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怪最终被消灭掉了,反正绥吾的功劳比我大。他拿着一块发着寒气的冰石给我看,说:“这是冰魂,有聚敛灵气的功能。”
我正准备接手,谁知绥吾自己收了起来,“这东西我就收下了,反正雪怪也是我打死的。”绥吾说完,将冰魂藏得不见踪影。
绿水玉髓蕴含深厚的灵力,但是不能聚敛灵力,所以就算再丰厚也是有限的,而冰魂却可以聚敛灵力,也就是说相当于一个灵力宝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么好的东西,绥吾竟然要占为己有。
“我也出了力好不好?”我不满的叫嚷,将那依拿出来跟绥吾交换,“这支笛子你拿着,反正我也不会吹笛,把这个冰魂给我嘛。”
绥吾不理我,径直往西方走去,“我的幻术差不多到了巅峰了,要这笛子干什么。倒是你,在这个幻境中,那依会给你提供很大的帮助。以后跟我好好学学曲子。”
我还是不甘,但是也不想跟绥吾抢,毕竟绥吾难得自己要一样东西。
绥吾说以后跟他好好学曲子,不知道为什么,瞬间,我的心有些难过。
我们,又有多少以后呢?
我没有说话,又想起了绥吾刚才堆的那些雪人,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绥吾,你堆的那些雪人,是谁啊?是美女哦。”
绥吾目瞪口呆地望着我,我被他看得毛毛的,讪讪道:“干嘛这么看着我,我不就是问问嘛。”
半晌,绥吾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道:“你确定你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这下轮到我瞠目结舌了。那个……那个……绝世美女竟然是我!!开玩笑吧!
见我惊愕的表情,绥吾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不可能啊,我明明堆得丝毫不差,不会错啊,怎么可能呢……”
看来绥吾是以为我觉得那个雪人不像我才没认出来!我只能弱弱地说:“绥吾,其实,我没见过我自己化为人形是个什么模样……”内心偷偷自恋一把,原来我长得还蛮不错的。
绥吾再一次哑然失声。
我继续弱弱地补充,“其实,那是我第一次化为人形,而且还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完全化不了人形。”
绥吾瞅了瞅我,深思了一会,对我道:“你把你的妖力放开到最大我看看。”
我不解,还想问干什么,绥吾没让我问出口,直接打断我,“先别问,照我说的做好了。”
不知道绥吾想干什么,但我还是乖乖照着绥吾说的做。真是奇了怪了,其他人要是这样吩咐我做什么,我百分百不搭理他。为什么绥吾说什么,我就乖乖的做什么,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实了?
绥吾看着我妖力全开,感受了一下我的妖力,一脸的讶然,叫我收敛妖力,他陷入了沉思。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打量了我一下,道:“照理来说,杀了竹怪,和雪怪,你的妖力不可能还这么弱。”
“那肯定是因为大部分是你的功劳呗。”我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可能。只有你才能杀死这些怪物,我只能协助,作为幻境中的引路人,我是杀不死他们的。你杀死的怪物力量越强,你的妖力会增加的越多,可是,你的妖力增长的幅度简直不符合实际,感觉少了一半。”
我不以为然,道:“那肯定是这些怪物不够强。”
绥吾白了我一眼,道:“那是因为你碰见了我。不然,你就死在这吧。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快点去找火掌怪吧。”
我不屑地哼哼,不强就是不强,还嘴硬。
这个时候的我完全不知道这个幻境中的怪比同等幻境的怪物高了不知多少倍,竹怪的高级幻术,水怪,雪怪的深厚灵力,这些全都因为绥吾的强大,而变得不足为道。
绥吾说他的幻术快到了巅峰,我不以为意,却不知,若不是他的幻术比竹怪的幻术更高,竹怪根本就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存在,而骨笛,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幻器。
等到很多年后,我再一次重新走一遍这幻境的时候,我无比怀念这个时候无知的我,因为无知所以无畏,所以,才能一路走下去。
我们来到西方沙漠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沙漠炎热的天气烤得我万分难受,对于终年生活在终北严寒地带的我来说,呆在沙漠这个地方简直就是要我命。
绥吾说,火掌怪其实就是一朵仙人掌,浑身都是刺,壳比较硬,所以物理攻击会比较吃亏。
说完,绥吾朝我阴测测地笑,“所以我说那依会给你很大帮助,到时候用幻术吧。”
我顿时觉得,绥吾好邪恶,就知道避开人家的长处,攻击人家的短处。
在我的想象中火掌怪就是铁壳般的玩意然后还浑身是刺,结果,这个怪物再次让我大跌眼镜。火掌怪竟然是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鹅绒黄的短衫,扎着小辫子,小巧可爱。
不过,绥吾说她浑身是刺倒是没说错。这人的一招‘暴雨梨花针’真是让人措手不及,除非有全方位完全防御,否则不可能不中针。
只见火掌怪的针又密又急,高速旋转的针阵盯着看就会被迷惑。真厉害!只可惜我也只能在心里感慨,因为我此时很悲催地被针插得到处是伤啊。
绥吾早就在对方发出暗器之时,瞬间逃得老远,用同情的眼神看躲闪不及的我。
我在心里大骂,绥吾你太没良心了,竟然丢下我独自逃走!而且你不是很厉害么?还逃什么!
趁着火掌怪休整,绥吾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将我抱起,带着我离开危险地带。我语气酸酸的,道:“真难得您还记得我。”
绥吾微微笑,道:“当然,我得把你身上的针取来看看。”说着,绥吾就将插在我身上的针一一拔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里。
我疼得龇牙咧嘴,看到我雪白的身上染上了红红点点,当下恨得绥吾要死,鼻子不觉一酸,心里万般难受,绥吾竟然把我当靶子留在那!
我不禁在内心反省,对绥吾来说,我到底是什么?
他是幻境的引路人,他帮助我打怪,他是为了什么呢?就像华衣女子,她是引路人,她高兴就给我带路,她不高兴就随时可以杀了我。
那么,是不是其实,绥吾想帮我的时候就帮我,不想帮的时候就不帮。又或许,其实是他有想得到的东西,所以才会帮我的打怪。
我不知道我内心里在为什么难受。到底是为绥吾并不是真心想帮我难过,还是为我自己竟然这么相信别人会真心的帮我而难过。
不管是因为哪一样,我都在内心告诉我自己,一定不要依赖他人,也不要太相信别人,这样只会自己受伤。
绥吾将我身上的针一一拔掉,在我的周身抛了些蓝色星星点点,我顿时觉得身上的刺痛消失不见了。我惊讶地看着绥吾,绥吾淡淡道:“不要惊讶,只是个小幻术,让你感觉不到痛而已。等到你的伤好了,幻术自然就消失了。”
这下我更惊讶了,问:“那有没有可能,我的伤口化脓腐化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绥吾顿了一下,点点头,“可能。”
我瞪着绥吾,不悦地喝道:“快点把幻术给我解掉!我宁可痛也不要自己神经麻木,自己真实的感觉都感觉不到!”
绥吾见我是真的发火了,想摸摸我的头,我躲开他的手。他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巴巴地看着,问我:“生气了?”
我不理他,继续冷冷道:“快点给我解掉幻术!”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不能控制局面的自己,讨厌时刻得依靠绥吾的自己!讨厌,不知不觉中无条件相信绥吾的自己!明明一直告诫自己不可以相信绥吾,却总是毫无防备地相信他。
只要打完这个怪,这个幻境就算过了,以后的路我就可以一个人走了。
我现在宁可面对那一男一女,也不想面对绥吾。
“跟你开玩笑的,你的伤是真的好了。”绥吾放低了语气,跟我解释。
“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我不管,你快点把幻术给我解开!”我犟起来,不依不饶。
“是真的。”见我真的很生气,绥吾有些不知所措,见我不相信他的话,只得道:“这样,我教你怎么解幻术,这样,你就知道你是不是中了幻术,好不好?”
我看着绥吾真诚的蓝色眼眸,沉默了一会,点点头。虽然心里还是生气,但想到可以学到解幻术的术法,心里还有一点一点的高兴的。
绥吾将解幻术的方法告诉了我,不过鉴于我刚刚修炼,只能解最简单的幻术。为了验证一下术法,绥吾用了一个简单的幻术,我在沙漠里边看到了海市蜃楼,其实我压根就没意识到我中幻术了,毕竟沙漠出现海市蜃楼并不怎么奇怪。
然而,事实告诉我,这都是绥吾的幻术制造出来的。我试着念了一下咒语,然后喊一声:“解!”海市蜃楼瞬间消失不见了,绥吾站在我旁边微笑地看着我,道:“这下相信了吧。”
我不理他,刚才丢下我当靶子的事我还没原谅你了,哼。
绥吾又要我拿出那依来,我手贱的先于大脑动作,意识到我又不自觉听绥吾的话,急忙将那依收回来,没好气道:“那依现都归我了,给你干嘛?”
绥吾用一副你真孩子气的表情看我,我立刻慷慨地把那依递给他,“给你,我才不小气。”
绥吾情不自禁地笑了,接过那依,开始吹曲。绥吾说这首曲子叫《依心曲》,作曲的是一个盲人,他让我认真去感受这首曲子的意境,他说,只有施术着对曲子的意境理解得深刻,幻术才会更厉害。
我乖乖地认真听绥吾吹曲,和绥吾呆的时间久了,绥吾并不会给我初次见他的惊艳感觉,大概是他的人格魅力比他的外貌更吸引人吧,我总是不自觉地去注意到他整个人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气质。
乐曲由一声长长的叹息开始,就因这一声夹杂太多信息的叹息,拉开了整个曲子凄楚的意境。我并不懂乐曲,可是这优美而凄凉的乐声游荡在这空旷悠远的沙漠,一瞬间,我似乎回到了那宽阔的雪原,肆意的在雪地上玩耍,终北的风断断续续的刮过,带动一层又一层的雪花,雪白的六角形雪花在空中飘荡,美丽而迷蒙。
因为这场景太过美好,内心反而更加难过。不管是快乐的日子,还是伤心的日子,被当做回忆来想起,眼角都不觉湿润。
我还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曲子戛然而止。绥吾轻轻叹息了一声,柔声道:“我教了解幻术的口诀,可你却被幻境迷住一点都不自知。”
绥吾的话让我蓦然清醒,我竟然忘了那依可不是普通的笛子!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大意了,急忙默念了一遍口诀,喝一声:“解!”
我左右瞅了瞅,总感觉不对啊,解和没解怎么一个感觉?
绥吾想忍住笑,最终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哈哈大笑道:“溱澜,你太可爱了。我刚才已经帮你解了幻术了啊。不然你怎么会意识你自己中了幻术。而且,就你现在的水平来说,根本解不了我这首曲子的幻术。”
我咬牙切齿,死绥吾!又捉弄我!
(注:《依心曲》是《二泉映月》另外的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