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曼哈顿多风的街头
从酣睡中醒来，凤幸晴朦胧的在床上翻个身，迷迷糊糊的察觉床的宽大和柔软。似乎不是她习惯的那一张床，身边的感觉也很奇怪。凤幸晴的视线在房间内打量，定格在床上的一角，终于找到令她怪异的所在。她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尽管这个男人自称是她的未婚夫，她朦胧的视线也能感觉男子少见的俊秀。即使真的发生什么，她不会太吃亏。但这事情不是理智上接受就可以蒙混过关，凤幸晴爬到宛郁成容身上，使劲蹂躏他的脸，强迫他醒来。这件事件，她早就想做了，一个男人生得比她还漂亮精致，不是存心打击她么？
宛郁成容挥挥手，翻身躲过她的攻击，“幸幸，别闹。你昏迷两天我没合眼，让我再睡会。”
他的声音，因为沉睡的原因，冷冽的嗓音显得低哑魅惑，凤幸晴听了心猛然一跳，好妩媚妖娆的声音。恶作剧的心理陡然升起，凤幸晴伸出凉凉的手，对宛郁成容上下其手，“阿宛阿宛醒来……醒来！醒来！”
宛郁成容翻身凤幸晴压在身下，一个浅吻堵住凤幸晴喋喋不休的唇，嘟哝着，“幸幸，别吵。”
凤幸晴傻眼，她的初吻，至少是她失忆后的初吻，竟然就这样轻易的没了。她狂怒的扑上去，想要吻回来。这样算来，她也算蹂躏一回美人。失忆后的幸幸，变傻了许多。宛郁成容迷糊的想，一手搂着凤幸晴的纤细腰肢，一手压住她想要撤退的樱唇，深深吻下去。她夜幕蓝色的发丝，垂在他的脸颊。宛郁成容下身火灼一样的疼痛，疯狂的叫嚣着想要她，狠狠的撕裂她。纠缠至死，她也只能在他的怀里。宛郁成容已然清醒，放开她迅速的跳下床。面对凤幸晴时，他果然没有理智可言。差点就差枪走火。
冲完一个凉水澡压下身体的躁动，凤幸晴依然赖在床上，神情怔忪。宛郁成容坐上床沿将她揽在怀里，“在想什么？”
“我有未婚夫，这个事实完全超出我的认知。”凤幸晴仍然不可置信。
宛郁成容的心猛然紧缩，神情若无其事的问，“幸幸，你不喜欢我？”
“不，我喜欢你。如果我排斥你，你说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也不会轻易的接受你。”凤幸晴清亮的眼里有倔强的意味，从失忆后她的记忆一片空白，像是无根的蒲公英在飘荡。这种没有归属感的空白让她觉得疲倦，想要完全的依赖一个人。好比唐唐，就是在她最慌乱无措时伴在她身边的人，让她想要亲近和依恋。
“阿宛，这里是哪里？”凤幸晴笨拙的转移话题。
宛郁成容深深的看她，眼里一片柔软的碧色。“这里是纽约？曼哈顿，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曼哈顿多风的街头。冬季灰蒙蒙的天空，雪花碎碎扬扬。公交车笨拙的在公路上行驶。路边木质的长椅上铺满雪色。一切都袅着薄薄的烟霭。凤幸晴发现在雪景里，她的视线更加不好，只看见一片朦胧的白和各种深色剪影。
她穿着厚重的羽绒衣裹着绒线的围巾和手套，拉着身边同样装扮的宛郁成容走在行人稀少的街头。凤幸晴努努嘴不平的说，“阿宛穿米色比我好看。”
看到凤幸晴吃味的眼神，宛郁成容憋着笑安慰她，“在我眼里，你永远比我好看。”
这时候的宛郁成容，敛去一身煞气与冷硬，完全像个单纯容颜俊雅的男生，风仪出众，头发柔软的散在额前。已有好几个金发女郎向他抛过媚眼，更有胆大的吉普赛女郎跑上来搭讪。宛郁容成顿时寒下脸，气势显露无疑。
凤幸晴在一边嘻嘻直笑，“阿宛，这么多女子喜欢你。我若不在，你可以随便找个女子结婚哦。”
宛郁成容把她揽到自己胸膛，低头看她，即使凤幸晴现在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东西，却奇异的看懂阿宛眼中沉重的后悔与悲伤。飘落在身上清冷的雪花衬的他的嗓音更添几分洌意，“我不会拿婚姻来开玩笑，一次就够了。那种悔恨的感觉我不想再尝试。我的妻子，永远只会是你，凤幸晴。”
凤幸晴雀跃的跳起来，踮起脚趴的送给阿宛一个香吻。宛郁成容抬手指向前方岔路口的天桥，“幸幸，那座天桥，就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很普通的一座天桥。古旧斑斓，落着雪显得很寂静空茫。两人的脚步落上去，有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们相遇了，没有说话。就和所有陌生人的擦肩而过一样。萍水相逢的感觉最叫人难受，我却把那一刻的感觉记住直到永恒。”
“可我都不记得。眼前的一切，对我而言是全然的陌生。”
“那时的你，还是个很青稚的孩子。眼睛凉凉的，带着丝倦意。我想，这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清寂安静的眼神，完全不属于这个本该张扬喧嚣的年龄。”宛郁成容吻上她的脸颊，“以前的事你忘了也好，不记得也罢，可是无论如何都要记得，我宛郁成容喜欢你，不管你是何种面貌和身份。我没有爱过人，或许我学不会怎样去呵护一个人，可幸幸，请你看在我爱你的份上，原谅我不成熟的爱。”
“阿宛，我原谅你。我会记得我的承诺。只要你不去和别的女子纠缠不清，我永远站在你身边。”凤幸晴愉悦的笑起来，眼中有小小的狡诈和得逞。
“你啊，就是永远不会吃亏。”宛郁成容抬手刮她的鼻子，将她揽在怀里掩在风衣下，随口说，“雪下大了，你身体不好，我们先回家。”
“那我们晚餐吃什么？”凤幸晴从风衣里扬起脸，眼巴巴的望他。
宛郁成容神情微微怔忪，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神情温柔的和一个女子讨论晚餐的内容。“你想吃什么？”
凤幸晴流畅无比的说，“我想吃干贝烧鹅、水煮荸荠、冰清桃花粥。”
“这么怪异的搭配，这几道菜似乎没有直接关联？”宛郁成容说。
“阿宛，我就想吃这几道菜嘛。”
凤幸晴抓住他的手撒起娇来，宛郁成容低头去看，她白皙的手指拽在他米色的衣袖上。仿佛一辈子，会一直这么的拽下去。“好，我让人去准备。”
海色盟纽约分部大楼内。陵襄的大嗓门响起来，“老大怎么突然想到吃这玩意，好诡异的感觉。”
莲二愤怒的扔下手中的文件，“他们两人以为还是在中国，我们现在是在纽约，美国纽约懂不懂，荸荠？桃花粥？谁会做那玩意。”看到从听到消息就凝眉思索的蚩惊蛰，莲二纳闷的说，“惊蛰，不过是几道菜，也值得你思考半天？”
“我总觉得这几道菜合在一起给我的感觉很熟悉。让我再想想。”蚩惊蛰猛然站起身踱步，绕了几个圈后神情豁然开朗，“原来如此，是凤城遥兮。我们关于凤城遥兮的资料说，几乎从十二岁起，凤城遥兮就有这个习惯，晚餐经常会吃这三道菜。次数多了，才被我们的人察觉。”
莲二嘴角直抽，“这也太扯，凤城遥兮难道从那么小就喜欢凤幸晴，老大知道凤幸晴与凤城遥兮的渊源那么深，肯定会嫉妒死。”
陵襄颇有几分同情，“不过是场恋爱就人尽皆知轰轰烈烈，还有如此强劲的情敌在旁虎视眈眈，可怜的老大！”
莲二扫了眼前方监视器屏幕上出现的人影，站起身打个呵欠，“幸福的两人归来，我们苦命的属下准备去迎接吧。”
陵襄盯住屏幕看了一会，抖着肩膀说，“我每回看到老大和凤幸晴在一起时那副春情荡漾的脸就觉得难受，哪还有一点昔日极道之主的气势与霸气？”
“你最好祈祷这话不要传到老大耳朵里。老大是恋爱了，不代表他就没了脾性。”蚩惊蛰怜悯的目光投过去，“你以为世界上有几个凤幸晴，能让老大敛起一身的煞气和暴烈。”
晚餐的时候，闹了点笑话。凤幸晴呸呸两声把桃花粥吐出来，嘴里抱怨，“这是什么桃花粥，怎么充斥着一股中药怪味。”
莲二面不改色冷下脸，“我只会用药膳的方式做桃花粥。”
几人对视一眼，顿时狂笑起来。莲二无往不胜的医术被嫌弃了。
台湾凤城财团。凤城遥兮整个人窝在黑色皮质椅里，神情疲惫，黑色的椅背衬得他清隽的面容有种惊人的脆弱美丽。
“允和，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允和沉默的点头。看到凤城遥兮骤然死寂的容颜，允和几乎是有些心疼不带任何希望的说，“昨天在海色盟纽约分部下过一个奇怪的命令，问海色盟内部可有人会做冰清桃花粥。”他从十六岁就跟在凤城遥兮身边，看尽他为凤幸晴所做的每一次努力和付出。也不明白这到底是种怎样的情感支撑着他。
凤城遥兮忽然失手，打破桌上水晶制的烟灰缸，极快的说，“干贝烧鹅、水煮荸荠、冰清桃花粥。”
“这个尚不能确定，但海色盟昨天是有人出去采购过荸荠，当时曼哈顿附近没有，是从外地空运过去的荸荠，这个异样才被我们的人注意到。”
竟然又是宛郁成容。即使是生气，阿姐也不会长时间不联系他。因为失去她的踪迹，他会焦急。而阿姐，从来不会舍得他为她忧心。
“让那边的人准备一下，我要去纽约。”阿姐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
阳光穿透钢制的防弹玻璃，给室内的一切都染上冷然的光辉。
“凤城遥兮今晨已经抵达纽约。”蚩惊蛰报告凤城最新进展。
宛郁成容笑起来，绝艳的笑容里残酷与血腥骤然爆发出来，“来得倒快。我与他之间是该做个了断，长期这么拖着，他心底不痛快，我也难受。”突然话锋一转，“莲二，凤幸晴会想起以前的事情吗？”
“她的失忆，是身体虚弱衰退造成，我们努力压制她的病情，以她的身体状况，能记住近期发生的事都算良好。按照医术上讲，凤幸晴不会记起以前的任何事。但人的记忆是件奇怪的事情，说不准她哪天突然就想起来。”
“让人去看看凤幸晴现在在做什么？”宛郁成容沉声说，表情正常的就像在下达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公事命令。
陵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们才从海色盟的住宅别墅来到海色盟的会议室好不好。就在十分钟前，老大还向凤幸晴要了一个告别吻。
汇报很快传来，凤幸晴带着暗一白二在海色盟内部四处晃悠。真是清闲得让人忌妒的生活啊。莲二想。
凤幸晴疑惑的打量眼前可以说是重兵把守的一幢很不起眼的小楼。纳闷的问，“这是为什么？”
老大捧在手心里疼的人物，他们做手下的自然要识相。暗一对凤幸晴说，“这是海色盟的信息楼，里面记载着全球近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还有世界排得上名次人物的身家资料和与各方势力的纠葛。为防各种机密信息外泄，才派人严密把控。”
凤幸晴想了想，不容拒绝的说，“我要进去看看。”
暗一白二对望一眼，不明白凤幸晴怎么会对这种地方感兴趣。
守卫看到跟在凤幸晴身边的暗一白二，想这就是老大传说中的恋人啊。外貌不属于美艳，有种看起来让人很舒心的清新。偏向东方女子典型的脆弱柔美，有一肩少见的夜幕蓝色的秀发。并不怎么特别出色的容颜，怎么就将他们英明神武的老大迷得神魂颠倒？守卫略感纳闷的想。
资料在格子柜上摞得密密麻麻，标着年份与人物。就像中药铺放置各种草药的柜子。看来海色盟对于信息的收集做得极为重视。
“我可能会花上很多时间，你们先出去吧。”凤幸晴随手翻了翻，对暗一白二说。两人对视一眼，沉默的出门去找门口的守卫八卦去也。反正是在海色盟内部，不会有威胁到凤幸晴人身安危的存在。
会有关于自己曾经的资料吗？凤幸晴凝神，在众多的资料里查阅。和宛郁成容在一起，经常觉得幸福盈满胸口之余，突然感到空落落的茫然，心陡然空洞的令她心悸。仿佛她遗忘过某种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东西。即使是在失忆中，也能让她难过不已。
凤幸晴的手一顿，看到右侧一摞很高的资料上标着：凤城遥兮。
凤城遥兮。遥兮。凤幸晴下意识的在舌尖重复，才发现这个名字的发音对她来说如此熟练。对凤城遥兮的记载详尽得似乎有些过分，近期见过什么人，晚餐吃过什么，各种琐碎的事件、零零碎碎的生活细节一一在目。凤幸晴耐着性子翻了几页仍回去，资料却趴的一声散开。一大沓照片散落在地上。凤幸晴蹲下身，竟然是自己与凤城遥兮的合照，亲密的，微笑的，有很多照片偷拍的痕迹很明显。照片里她眼中对凤城遥兮的信赖，一览无余。
冬日的风穿堂而过，带着黑夜的气息。天色早已黑透，凤幸晴噙着清淡的笑意走出信息楼。暗一白二没有察觉那笑意，柔静中透出微微的冷意。宛如夜风突然而至的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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