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远淡淡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爹,您不觉得您太过分了,可着您这是一直惦记着药草的事,您心里压根就没她这儿媳对不对?”
罗厚道眸色一抬,“你这叫什么话?”
“总不至于是废话。”罗家远淡淡地应道。
罗厚道一听,猛地一拍摇椅的扶手,“合着我生你们下来都是给我气受的啊。”
罗家远淡淡地睨了他一眼,“爹,我们分家吧。”
他看得出来,这个家当真是容不下杏儿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兄弟一个个霍地睁大眸子,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紧紧地看着罗家远。
罗厚道更是噌的一下从摇椅上坐了起来,双手扶着摇椅的扶手,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分家吧,我跟杏儿出去单过。”罗家远再一次表明了他的意思。
罗厚道猛地站起身来,冲到罗家远跟前,拿起一旁的扫帚就往他身上抽,“你个没良心的,娶了媳妇就不要这一大家子了,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想分家,等我死了再说。”
罗厚道抽了几下,见罗家远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打着打着只觉在打一根木头,随即忍下扫帚,转身就离开了堂屋。
一旁的罗家福几兄弟一直愣愣地看着罗家远,仿若看外星人一般,满眼满眼地不可思议。
罗家亮缓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大哥……”
随后什么都没说,摇了摇头走出了堂屋。
罗家福和罗家旺也是一脸莫名的看着罗家亮离开的身影。
夜如水。
稻田里的虫鸣依旧不断的响起。
罗家堂屋。
罗厚道依旧是靠在摇椅内,缓缓的摇着。
狗蛋趴在地上玩灰尘,吹来吹去的。
罗家福两夫妻坐在一旁,看着罗家旺两夫妻,冷小莲回了趟娘家,却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请来娘家人。
所以坐在他们对面的付氏放下了心里的大石,满脸堆笑地看着地上的狗蛋。
罗家亮和罗家文坐在一旁说着地里的活计。
罗家喜懒洋洋的倚在摇椅旁边,一副自视甚高的模样。
罗家远缓缓跨进了堂屋,身后跟着家秀。
两人唤了一声爹,就见着罗厚道眸色一闭,似乎很不想看到他们。
但罗家远却不给他这个清净,对着他说道,“爹,下午我说的事,爹要怎么样才能答应?”
罗厚道缓缓睁开眸子,半眯着眼看着罗家远,“这分家是不是你媳妇的意思?”
“不是,她压根不知道。”如果这事真像田大姐说的话,杏儿至始至终都不知道的。
罗厚道冷哼了一声,“分家,亏你想得出来,这一家子你都不要了是吗?”
罗家远敛眸看着罗厚道,“不敢,只要爹答应分家,要求不是太过分,我可以试试。”
罗厚道冷笑了一声,“为了分家,你什么都愿意?”
罗家远点了点头,他只要杏儿回来,做什么都答应。
罗厚道突然呵呵一笑,“好啊,真是爹的好儿子,那你给爹一百两银子,爹就同意你们分出去了。”
一百两?
屋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惊叫了一声。
一个个瞠目结舌地看着罗厚道。
罗家远蹙了蹙眉,一双眸子来回的在罗厚道脸上徘徊着,见他一本正经并不像是在说笑,罗家远这才勾起了一丝苦笑。
一百两,这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这么些年,他赚的银子都给家里了,现在一下子去哪拿这么多银子出来,他爹这分明就是在故意为难他。
罗厚道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的,冷笑了声,“怎么样?”
罗家远定了定心神,转眸看着罗厚道说道,“我去想想办法。”
说完,也不等罗厚道说话,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罗厚道看着他翩然而去的身影,顿时,一张脸立刻拉的老长,随手拿起一旁的东西,就朝着罗家远的后背扔了去。
直惊得罗家远猛然顿住了步子,看了看那滚落在脚边的一截木头,苦笑了一声,那块木头是他准备用来给狗蛋做个小玩具的。
眸光在那木块上停顿了一会,最后还是踏着步子离开了家。
罗厚道看着他消失在夜幕里,气得满脸涨红。
一旁的罗家喜定定地看着罗家远远去的背影,急忙说道,“爹,这家可不能分了,这若是分了,我们家就那几亩水田,能做什么,口粮都不够呢,还有这一大家子要养,到时候喝西北风去呀。”
罗家福也急忙附和着说道,“是啊,爹……可不能分家。”
罗厚道暗咬下牙齿,阴冷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堂屋门口。
徐家村。
田绿荷正在灶房忙着早饭。
红杏帮忙烧火,两姐妹有说有笑的一早上。
田绿荷的小叔子徐令开赶早吃饭去学堂,这不早早的就洗漱干净,走进灶房,就见着红杏和大嫂笑的欢乐。
他抖了一下身上的灰尘,走进了灶间,“大嫂,你们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红杏听到声音,转过头见是徐令开,对着他笑了笑,“那日多亏了徐兄弟帮忙,不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
呵呵,徐令开爽朗一笑,“嫂子你太见外了,这不说我们是亲戚,就是不是亲戚,我见了这样的事也是会出手的,虽然我自己也被打的不行,没帮上什么忙。”
田绿荷看了一眼徐令开,“一家人都不要那么多虚的,吃饭了。”
徐令开摸了摸头,笑着应了一声。
这边田绿荷就端着饭菜进了堂屋。
下地忙和的徐令聪也回了家,放下锄头,洗了把脸就走进了堂屋。
见着徐令开,笑着问道,“令开,这马上就要秋闱了,你准备的咋样。”
徐令开挑了下眉头,“还行吧,我先生说这一次我考上秀才的机会还是蛮大的。”
徐令聪淡笑了一声,“先生夸赞是好事,但不能骄纵,知道吗?”
徐令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大哥,我只是在你们面前这样说,在别人面前我可不敢说呢。”
徐令聪见他懂事,点了点头,“今年你也十八了,能考个秀才回来固然是好事,要是考不上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田里的活你也都会,种田也是不错的,总归能养活自己,先吃饭吧。”
徐令开急忙应着,一副受教的样子。
凑巧,田绿荷正好抱着小山子出了房门,徐大娘也跟着走了出来。
红杏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心里不禁感慨,这样的生活才是她稀罕的。
正思虑间,就见着罗家远站在了徐家门口,愣愣地望着众人。
红杏一惊,看他脸上的神色,就知道他心情不大好。
田绿荷见了,急忙招呼他进门,摆上碗筷,让他一起上了桌吃饭。
红杏见他神色有些不对,什么也没问,等到吃罢饭,屋里没了人,这才问道,“你怎么来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罗家远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看着红杏说道,“没什么事,我就是想看看你,所以来了。”
红杏一愣,就这么简单?罗家远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随即说道,“杏儿,分家可能还要一段时日,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跟爹说清楚的,这家是必须分的,你等我。”
红杏一惊,急忙抽出被他握着的手,这才说道,“昨天大姐跟我说她跟你说了分家的事,我就说大姐不该管这些事的,这是罗家的事,不该她管,没想到你倒是真的去跟爹说分家的事了。”
只是罗厚道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答应,就算罗家远昨天说了分家的事,只怕罗厚道对他一阵恶骂吧。
罗家远再一次拉住了红杏的手,“杏儿,我知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这家早就该分的,不然你也不用受这许多委屈,怪来怪去还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体会到你的心情。”
红杏轻轻叹息了一声,“家远,你弟弟他们都大了,该有自己的担当了,你就算现在能照顾他们,那以后呢,这一辈子还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你总不能看管他们一辈子吧,就算你能管他们一辈子,那他们还有孩子,孙子,难道你也能管……”
罗家远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理,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看着红杏说道,“杏儿,你等我……”
说完,就站起身来走出徐家。
红杏看着他那有些寂寥的背影,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她很快的挥去了这种不好的感觉,走出了堂屋,就看见大姐家院子一角的两颗桔子树,稀稀拉拉的挂着几颗桔子,红杏走近一看,桔子树密密麻麻的全是枝桠,多出来的枝桠也就这样长着,涨势比那正干还要凶猛些,看这样子就知道,这桔子树一看就是没有修剪枝桠,才会只结这么几个果子。
转身,她走进了灶间。
看着昨天从地里挖回来的紫薯,红杏突然来了兴致,唇角缓缓上扬。
随即,就洗了些紫薯,扔到了锅里。
煮熟之后,捞起,去皮,碾成泥,备用。
取了点米粉放入盆里,加入水加入紫薯泥,揉捻,直到米粉与紫薯相溶在一起,揉成一个个的团子,最后压成扁平,再然后一点一点的碾成饼的形状。
等到田绿荷回到灶间,就见着一排一排的紫色饼干放在了灶间的桌上。
绿荷一惊,抬眸朝着红杏望去,却见她擦了擦手,弯起唇角笑了笑,“大姐,我明天拿这些饼干去镇上卖,看看能否换些银子。”
绿荷缓步走到紫薯饼旁边,拿起一个饼干尝了尝,诧异的问道,“四妹,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些东西的,挺好吃的。”
红杏淡淡一笑,古代的饼应该挺多的,但这种紫色的饼估计不多吧,她要的就是这个看相,只可惜没有包装,要是配上好看的包装,这紫薯饼肯定是畅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