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个多月的辗转波折,禹婆婆终于带着霖儿来到了东漓都城——漓城。
中途他们挨过饿受过冻,露宿街头更是家常便饭,好在禹婆婆能识些草药,偶尔还能换些银两,他们也还不至于饿死街头。
这三个多月以来,霖儿倒是没有太多变化,因是禹婆婆总是将吃的穿的大多让给了他,虽然每次他都想拒绝,可禹婆婆总说他是小孩子,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不得冻不得的,而她一个老人家皮糙肉厚的,也风餐露宿惯了这些都不打紧的。
在路上禹婆婆也曾晕倒过几次,她说这是老毛病了,便也没有去看过大夫,其实霖儿知道她是舍不得多花钱,却也劝不动她,只得在心里暗暗许诺到了家之后一定要找城里最好的大夫为她看病。
“老板,你可认得这孩子?”到了漓城禹婆婆便到处这般向那些店铺的老板问道。
在问了很多人后,终还是有了些收获。“这不是莫家走丢的那孩子吗?可总算是回来了,他爹娘都急死了!”
按照那人的说法,禹婆婆很快便寻到了小霖儿的家,便是眼前这座府邸——莫府。
她带着霖儿步步靠近,才刚走到门口便已有人对她问道,“这位老婆婆,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萱儿姐姐!”看到来人,小霖儿忙唤道。
“霖儿少爷?真是霖儿少爷!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闻声她往下一看,顿时有些惊讶,确认是她家少爷后转而成了大大的惊喜。
不一会儿便走出了一对中年男女,衣着倒很是精致,看样子小霖儿应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少爷。
“霖儿,想死爹娘了!你到底是去哪了啊?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你,可把爹娘吓坏了!你是怎么回来的?还有这位婆婆是?”一看到小霖儿,他娘亲便有些语无伦次的关怀道,双眼早已通红,眼泪也止不住的滑落。
“娘亲别哭了!我是被坏人抓走的,他们想要把我卖掉,是禹婆婆救了我,还带我找到家了!”见此,小霖儿忙解释道。
“真是感激不尽,禹婆婆,你真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没事,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夫人,别失了礼数,我们快把婆婆请进去吧!”在旁看着的中年男子适时提醒道。
“好,禹婆婆我们进去吧!”说着便拉着她进了府。
一进去,小霖儿便拉着他爹娘说个不停,他们也大概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对禹婆婆这一路上的照顾更是感激不已。
听闻她老是晕倒,他们便赶紧请了大夫给她看病,好在大夫说她没什么事,晕倒只是有些气血不足罢了。
次日禹婆婆便就告辞了,因她在外头待惯了,根本就不适应这府里的生活,何况她身上又脏又臭,她身上那些伤疤更是不想让人看见,便也没有怎么梳洗,看着这一个个干干净净的她实在是觉得有些避之不及,便干脆选择离去了。
“禹婆婆,您真的不在我家再待一阵?”
“你找到家了,便好好待着,婆婆自有婆婆的去处。”她摸了摸霖儿的头,一脸慈祥的说道。
“可我好舍不得你!我们什么时候会再见面呢?”见她如此决然的要走,小霖儿眼里有些伤感与不舍。
“一定会再见的!婆婆向你保证!”听她说得如此肯定,小霖儿便也不再那么难过了。
禹婆婆向外走去,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觉得好像在某个地方一直有个人在等着她,要是不找到他,他怕是要等上一辈子了。
禹婆婆一路走着,总见到有人嫌弃她,她也不在意,反正她都老了,被人厌又如何。
这段时日以来,她的眼睛倒是越来越差了,不知怎么的,看东西竟是越来越模糊了,都到了那就近在眼前却还是看不清的样子了。
这日,她去采药,卖了的银两不小心没拿稳,如今眼睛不行了,都不知掉哪去了。她俯下身子四处寻着,听到有城里的守卫在大喊让开,便知定是些贵人的车撵要经过,她连忙想站起身让让,却未想闪了腰,一时间已是站不起了,果然是人老了,不中用了!
果不其然,她如此挡在了路中间,守卫立刻过来驱赶她。
“大胆!太子的车撵也敢阻!”“谁啊?拖下去杖责八十吧!”
那所谓太子的心情似是极其不佳,禹婆婆如今可是撞枪口上了。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老身闪了腰才不小心阻了太子大驾,太子殿下贵为储君,心怀天下,宅心仁厚,自是不会与草民一阶低微妇人计较,求太子殿下开恩!”
听到该妇人如此巧舌如簧的话语,太子倒是对她有些兴趣,于是命人将她带到面前来,却不想是一老妇人,还是一有点眼疾的老妇人。
“你眼睛看不见?”“只能看个大概的样子,其他就看不大清了。老身是想找回掉落的银两才不小心拦了太子马车,请太子恕罪!”
他往地上看了看,确有一两银子,“是这个吗?”“正是,多谢太子殿下,殿下果然宅心仁厚!”
婆婆往太子手里接过银子,打算收回手时,却被他抓住了。
“太子这是何意?”他没有回答她什么,只是身子有些颤抖,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手心这疤是...是哪来的?”
“我也不知道,一直都有的。”她看不清他怎么了,只是隐约觉得他的呼吸起伏有些大。
她好奇,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样子,却被什么水滴滴中了,下雨了吗?可为什么只有手这里在滴呢,触到他的脸,才察觉这原是他的泪。
“我以前认识殿下...”她才问完这句话,便晕了过去,看来是老毛病又犯了呢。
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眼光,他拦腰抱起了她,抱起了这个瘦弱又丑陋的老婆婆。
“太子殿下,这……”侍卫看到如此场景,忙上前劝阻,“滚开!不然立即斩了你们。”见他语气如此不善,他们只好退开。
刚才那老婆婆莫非是殿下小时身边的奶娘,不可能,那奶娘早就死了,他身边的宫人也一同被赐死了的,那她究竟是谁,竟然能让殿下露出如此神色,他可是从小时起就再没见过殿下落泪了。一位宫中的老人在旁暗暗思量着。
太子将禹婆婆抱进倾莘殿后,便立即宣了太医来,“殿下,这位老妇人应只是气血不足才致晕倒,并无大碍。”
听太医如此说道,太子妖冶的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连太医都不禁痴迷的望着,可就在下一刻,一句残忍的话便从他如含朱丹般的嘴里吐出。“来人,拖下去斩了。”
太医连饶命的话都忘了说,便被拖了出去,他一时间竟忘了太子喜怒无常嗜血残暴的本性。
“来人,即刻去宣左相公子进宫。”听到太子的话,太监赶紧下去传话,生怕慢了一刻脑袋便不在脖子上了。
“怎的,有什么要事如此急着让我过来?”一淡紫色衣裳的男子进了便慵懒的问道。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快来给她看看。”太子却是一脸焦急的模样,见他似乎确是有事,便也认真起来了。
“这老妇人的脉象好生奇怪,看似很正常,却也有些怪异,像是被人用毒压制住了一般。”很少会碰到这样的病人,他顿时生了些兴趣。
他掀开被子,拿出了她的手来仔细看了看,“果然如此!”
见他看出些问题,太子着急问道“她怎么了?”
“我刚才不是说她的脉象被人用毒压制住了吗,我便猜想他人何故要压制一个老妇人的脉象,是不想让人发现什么呢?我刚才看了她的骨骼果然如此,她应该是位年轻的姑娘才对,可被人毁坏了经脉,还被人下了毒,于是便成了老妇人一般。她想必是不久前才晕倒的吧,这便是毒发了,这毒应是近年刚出现的【枯骨红颜】,此毒能令人一瞬间变的如同老人一般,身体迅速衰弱,不出半年便衰老死去。”
听到这些,太子面色慢慢变得阴沉不比,眼含阴鸷,“若我知晓是谁做的,必然倾尽天下毁之。”
“她跟你是何关系?从未见过你为他人如此!”看到他这个样子,紫衣男子感到十分好奇。
“你还未认出她来吗?”他脸色慢慢柔和下来,眼底尽是伤痛。
紫衣男子凑近仔细看了看,“这人我看着觉得很是陌生,你确定我见过...不,她...她不是?”男子面露惊愕,怎会是她,她一向与人交好,怎会被人害的如此。
“确实就是她,她曾经为我采药受伤的伤疤仍旧在她手心,是我亲手包扎的,不会认错。”他声音十分低沉的说道。
“莘儿!莘儿!”他终是忍不住,喊出了她的名字抱住了她。
没错,这名老妇人便是几个月前失踪的莘良枫,紫衣男子便是在良人阁住过一段时日的花瑾言,而这位太子便就是被良枫救来,曾是良人阁头牌的花倾歌。不,应是凤倾歌,凤氏太子凤倾歌。
“若是知道要如此才能再见到你,我宁愿与你永世不相见,只希望你如初见一般快乐美好!”倾歌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道。
“如今你打算如何?”忽的瑾言在一旁问道。“还能如何,自是将她的伤治好。”
“这个我自然知道,我是说以后你打算如何?难道你想留她一辈子吗?”他再次问道。
“这又有何不可?他曾答应过会照顾她一辈子,他便是这么照顾的,既是如此,莘儿从此便由我护着,我只愿守她一世笑靥如花。”倾歌望着良枫,眼里深情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