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们勉强接受我后，我就乘坐他们开来的汽车同回工厂。
先是到青羊宫青乐旅馆把我的行李包取出，后跟随他们去买了一些工厂需要的机器零部件。
在去工厂的路上，几位老总还翻看了一下我写的《完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评价却是王大娘的裹脚布，又长又臭。并明确告诉我，他们厂里不需要作家。
这就意味着我的写作才华在他们工厂起不到丝毫作用。
来到工艺美术厂已经是中午12点了。
这个工厂的厂址是个长方形，占地约十来亩。厂内很大部分还没有修建房屋，在没有打混泥土的地方长满了杂草。眼前的这个厂既给人一种宽阔的印象，又给人一种荒凉的气氛。
据守厂门的老头说：这家工厂以前是一位老板，地皮买成三十多万元。修了点房子，安装了电器设备，充其量花了五十多万元。卖给现在这些老板大赚了一笔钱后就走了.
现在这些老板是入股合资型的，由于杨老板出资最多，加上有经验一些，就是这些老板的头领。
以前这家厂生产出口俄罗斯的陂恰克.
他还津津有味地说起以前这家工厂的工人很风流.
这家厂与其他厂一样，也设有伙食团，只是这家厂的饭菜是保本无利销售。这家厂与别的厂不同的是，领导都在伙食团里吃饭。给人一种同甘共苦的印象。
据说，这家厂的制度很严格，以前有一位副厂长，由于没有按时上班就下了。
午饭后，拉来了一车学生兵团，学生兵都是职业高中毕业生，学生们向杨厂长问起这家工厂的情况。杨厂长毫不拘束地向学生们介绍起这家工厂以前的发展经过，现在的发展情况，今后的发展蓝图.
以前这家厂生产的是防滑地砖，抛光砖，花岗石版。属于他们的第一个产品。现在搞这个工艺美术，属于第二个产品.
今后我们要把这里，即正在生产的防滑地砖，抛光砖，花岗石版车间改建成楼房。
我们还与新加坡谈了一个项目，即把现在守门的小屋这块地方搞成游乐部，今后还要修一个游泳池.杨厂长振振有词，描绘着工厂未来的发展蓝图，说得那些学生们都听神了。我也有些走神了，如此说来，在这里发展是真有前途的了.
其实，杨厂长的计划比起我要改变中国农村的落后面貌的宏伟蓝图差多了。只不过人家的计划有身份和实物担保，所以能够打动人心。我的计划因无人欣赏，还只是我一个人的愿望，计划再美好也只能埋没在我的梦中。
杨厂长的发展计划引起了我的遐想。并为能进这个有长远发展计划的厂感到高兴。
下午他们让我休息，我就到新都街上去耍了一转，还购买了一些生活用品。
这是我第二次到新都，第一次到新都是1982年，那时我还在学校读书。由学校组织到成都旅游。记得当时家里很穷，出外的旅游费用还是赶德阳县卖了树棒棒的钱。
那次来新都是学校组织学生到成都动物园玩了后，回转到新都宝光寺数罗汉。数罗汉的游戏规则是，你想从那个罗汉数起随便你，当然是要在后面是未知的情况下数了。根据你多少岁就数多少个，数到什么罗汉，他就象征着你要成为他那种人。
记得当时，我数到一个拿苹果的罗汉，还高兴了一把呢！据说如果数到拿药罐的罗汉就意味着体弱多病，不知是真是假。
这次我已经没有闲心再去数罗汉了。当然，也不会再去玩那些哄小孩子的游戏了。
7月5日开始上班，工作是拿根手把式木做的电铁在木板上烧猫儿眼睛。因产品是工艺美术，先要练练工人们的手艺，才正式生产。
由于还没有正式生产，在我去之前，工艺美术厂只有三个女孩子，她们都在另一个房间工作。这间屋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干。他们把我分开干，大概是把我当成异类分子吧！后来同一间屋，虽然来了一个女孩，但她是在那里打磨。与我的工作毫无关系。
我就这样冷冷清清地在这里干了一天用电铁烧猫儿眼睛的活。活虽然无聊，但我还是尽量想把活干好。
厂长可能认为我根本就不适合干这种幼稚的活。
于是第二天，厂长就把我派去在墙上刷标语.
有句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于在墙上刷标语这件事，当时我很有信心，并且想到了事成之后，肯定会提高我在厂里的声望，就可以一举改变我的尴尬处境。
却没有想过事没办好，反而会贬低我的价值。甚至把自己搞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其实，接受刷标语这个任务，实在是太冒失了。
虽然以前我曾写过对联卖，但那只是哄哄外行人而已。我在卖对联时，就有买主说过我写的字“丑死人”的评语。但我却没有把这话当成最中肯的评价，还认为既然不少人都说好，就不会丑到哪里去。却忽视了那些说我的字写得好的人，多数都是文盲大老粗。由于他们连字都不认识，怎么可能分辨出字的美丑来呢！见到再丑的字，也会说好的。
当时我如果有自知之明，或者还有点理智的话，就应该拒绝这份厂长给我委派的我根本就不能胜任的工作。
即使拒绝不了也应该谦虚点，提出不限时间的要求。我马上去买一本写美术字的书，认真专研一下。也许就能顺利完成厂长交给我的在墙上刷标语的任务了。
如果我在掌握了写美术字的基本技术后再去写标语，再丑也丑不到哪里去的。
可惜我当时毫无自知之明。真是无知者无畏，正是这个无畏才让我在行为上出了大洋相。
当时，我在纸上写的毛笔字，都只能说是丑八怪。何况在墙上刷字比在纸上写字的难度还要大些。
再加上用大刷子刷字与用小毛笔写字又有所不同，还由于用漆在墙上刷字与用墨在纸上写字也不同，更要命的是，我从来就没有在墙上刷写过字。
在既无技术，又无经验的情况下，只有想把事情办好的勇气是等于0的。只会把事情弄巧成拙的。
其实，墙体字，多数用的都是美术字。特别是一些较大的字，就必须要用美术体去写。写美术字，只是一门技术，而不是一门艺术。只要掌握了写美术字的技术，只要按比例把字的笔画勾画出来，就可以把字写好。它比书法要低个档次。
如果我稍微谦虚点，也不会把事情办得那么糟糕。
当时如果用写美术字的方法去写，就丑不到那里去。可是我当时却认为用尺子测量出来的字呆板不灵活没有艺术味。自己又写不好随手字，却还嫌弃美术字不好看，可见当时的我就是个眼高手低的人。
为了把事情办得既快又好，我突发奇想，竟然用从来没有练习过的新魏碑体来写字。认为新魏碑写活了会更有视乎艺术一些。这是我在成都街上的墙壁上看到的最好看的字。
后来我才发现，写那些字的人，不仅是技艺精湛的写家，起码也是写字的匠人。而且也是经过用尺子测画出来的。
我连写好那些字的过程都不知道，却想去追求那种美好的结果，哪有不把事情办糟糕的呢！
一个在技艺上还很幼稚的人，却要去干老手的活，这岂不是在打肿脸装胖子吗？
再说，我的随手字，也只能写小字，而且都还没有写好。又怎么可能写好大字呢！可以说在战略上就错了。更何况在墙上刷的标语都是大字，我连平面字都没有写好，又怎么能写好立体字呢！一个平面字都没有写好的人去写立体字。字能站立得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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