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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独爱牡丹

1

往后的日子里,李牧和如意一直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因着婚礼上那出声情并茂、绘声绘色的故事,现在仍是有许多村民用同情的眼光来打量他们,肉菜之类的会便宜很多,就连去坝子上绣花,姑娘婶子们也都会给如意留份位置。

这下可乐坏了如意和李牧。一年的吃住开销,光从食材上看,就能省下不少。因为他们以前遗留下来的那些钱,经此一番操持,怕是剩不下多少了。

但从今往后,他们就真正的成为江南的一家普通农户,过自食其力、男耕女织的生活。

2

这处小镇,地势较低,家家傍河,但田地却不错,出产粮食颇多。但是汛期一来,必是水淹七军,全部泡汤了。幸得朝廷重视,在此镇周围建起了一座高而坚固的大坝,每家也吸取教训,将自家住房的地基皆垒高,并在那坝子正对河处凿了个坡口,使洪水全部流入河中。时间一长,那坝子的缺口渐渐成了人来人往的集市,比那位于镇中心的大十字街还要热闹不少。种田的汉子将菜担到坝子上去卖,江北的商户过江了必得在此处休整,自然也要在这坝子上做做生意,许多姑娘婶子也聚在一起,坐在坝子上绣花,绣好了一起叫卖,也能为家中添几个钱。

女人们聚在一起,难免不会唠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情。新搬来就成亲的如意自然成了焦点。如意脸皮薄,一听她们唠叨这些个,她就头疼,一头疼就不会说话,一不会说话就脸红,当婶子们问她一个极简单不过的问题时,她竟回答不出来了。就好像她是个及笄的姑娘刚出嫁一般,所以常常被镇里的女人们调侃。

所以,如意每天在去之前都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就像她是生怕自己做错了事,而挨到皇帝批评的臣子一样,每天战战兢兢的去上朝。不过,就算如意再怎么做准备,到了坝子上,婶子问她问题时,该脸红还是脸红。

3

如意和李牧一天的事情,都是很有计划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绝不拖延。两人早上起来,用完早餐,就开始一天的行程。(阴雨天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减少了必须需要太阳才能完成的事情)如意去洗衣服,如果床单被罩枕套脏了的话那就更要洗了,洗完了,也绝不是闲着没事做,还要把房间收拾干净,洗涮碗碟,侍弄花草;李牧呢,当然是去大十字街买菜了,买完了,也就快到午饭的时间了,那就洗菜择菜切菜炒菜吧。吃完午饭,如意和李牧睡过半个时辰的午觉,便又分道扬镳。如意照例去上一个时辰的“朝”(去坝子上绣花),李牧就在自家的田里种一个时辰的地,照顾一个时辰后院的花。一个时辰过后两人一起回家,回了家再在书房看半个时辰的书,顺便总结总结这一天。看了书,两个人就做饭吃饭,吃了饭,便端了些干果零食,坐在门口的小亭里喝夜茶(也有时是在屋里)。喝完夜茶了,日也落尽了,那就闭门关窗上锁,铺枕翻褥撑被,两人闲聊一会,便都合眼安眠,一夜无梦。

4

正当一日,如意做完了家务,等待李牧买菜归来,于是便躺在贵妃榻上玩弄一串血砗磲,看见珠上如花一般绚烂的纹路,忽的想起了后院的花海,那个她搬来此地后便再没看过的花海。她以前倒也不是没想起过,问了牧哥哥才知道他一直都在照料着,只是还不能让她看,那时以为花还没种好,过了几天也就忘了,并且自觉的没去偷看。这次再想起,却是一月之后了,无论怎的,也该有个大致模样了。一想到这,如意就觉得,今天是非问出个是非不可了。

刚好李牧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如意躺在榻上失神地扯一串血红的珠子,他把菜放下,脱了外衣,进了屋子,坐在如意身边,刚欲开口,却被如意拦住:

“上月问你的后院花海,你说暂且不能让我看,我倒也忍住了,以为是你还未种好如今一月过去,这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个答复了吧?”

如意一口气将疑问全部说出,却奈何李牧尚未反应过来,过了好久,才喃喃自语道:

“看来,是瞒不住你了。”

李牧长吁一口气,随后站起身来,抓起如意的手,向后院快步走去。

如意也加紧步伐,嘴角漾起一丝笑意,她就要看,牧哥哥还能给她什么惊喜。

5

当李牧将身后的花海对如意全部展开,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花团锦簇、姹紫嫣红都是真的。

那是一片很大的花田。其中各品种的牡丹占了大部分。有最普通的状元红、有并称“花王”和“花后”的姚黄和魏紫、还有冰壶献玉、欧碧一蓝一绿的牡丹、更有如意较为喜爱的三种黑牡丹——乌龙卧墨池、冠世墨玉和烟绒紫。它们并未拼成什么形状,只是接地气而生,流连其中,好像真的置身于一片野生牡丹之中,没有任何的人为修饰。尽管还有许多的花,但在如意眼中,一切都不值得,只有这牡丹才是她心中的独爱。

如意忘情地扑进花海,同时不忘回头赏给这“始作俑者”一个香吻。自从进了宫,被当今陛下赐名媚娘,她就已经忘了,当初的如意究竟是谁。直至牧哥哥出现,她才重拾回了当初的如意。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牧哥哥仍旧记得如意独爱牡丹。看来当初自己的选择不会是错的。

窈窕的身形仍然在花海中游荡,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清脆如银铃般的浅笑声,像是在寻找什么。如意寻找几番,却未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不过,这样就可以为折腾牧哥哥而编造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了。如意这样想。

不过,当她看到一群黑牡丹之间晃过一抹明丽的颜色,似是有两种自然的颜色掺杂其中,如意便知道,自己又失算了。

其实,如意最爱的花并不是那三种黑牡丹,而是形似三国时期一对姐妹花大乔和小乔的牡丹——二乔,别名洛阳锦。花蕾扁圆形,同朵可以开出紫色和粉色两色花,这是它的特别之处,恰如具有两种性格——端庄有礼却又古灵精怪的如意。如意才如此的喜欢它。时隔数年,如意自己都差点忘了进宫之前自己最喜欢的花是什么,可李牧却记得,并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寻找到了想要的结果,如意不甘心地出了花海,不过仍是一脸甜蜜的扑到李牧怀里来:“牧哥哥,你怎么还记得我最喜欢的是牡丹?”

李牧俊逸的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夫人的爱好,怎好不记得。”

“讨厌!谁是你夫人!”

两人一直嬉闹到月明星稀之时,才回屋睡下,皎洁的月光下,那株双色牡丹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花瓣中央的紫色脉纹光彩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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