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扫视一眼灯纸上的谜语,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些灯谜对于他来说实在简单不过。
“佳人走时日已落,这是一个‘封’字!”
“河边相会,这个谜底是‘湘’!”
“栽花须除草,安分好守贫,这是一个‘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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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一路以令人惊叹的速度,摧枯拉朽,每一层帷幔,他停留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三息的时间。
“这不是苏家的小儿子吗?他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就是,听说他基本不到学院,怎么能这么厉害,实在匪夷所思!”
“传言他没日没夜的阅读书籍,早就神智不清,现在看来传言果然不能信啊。”
“人比人,气死人,我在这里苦思冥想半个时辰,他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就进去了。”
..。。
周围的人注意到苏云的人,不禁议论起来,这文曲殿擅长猜灯谜的不是没有,有个别厉害的,也是一路势如破竹,但想苏云这样看都没怎么看的,一下就点出谜底的人,一个也没有。
苏云却没理会这里,一路朝着文曲殿里头而去。
文试并不全是猜灯谜,到了十五层之后,就是考究对联的功夫了,这些对联对于苏云同样没什么难度,执笔,苏云几乎不加思索将对联的下联写出,不过,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他却是停了下来。
“老鸦踏断老桠枝,鸦飞枝落。”
看到这副对联,苏云怔了怔,这副对联极为巧妙,有深秋之肃冷,也有初冬之寒。
“公子,这副上联,乃是朝中紫金光禄大夫秋大人所出,听闻此联乃是秋大人深秋游历王朝所感而出,目前在京城中还无小辈能够对出,公子若是能够对出,那便能进入最后一关了。”
负责这一关的,是一名进士,看其模样,似乎今年方才高中,刚过而立之年,脸皮白净,神情中自然而然流露出很高的修养、学识!
苏云沉默了,此联观天地之象所出,若是随便对出下联,简直是有辱文学。
“这个题目难度不小,尽力而为吧!”
苏云这段时间,醉心于武功的修炼,书籍也很少触碰,但毕竟他活过二世,冥思苦想一番,苏云终于提笔写下自己想出的下联。
“仙鹤归来仙壑涧,鹤唳涧鸣!”
“好对子,好对子@这一关,你过了,想必秋大人看到你的下联,应该十分高兴,我先给他送过去。”
他此刻显得急不可耐,似乎恨不得马上动身。
“大人去吧。”苏云道。
目送儒生离开之后,苏云进入下一关,只见门槛上,写着两个字“诗词”,苏云心中若有所悟,这场文试,前几关猜谜,考的是思维敏捷程度,而中间的对联则考的是聪慧以及肤浅的作诗能力,到得这一关,就是直接考文学修养了。
苏云深吸一口气,心中有着一丝忐忑,隐隐感觉到下一关不太好过,平复心情,苏云走了进去。
房间很暗,中央有着一张木桌,木桌上放着一只灯笼,木桌前方有一面黑幕,幕布后方一片通亮,黑色的幕布上,隐隐能够看见一道人形,那人静静端坐,却是给人一股浩大、方正的味道。
“苏云?”淡淡的声音,透露出一股执掌生死的威严。
“是,学生见过大人。”苏云低头行了一礼,此人的身影散发而出的气度,说话的威严,都在反映一个事实,这位主考官位高权重,来头很大。
“这个房间,你是第一个来的,很好!”幕布上的人影,微微点头,表示赞赏。
“这位主考官,不知是朝中那位大人?难道是三公之一?”苏云沉默不语,心中微微有些紧张。
“木桌上有笔、墨、纸、砚,你去揭开桌上的灯罩吧,这最后一关的题目,灯罩里。”
“学生遵命!”
苏云揭去灯罩,只见木桌上,竖着一个白纸糊的八角灯笼。这灯笼分八面,朝着苏云的一面,全是空白的,就在苏云揭去灯罩的一刻,这只灯笼底座发出一阵机括声,接着,白纸八角灯就在苏云眼中缓缓转动起来。
苏云聚精会神的盯着八角灯笼。
第一面空白,第二面空白……第四面还是空白……
第五面,八角灯笼上终于显出了字迹,一行细瘦体的古篆小字,如水流一般,出现在第五面的灯纸上。
“象棋终日乐悠悠。”
看到这一行细瘦的字体,饶是苏云心性坚定,这会儿也不禁动摇了一下。他想过一关的题目可能会很难,但没想到第一行诗句就是这样。这一行,甚至算不上诗,连村野陌民恐怕都能做得出来。
“这……”
苏云看了一眼幕布后的那道身影,那人一动不动,似乎化成了木雕般,毫无声息。
“咯——咯——”
机括转动,八角灯笼上出现了第二行字体:
“苦被严亲一旦丢。”
这一行字,依然毫无变化,依旧没有新意。心里预期和现实之间的巨大差距,让苏云几乎怀疑,自已是不是进错了房间。
“一首诗有八句,对应八角灯笼的八个面。已经有四个面是空白的了,剩下的四个面应该都有诗句。暂且看完再说。”
苏云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
第三行诗句终于出现:
“兵卒堕河不可救。”
这句诗一出现,整个诗的意境立刻一转,一股涛涛杀意破纸而出,震慑心魂。
苏云脑海里,猛然嗡的一下,轰鸣起来。恍惚间,双耳听到了一片凄厉的挣扎喊叫声,眼前似乎看到了千军万马拥挤堕河,被洪水冲走的场面。
咯——咯——
机括依然在运作,八角灯笼缓缓转动,第四行诗出现了:
“将士溺水一齐休。”
这七个小小的细瘦体古篆一出,整首诗的杀伐气息,顿时增强了百倍千倍,字里行间,显露出“天地熔炉苍生住,万物无情轮回苦”的意境,浩浩荡荡的肃杀气息,汹涌澎湃,势不可挡!
这个时侯,机括声终于停止。但苏云却依旧盯着白纸八角灯,他的心神沉浸在这股杀伐气息中,脑海里则不断的浮现着这四句诗。
苏云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四句诗,可不简单!——这是苏云的第一感觉。
大周文武分治,武不问文事,文不问武事。不过,这一千多年来,边境战事不断,三公早已主持朝政,而武将们对儒家也开始颇有微辞。
文武自古相轻,儒家瞧不起兵家,兵家也瞧不起儒家!
白纸灯笼上的这句诗,正代表着近些年来,在朝廷里开始抬头的,文武之间的一种摩擦。
这最后一关的考题,表面看,是考究学生的诗词功夫,但更深一层次,是让文试中脱颖而出的,最优秀的人摆明自已的立场、态度。
长安城各个家族的人,基本都是即学文又学武,这最后一关,分明就让这些文武双全的家族子弟,在儒家和兵家之间,做出自已的选择,而苏云自己的身份更为不妥,他父亲乃是镇国大将军,兵家在庙堂的代表,而自己眼前之位,很有可能是儒家的代表,苏云一下子陷入两难的境地。
“竖冠礼会之后,所有题目必将流露出世,自己必须好好思量一番,否则定有大祸!”
“苏云,你有一柱香的时间,将这首诗的颈联和尾联写出。”
幕布后,那道威严的人影开口道。声音一落,便有一名太监从幕布后转出,将一柱刚刚点燃的檀香插在香炉里。
听到这声音,苏云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传说中,当朝太傅年轻时,曾经耽于游乐。他最喜欢就是下象棋。时间一长,学问功课也不做了,终于招来了其母的怒火,将他最爱的象棋丢入渌水河中,太傅眼睁睁的看着棋子沉入河底,心如刀绞,不由放声大哭,回到家里,一连数天痴痴的坐着,像了魂一样,落在其母眼中又是生气又是生疼,于是含着泪对儿子说:
“好男儿应该胸怀大志,怎么能让几颗棋子贻误终身。”
看到母亲落泪,太傅终于幡然醒悟,从此不再下棋,专心致志读书。这才有了后来的位封三公,桃李满天下。
这件事情,太傅曾在某个场合,偶然提及,知道的人不多,方云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得知了这个小故事,当时也没有在意,此时,看到这四句诗,这个故事立即浮现脑海。
“莫非,这位主考官是当朝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