荀伊。
如果她是荀伊就好了。
许堂毅的心中再次升起这种想法，蓦然抬头，刚好与楚荀伊四目相对。明亮的双眸清澈见底，没有一点瑕疵，水汪汪得似乎快流出水来。
徒然一颤，混身冒出莫名的紧张感，许堂毅赶紧收回目光——那里，早已死去的那里又开始跳动。
我动情了吗？
这个问题在脑子里铺天盖地的飞来，压得许堂毅胸口一闷。我真的动情了吗，不会不会，我喜欢的人是荀伊，我喜欢的人也只能是荀伊，安静吧安静吧，为了荀伊，请你安静吧！
许堂毅拍拍副导演的肩，交待了几句然后离开拍摄场地。这一切都被楚荀伊看在眼里，默默的注视着他直到消失在路的拐角。
应该有变化吧，触碰到似曾相识的场景心里的痛再一次浮出水面，或许比之前更肆掠，更绵延。如果是人，是有心的人，应该有变化吧。
从路的尽头突然驶出一辆红色小轿车，太阳能让它有足够的资本可以疯狂奔跑，它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水泥路上横冲直撞完全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气愤的司机频频按喇叭，更有的泼口大骂，但是位于车箱内，黑色玻璃下的人完全不闻不问，甚至更加猖狂的挥洒她的肆无忌惮。
“咻”的一下，一辆白色轿车驶到红色轿车前方，好像欲与红色轿车比试。油门一踩，红色轿车迅速蹿到白色轿车前方，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白色轿车要超车，红色轿车霸着车道不让，而且白色轿车往哪边它就去哪边，与此同时还放慢速度如同极吸引般靠近白色轿车的车头。车头和车尾只相隔一点点距离，只要白色轿车敢轻举妄动，红色轿车就要让它尝尝撞车的滋味。
这样的要挟似乎并没有吓倒白色轿车的司机，它突然停了一下，好像卡壳似的，一个急转、提速，不费吹灰之力又蹿到红色轿车的前面。学着红色轿车的动作，也慢慢减速靠近红色轿车的车头。以为它会来个车头与车尾的亲密接触，没想到白色轿车突然打了方向盘，与红色轿车并驾齐趋。
车窗打开，是一个带着琥珀色眼镜的男人，光洁的额头，白皙的肌肤，熠熠闪光的是右边耳垂上的蓝宝石耳钉。他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扯出一个邪邪的笑，虽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但整个车箱里都充斥着宣战的味道。
红色车箱里的IV侧目给了一记白眼，完全不理会，正想加速，男人突然伸出手，晃了晃，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IV没有看清。正当她想再清楚点，男人突然加速离去，并在离IV两米远的地方抛下手中的东西。当IV看清那是什么东西时，已经为时已晚，虽然已经剎车，但轮胎还是从那个东西上轧过去，全都泄了气。
“该死！”IV低咒一声，怒眼从车上走下来，虽然也戴着一副挡住大半张脸的眼镜，但不难看出她气得小脸通红，花容失色。
正当IV下车查看轮胎之际，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原本之前路上并不是没有车，而是大家都像计划好了一样，在一百米开外缓缓驶动，看见红色轿车停了下来，大家才长驱直入，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叫你再猖狂，现在有腿都跑不了。”
“哼哼，你也有今天！”
“报应，报应，全是报应！”
每个路过的司机都投来鄙视的眼光，嘲笑声、怒骂声不绝于耳。被捧在手心长大的IV哪里受过这种气，面色铁青，粉拳握得紧紧的，心里将那个可恶的该死的男人来回骂了成千上万遍。或许是听见IV的诅咒，白色轿车突然调头回来了，出现在一栏之隔的对面车道。
“靓女，赛车的感觉如何？”
集所有的怒都在那霎那间的回眸，彷佛无数支利刃直叉男人的心脏。一股寒意伴随着心的陡然一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遍全身，寒彻心底。
男人的笑有一秒钟的僵硬，但又迅速恢复过来，变成一副兴灾乐祸的样子，“在公路上赛车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嘻皮笑脸的话引爆IV愤怒的最高点，只要他敢探头出来，猪头就会马上是他，青筋毕现的粉拳似乎都能听见“卡卡卡”骨头的声音。
“你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吗？”
IV紧咬下唇，气愤到极至却没有开口，一双美瞳瞪得比牛眼还大。她要将男人的样子深深的刻在脑子里，报复是对他所有的回答。
“啧啧啧，真是可怜，这么漂亮的小姐居然是哑巴。”
“滚——，要是让我再见到你，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如排山倒海般，天地一阵晃动，男人耳朵嗡嗡作响，头一阵晕眩。愣了一秒后扬长而去，生怕走慢了会被IV可怕的声音震死。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心，溅起地上一滩积水，不仅给IV的爱车洗了一个澡，连她也一起洗了。
“啊——，啊————！”
这个世界上最震撼的吶喊，天地失色，乌云密布，连睡着的星星月亮也一颤，从梦中惊醒过来。
在阳光的照射下，透明的玻璃花房如同水晶一般璨灿，因为有爬山虎的绿，阳光似乎对它没有半点威胁。花房里的兰花袅娜的开着，朵朵艳丽，株株繁盛。看着它们，烦乱的心情得到一丝平静，彷佛救命稻草长了根，找到生的希望。
不知不觉嘴角扬起一丝优美的弧线，霎是好看！
……
我该怎么活下去，我该怎么把你遗忘
我们俩那段日子里活得如同傻子一样，
……
突然响起熟悉的弦律，是一个女声，没有伴奏的轻唱犹如划破夜空的忽哨，空明，辽远，带着一种沉醉，浅吟着他对那段过去的缅怀。她的声音很甜、很凈，似乎在哪里听过，可以确定一点，绝对不是林舞静。
回过头，一丝惊讶浮现在许堂毅脸上，是她，楚依伊——一个见过两次面，认识还不到一天的女孩。可她似乎很了解许堂毅，在那简短的歌声中完全表达出许堂毅想借这首歌所有表达的东西——沉醉。对，这首看上去很哀伤，IV唱得也很哀伤的歌，其实许堂毅所要表达的却是这个，对过去的沉醉，对那段感情的沉醉，对那一种痛的沉醉——即使失去了荀伊他依然爱着，依然沉醉其中。
看到许堂毅回头，楚荀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上扬的嘴角如同月牙一般，清澈的双眸全是笑意。
那个笑太过灿烂，似乎是准备了许久，因为那个笑根本不是对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人应该有的。心里这样想着，许堂毅还是失神了，呆呆的盯着楚荀伊，在她的脸上寻找着什么。
五指在许堂毅面前一闪而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楚荀伊已经来到许堂毅跟前，“我种的兰花有这么好看吗，你都看呆了？”
有，人比花娇！
许堂毅打了一个冷战回过神，这是什么想法，这是不该有的想法！许堂毅提脚欲走，可还是收了回来，因为他不能，也不想。
“你到底在想什么？”楚荀伊瞪大圆溜溜的眼，瞅近许堂毅，一脸的不解。
头一撇，许堂毅赶紧后退几步，用手揪住自己的胸口，那里，那里又跳了。
“哈哈哈哈，你害矂吗，这可不像你？”
这可不像你？
许堂毅头一转，定定的看着楚荀伊。是啊，这一点也不像她，之前还凶巴巴一点也不友善的样子，现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亲切？
“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这样直勾勾的被人盯着，楚荀伊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收回目光，同时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那些不该有的东西现在都不应该再出现，“不是请你帮我们拍MV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楚荀伊嘟嘟嘴，调皮的回答道：“导演都偷懒跑到这边来赏花，我们趁机休息一下总可以吧。”
笑，许堂毅想到的第一个表情就是这个，可是他没有，太多的笑与他平时太过反常。说也奇怪，为什么见到她，他总想笑呢？
“现在是中场休息吗？”
楚荀伊点点头，“副导演一直找不到拍摄的感觉，所以就让我们休息了。”
与其说是找不到拍摄的感觉，倒不如说是不敢拍，他心中所构建的画面完全和许堂毅不同，就算相同也不会拍出同样的感觉，因为不曾经历过。
许堂毅应声似的点点头，没有开口。
“对了，你怎么突然想到找我当MV的女主角？”
“因为……”发香，和荀伊一模一样的香气。许堂毅的鼻尖不自觉的动了动，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诧异，因为他什么也没有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气不知道消失在什么地方。
“因为什么？”
“没什么？”许堂毅淡淡一笑，或许是在花房里，幽幽的发香早已掩盖在兰花的香气里，“既然我给了你这次机会，希望你能好好把握。”
“我是能好好把握，可是我怕你的女朋友不会放过我。”
许堂毅脸一沉，眉头紧蹙。
女朋友，除了荀伊他不会再有第二个女朋友，虽然外界对他和IV的关系传得神乎其神，似真非假，可他从来没有一丝动摇过，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不会写下那样的歌词——尽管邂逅了不同的人，很努力地希望把你遗忘，我仍然知道我绝对不能失去你。
“咦，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楚荀伊侧头，不解的瞅着许堂毅，圆圆的美眸干凈得没有一丝污垢。这样的双眸又是何其的似曾相识，或许是在梦中，或许是在几百年前，但它如一条根深深的扎在许堂毅的心里。
脸骤然变红，狂乱的心跳声似乎连对面的她都能听到，许堂毅赶紧撇开头，低声喃喃道：“我们回去吧！”说罢，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花房里。
“许堂毅。”楚荀伊轻轻一笑，微扬的嘴角似胜利，又似胸有成竹，那个笑自然是很漂亮的，只是谁也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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