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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安得与君相决绝

近些日子,良枫又做回了宅女,一天到晚待在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并非是她有多忙,只是月夜外出办事去了,她便想着怎么道歉才够有诚意,于是便打算绣个香囊给他,别的什么她也还不会做,不如就做个香囊,毕竟她曾经做过也算是有经验了。

那木质花香倾歌说很特别,记起她很喜欢的模样,这应当是很好闻的吧,不如香囊就用这种香料,这也算得上是她独家出品的了,这世上再无第二。

不过这其间还要添加一味香料,该用什么才好呢,如此清雅脱俗的他。想起他一身白衣圣洁无暇的背影,倒是和栀子花有些相像,栀子花也是这般的纯白不染纤尘,确是很像呢。

更何况栀子花的花语也很美好,永恒的爱/一生的守候,真希望他们也能如这花语一般,能够相守一生。

月夜这一趟远门出去的久,再见他已是两个月之后了。其实月夜早已回来好几日了,可是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也从未派人来通知她,她还是从别的店家口中才得知他回来的消息。

或许他还在生气吧,不然绝不会对她冷淡至此。

当晚良枫踏着月色便孤身来到了秋府,手里还攥着她亲手为他做的香囊,心里虽说有些忐忑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秋府。

按月夜平日里的习惯,他此刻应是在花园里消食散步的,良枫便向着花园走去。

若是可以,良枫多希望自己今日从未来过这里,这样她便可以继续骗自己月夜只是生气了,他只是生气了而已。

但现实由不得她不去面对,当她走进花园时,所见到的那一幕却是让她怎么也想不到的。

她从没想过,没想过原来他与别的女子也可以如此的亲密无间,他与那女子相拥相吻在一起,声音是如斯的温柔,宠溺爱意显露无遗。

良枫步步退却想要逃离,但她如今仍是想选择勇敢一次,她要相信月夜,这其间定是有什么误会。

她紧握衣角,咬牙走近了他们,似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月夜转过身来看着她,那目光清冷如斯,好似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良枫面目有些僵硬的对他们笑道,“月夜,沉香,你们是在此散步吗?”

沉香低眉不语,却是月夜回了她,“香儿是我的未婚妻,方才我们正是你侬我侬之时,良枫姑娘下次来还是让下人通报一声吧,如此擅自闯入实是有失礼数了。”

他的话如细密的针眼一般,根根扎在她的心口,即使再痛,却也麻木了。

似是为了掩藏自己,良枫将衣角的针深深刺入自己的手心,仿佛这样她便能有了力量支撑住自己。她嘴角微微一笑,语含戏谑的说道,“月夜真是见色忘友啊,有了未婚妻便不要我这个知己旧友了,今日确是我有失礼数了,他日我再来登门道歉可好?今日便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继续!”

说着她便离开了,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还没走出大门,隐忍已久的泪水便早已崩塌,嘴角的笑意也是怎么也留不住了。

她看了看手中那染了她的血又沾了她的泪的香囊,只觉得自己实在可笑,她毫不犹豫的便将它丢弃在了地上,这已经没有意义了,要来何用。

她越走越快,身影逐渐消失在了秋府附近。

然而良枫不知道的是,她走后不久,月夜却是走了过来,正是站在她刚才丢弃香囊的地方。他小心翼翼的将香囊捡起,轻轻抚摸着那绣着他名字的地方,忽的看到了那香囊上沾染的血与泪,他便以最温柔的动作虔诚的轻吻着它,再将它放于自己的胸口,紧贴着他的心。

身后走来的沉香见着他这一番动作,轻声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这样于她,于我才是最好的。”说完他便悄然离开了。

另一边回到良人阁的良枫一进门便将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众人只以为她心情不好,便也没多在意,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便再也没有出过门了,开始的时候竟是连素娘都不让见,用膳也用的很少。

房内的良枫日日躺在床上,她心情极差也不想让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便是这般闭门不出,只是偶尔将房门口的饭菜端来吃上几口。

她总是望着自己手心那道深深的针孔发呆,看着它慢慢结痂恢复,虽然是不再疼了,但这疤痕却是再也不会好的了。

这样的日子差不多过了七八天,在素娘终于忍不住叫人撞开门时,门却是开了。是良枫自己打开的,看着她这幅苍白如纸,瘦可见骨的模样,素娘着实是心疼不已,那些责怪的话也有些不忍出口了。

“你何苦这般糟蹋自个的身子!难道你这样,他便会心疼吗?他还不是一样佳人在怀,四处谈情说爱!”

“我没事。”良枫淡淡的回道。

“你这个样子还说没事,你...哎!真是拿你没办法,今日你说什么也得给我好好用膳,听到没有?”“知道了。”看她这副丢了魂的模样,素娘满面愁容却也是无可奈何。

因是怕她会干出什么傻事来,素娘便总让人在旁陪着她,春儿平日里最为清闲,所以大多都是她在陪着良枫。

“春儿,你说一个人为何会生这样大的气呢?明明我都要跟他道歉了,可他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为什么...”

看良枫都好几天了却还是这副执迷不悟的模样,春儿心里十分焦急,再这样下去,莘姐姐可怎么会好的起来。

“莘姐姐,你别再想他了!他不是生气了,他是变心了,他不是个好男人,不值得你这样!”

“变心?不会的,他怎么会变心呢?他永远都不会变心的,不会!他肯定是有什么隐情才会这样,一定是,我要去找他...去找他。”

良枫念叨着便要下床去,春儿立即拦住了她。“莘姐姐,你醒醒吧!他早就变心了,如今他都要娶妻了,你还……”

遭了!素娘叮嘱过不能告诉她这件事的,完了!完了!春儿心里十分懊恼,她一时口快就给说出来了,这可怎么办。

“娶妻?他当真要娶妻了吗?不久之前他才说过要娶我的,现在怎么会要娶别人了呢!”

见她不信,春儿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他三日后便要成亲了,这是全城的人都知道的事,只是素娘怕你伤心,嘱咐过不许我们告诉你而已!”

“是吗?真的要成亲了...成亲了好,好!你先出去吧,我想睡会。”良枫有些僵硬的苦笑道。

“那我出去了,莘姐姐你好好休息哦,不要再伤心了!”“嗯。”

良枫说是想睡会儿,可实际却是在睁着眼发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若不是有些许呼吸,都要让人以为她已经死了。

沉寂了许久后,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突然剧烈的咳了起来,她急忙的拿起枕边的帕子捂着嘴,不一会儿帕子便已是一片鲜红。

若是让素娘看见了怕是又要担心了吧,她便将其卷起塞进了枕头里。她叹了叹气,似是想通了什么,拿起桌上的药便喝了下去,是该要结束了吧,她为他所流的血与泪。

夜里素娘来看她时,一向沉默无语的她,却是主动开了口,“素娘,三日后我想登台演出。”

听她说是三日后,素娘自然知道是何意,“你又何苦如此…罢了,罢了,随你吧,你想登台便登台吧。”

素娘本不想她再如此折磨自己,可转念一想,或许也算是做个了断吧,了断了也好,如此便再也不会这般伤心了。

三日转眼而过,今日便是他娶妻的日子了,一早良枫便起身沐浴,今日她格外讲究,画了精致的妆容,将长发梳成了发髻,用一根金簪固定住,换上了素娘为她买的嫁衣。

不一会儿,镜前便出现了一个惊艳脱俗的红衣女子,良枫仔细看了看,自觉很是满意,便来到琴室练起了琴来,她演出的时辰订在了酉时,如今时间尚早,她便在此等候。

她弹过一首又一首的曲子,好似要将这一世的曲子通通弹完一样,不管这双手都已被她弹破了,她仍是毫无知觉一般。

从早晨等到晌午,从晌午等到快要日落,直至酉时的到来,或许她还是不肯死心吧,以为他最终还是会回到她身边的。可是都没有,酉时已到,他仍是没有来,她也该是去登台献艺了。

一出场她便惊艳了无数男子,她虽以红纱遮面,却还是难掩她的绝代风华。

她一身红衣,衬的肤如白雪,一身红衣似火,眼里却是沉寂如冰,冷傲不可方物,实在叫人为之神魂颠倒。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日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她一袭如血的嫁衣,在高台之上忘情吟唱《白头吟》,好似已与这世间隔绝了一般。

阁外鞭炮声响起,月夜的娶亲队伍正从此处经过,良枫知道是他,他亦知道是她在里面唱着《白头吟》,这首曲子她曾与他说过的,谁知这竟成了他们之间的诀别之曲。

那阵阵断魂之声,犹如利剑一般刺在他的心上,眼底全是伤痛,但仍然面无表情的经过,离开,有如陌路。

这时良枫才算是彻底死了心,眼中唯一的一点光彩也幻灭了。

回到房中,她已是彻底没了知觉,已经不知道到底是哪痛了,只是忽然觉得有些无法呼吸了,胸膛里像是不停在翻滚着什么,接着似是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她还来不及看便昏了过去,只是觉得口里有些腥甜的味道,是血吗?吐出来也好,省的堵着心里难受。

可为什么吐出来了她却仍是那么难受呢,心口仍是隐隐作痛,呼吸也变得越发微弱,她感觉自己仿佛飘起来了,像羽毛一般的飘起来了。

正当她想要飘走之时,却发现有人拉住了她,不让她走,是谁在那?为什么不让她走?

不知那人做了什么,良枫的意识好像恢复了许多,朦胧中她仿佛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抱在了怀里,他的怀抱好温暖,好温暖。

良枫再醒来时,见屋里已是站满了人,大家都脸色不佳,有的甚至像是哭过似的,见她醒来了,眼里都很是喜悦。

“醒了,醒了,阁主醒了!”“谢天谢地!阁主终于醒了!”

“莘姐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春儿哭的像个泪人似的扑在她的怀里。

素娘立即拉开了她,“小心点,别撞伤了你莘姐姐!”

“素娘,我没事!我又不是豆腐渣做的,怎会这么容易受伤呢!好了,春儿乖!不哭了!姐姐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哭多了长大可就不漂亮了哦!”

“坏姐姐,总逗我!”春儿被她这话逗得哭笑不得。

“良枫,你……”见良枫如此模样,素娘感到十分讶异。

“我怎么了?我这样有什么不对吗?”良枫眨巴眨巴着眼睛,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

“没有,好,这样很好!”见良枫恢复过来了,便料想心里也许已是放下他了,素娘才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休养了半月有余,良枫的身子才算是大好了,可她好了以后的第一个举动却是让素娘犯难不已。

“素娘,你就让我去东漓吧,好不好?我只是想去那散散心而已,顺便查看查看生意。我保证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就不要担心了!”良枫一个劲的撒娇道。

最终仍是拗不过她,于是素娘便也不情愿的答应了。这丫头是真的放下了吗,她真的不是在逃避些什么?只望她早日放下,惟有放下了她才能再次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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