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枫儿!”脑海中那最是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大厅之中响了起来。
良枫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想起了他的声音,真是疯了。
“枫儿!枫儿!枫儿!”当这三声枫儿真真切切的传入所有人的耳中时,当大家都被这三声含着无限悲伤的枫儿惊住时,她才反应过来是他,当真是他来了。
良枫缓缓随着众人的视线转过身来,他仍是一身白衣清雅脱俗的模样,只是半挽着的长发如今已是全都披散在了脑后,看起来多了几丝颓废。
细看去,那本就白皙的脸颊看起来似乎更是苍白了,双目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他瘦了,这是良枫很清楚的,可她依然很是平静,也许是心死了,所以如今连痛也感觉不到了。
“枫儿,跟我回家好吗?”看到良枫平静无波的眼神,月夜眼中虽是伤痛无比,却还是期盼的对她问道。
听到他居然说要她跟他回家,良枫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淡笑,“这不就是我家吗?秋公子要带我去哪,还是问问我夫君的好!”
听到良枫承认自己的身份,竺天脸上闪过喜色,宣誓主权般的对月夜说道,“秋公子应是夫人的故人吧,今日若是来喝我和夫人的喜酒的,我自是欢迎之至,可若是别有意图,阁下还是请回吧。”
看到挡在她身前的这个自称是她夫君的男子,月夜心里痛楚与怒意不断交替着,他从来都是一个温润有礼之人,可今日他知道自己绝不可再如此了,否则他必会抱憾终身的。
“枫儿,此生你生是我的人,死亦是我的鬼,这一辈子都不许另嫁他人。”忽然月夜出声说了句,话里是她从未见过的霸道与坚定。
人一定要等到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吗,良枫不禁感到有些凄凉,面上冷冷的对他回道,“公子说笑了,小女子不敢当。”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他微微一愣,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淡淡一笑,用着清悦无比的声音对她说道,“娘子,你早就是我的人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他人焉能娶你!”
听到这话,良枫都有些怀疑眼前这个月夜是不是别人冒名顶替的,竟然能说出如此没脸没皮的话,莫不是被竺天给传染了。
听到这个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的公子竟公然说出这种话,莫非他真和新娘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周围人闻之皆是窃窃私语,眼里带着些对她的鄙夷。竺天爹爹的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良枫见了心里很是愧疚,她本就不爱竺天,却答应嫁给他,如今更是害他家颜面扫地,她已无法再厚着脸皮留在这里了。
“各位莫要再议论竺家了,是我一心想攀高枝嫁进竺府,谁知事情败露了,是我配不上竺公子,今日我便退婚,从此与竺府再无瓜葛。”说完她对竺家人报以歉意的微笑,随后将头上的凤冠全部取下,发丝瞬间散落了下来,她便如此孑然一身的离开了。
见她就此走了,竺天想追出去,竺夫人拉住了他,“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她终非你的良人啊。”
想及此,竺天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怅然若失的长叹了一声。
良枫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看到她如此模样,人们只觉得惊世骇俗,她这是悔婚逃婚还是被人抛弃了,可她却还是这般的神态自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一会儿,这的人便都知道了她的事,看到她都颇为嘲讽不屑,一个劲的谩骂她不知廉耻勾三搭四是个狐狸精,怎么难听的都有,可她偏偏就是挺直了背脊,由着他人去说,仿佛与她毫无关系一般。见她这副无比坦然的模样,人声倒是渐渐退去了。
终于,她走到了阆月阁,见她打算进去了,一路跟随的月夜走上前来。
“枫儿,跟我回家好吗?”他拉着她的手,温柔无比的问道。
良枫勾起一抹浅笑,语气却是冰冷无比,“可是满意了?秋公子。”
“枫儿,此事是我不对,可我从不后悔。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会等你,等到你愿意跟我回家的那一天,我会一直等下去的,不管多久。”
听见他如此深情款款的话语,良枫嗤笑一声,“真是讽刺,去年的今日,你救了我,就此结上良缘,而今年的此时,你却毁了我,果然欠别人的总是要还回去的,这便是孽缘了,比起纠缠不清倒不如快刀斩乱麻的好,秋公子你说是吗?”
说着便进了门,反手将门给关上了。
梅雪知晓了这些事,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个中缘由更是明了了许多,见她脸上一片惨白,忙对她问道,“身子可是不适,要请个大夫来看看吗?”
“不必了,我回房休息一下便好。”良枫强颜欢笑的回道。
“好,你说如何便如何吧!”说着便扶着她走到了房间,将她安顿好之后便关上房门退出了房间。
或许是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了,良枫很快便入睡了。
第二日,一醒来她居然发现自己的枕头湿了大半,好像是梦到从前与他的过往了,她居然哭了,一个心死的人居然在梦里哭了,是舍不得还是放不下,良枫自嘲的想道。
起身稍作梳洗之后,她便下去用早膳了,今日她与往日不同略施粉黛,抹了些胭脂,以此来掩饰自己脸色的苍白。
下了楼,便见着竺天已在大厅中等候了,她走上前带着歉意的对他说道,“昨日之事是我的不是,望你不要介怀,我们注定做不成夫妻的话,做一辈子朋友又有何不可呢!”
她那眼中的歉疚令他的心刺痛不已,面上仍是一脸的无所谓,“放心吧,昨日之事我早不在意了,做朋友又何妨,只是那秋公子...他如今还在门口呢!”
听到竺天说他还在,良枫眼里闪过一丝惊异,倒是从来不知道他竟是如此执著之人,她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到何时。
她对竺天耳语了几句,竺天听后,颦眉对她说道,“非要如此吗?秋公子对你的感情不像是假的,这样伤人伤己又何必呢!”
良枫喝了口茶,淡然地对他说道,“我此生是绝不会原谅他的,我们之间再无可能了,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有道是好马不吃回头草便是这个道理。”
“好吧,作为朋友,我自然是站在你那边的,我能不答应吗?”他终是选择无条件的纵容着她。
他们二人一出门,在门外等了一夜的月夜便跟了上来,此时的他更是憔悴了,若不是他穿了一身雪白的衣裳,别人定是把他当成疯子了。
对此,良枫仍是不动声色,只是随意丢了一句,“你若想跟便跟来吧!”
他们三人一行四处游玩着,然而真正像在游玩的只有她与竺天,月夜总是默默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秀着恩爱,心里疼痛却也无奈,是他欠她的,她当初有多痛,此刻便也要他尝尝这滋味。
良枫在旁暗暗看着这般也无法将他赶走,心里感到烦躁不已,忽然看到一个小男孩欺负了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对他骂了声讨厌他便气跑了,她不由得心生一计。
“我肚子有些饿了,回去用午膳吧,今日我下厨,如何?”她对一旁的竺天建议道。
“能吃到你亲手做的菜,当真是三生有幸了!”竺天听了自然很是乐意。
“这是什么?看起来倒是别致,只是从未见过。”看到那盘中据说是午膳的东西,竺天很是好奇。
“这个在我们家乡是很受欢迎的一道异国美食,叫做寿司。外面的是紫菜,海中一种可食用的菜,里面包着的是米饭和菜肴,你试试吧,这盘是你的!”说着她将其中一盘寿司端到他的面前。
月夜在旁,不知在想什么,眼里似喜似悲,“这是给你的,吃吧!”
她将一盘推到他的面前,眸里有些淡淡的笑意,但嘴角却带着点点不怀好意,给人一种略带邪气的感觉,竺天月夜见了,皆是为之一怔,他们何时见过她这般模样,她给人最多的感觉便是温和坦然识大体,从不似这般邪气,倒像是个坏女人一般。
这也许才是她最真实的一直被掩藏的一面,他们竟不觉得反感反倒是更喜欢了,他们在心里暗道。
良枫目光仍停留在那盘寿司上,丝毫没有发觉他们对她流露出的宠溺纵容的目光。
“多谢枫儿了。”他毫不犹豫的夹起寿司便吃了起来,姿态还是那般的优雅,他一个不落的尽数吃完了,好似他很爱吃一般。
“味道如何?”见他吃完了,良枫挑衅的向他问道。
“甚是美味!”月夜抬头对她微微一笑。
见他还是如此她眼中有些气恼,小声嘀咕着,“早知就该撒点毒药才是,真是便宜他了!”
其实那盘寿司暗藏玄机,表面看上去和竺天那盘一般无二,但里头的料却是截然不同的,良枫在里面加了些酸的苦的辣的调料,可谓是十足的黑暗料理,可他竟毫不变色的吃完了,这不由得让她感到十分挫败。
“只要是你给的,哪怕是毒药,我也仍是甘之如饴。”听到她的嘀咕声,月夜对她温柔笑道,良枫听后默然不语。
午膳过后,她便打发他们回去了,走之前,月夜告诉了她自己的住处,让她有事尽管去找他,只是她没怎么理会。
因是心烦的很,为了静下心来,她便练起了字,写着写着却莫名想起一句诗来,于她甚是应景,她便写了下来放入信笺中,派人给他送去。
另一边月夜收到良枫派人送来的信,心中忧喜交加,不知她是何意思,如今的良枫喜怒无常,他已是猜不透她的心思了。
月夜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里面的信纸,打开一看,他脸上瞬时惨白如纸,眼中悔恨交加,忽的他捂住了胸口,眉间紧蹙,似是痛苦万分的样子,不一会儿,鲜血从他的口中涌了出来,月夜顷刻间便倒在了地上。
那信纸也随即飘落了下来,上面清冷无比只有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诗如斯美丽又如斯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