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弄清了王爷遗命的真相,贺世恩很是高兴。可他没想到,乐极生悲这一规律,对他贺世恩也不会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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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世恩终于弄清了先王遗命真相,的确是个不小的收获。不然西后一死,就是个永远无法证实的疑点了。西后的供词证明了王位袭承人的确是六哥俾,但这供词不能让廷奇知道,贺世恩不明白,先王把王位传给了六王子,可虎钮金印怎么又不在六王子手里呢?于是,他忽又想起了撑船的那老头儿。那老头儿真的做了那么一个梦吗?他告诉我时,那梦是不是已被他作了修改呢?他说去王爷那里请旨去了,问时,忙又说是姓阎的王爷。如果真是死去的王爷给他托了个梦的话。那么,老头儿的那个梦就还真有了点意思。对!我一定要去找到那老头儿,把那个梦再测一测、圆一圆。那老头儿实在是个猜不透的谜。
然而,他又只刚起了个念头,廷奇便命人来传他进宫了。
他只好又去了王宫。
一进宫门,他便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发现今天宫中的气氛很有点不对劲、杀气腾腾、危机四伏。先来宫中的显贵们全紧绷着脸,冷冷地望着他。廷奇更是脸色铁青,而且着了身行武之装,面前竟还摆了把他心爱的九头枇杷琴,那是一件极怪的兵器,使用时九只蛇头似的银标齐出,上下飞舞,使对手心慌眼花,防不胜防。这怪兵器正好能配他的那张怪脸。
贺世恩控制住心慌,仍然一丝不苟地来了个单腿跪地叩拜:“舍人贺世恩叩见王爷千岁!”
这次,廷奇既没有起身也没有笑,甚至声都没吭。
贺世恩仍努力克制着不让心慌。不紧不慢地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道:“启禀王爷,王爷喧舍下进宫,不知有何事吩咐?”
廷奇猛击一掌:“大胆贺世恩!你可知罪吗?”
贺世恩忙站起来,同时暗扫了一眼宫内,他发现宫内隐藏了刀斧手。他觉得此时最要紧的是冷静。千万保持头脑清醒。他说:“启禀王爷,舍人实在不知所犯之罪是何种之罪,故请明指。”
廷奇冷笑一声道:“贺世恩,快回本王爷的话,你极力要提审西后,追查先王遗命真像,目的何在?”
贺世恩愣了一下,心想,我提审西后不是你廷奇答应的吗?为何反倒怪责下来了?但容不得他多想,得马上回答。他说:“禀王爷,舍人奉王爷之命,提审西后大哥俾,为的是进一步查清他们的罪行,落实罪状,为判斩首提供依据。因西后假造先王遗命一事,实属罪大恶极,所以非彻底弄清不可。并无其他目的。”
“大胆!”廷奇又猛击一掌。“你死死追查先王遗命,还说没有其他目的?”
“王爷,假造先王遗命是西后篡权害命的主要罪证,而来龙去脉却不清楚,怎不该查清落实呢?主要罪行不落实,又怎好判斩首?”
“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竟然想蒙骗本王爷!”
醉翁之意不在酒?此话怎讲,贺世恩忽然又愣了。难道说我追查遗命真像是冲他廷奇来的?把他哪里戳疼了呢,竟发如此雷霆?他这样暗自一问,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啊!我明白了,明白了!我打草惊动蛇了。那天王爷把遗命交给大哥俾要他宣读时,廷奇就在宫中,大哥俾不敢念,被西后抢了去,这中间的奥妙他廷奇一定明白。既然西后假造了王爷遗命。那么,没有假造的真正王爷遗命是个什么样子呢?廷奇一定是想到了这层意思。他在想,如果西后说出了真正王爷遗命的内容,那么他廷奇也就理所当然的是篡权夺位了,等于就遭到了西后的揭露。那么,我贺世恩追查西后罪行时也就掌握了他廷奇的把柄。王爷遗命上袭位人是六王子,而坐在王位上的却是廷奇。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我当时为何没想到?想到这里,贺世恩身上冒出了冷汗!天啊!太危险了!看来我今天是难以逃脱灭顶之灾了。他廷奇怎么会放过一个知道他篡权夺位底细的人?西后大哥俾知道底细,要被斩首。我是西后大哥俾之外唯一的知情人,当然也就得定斩首罪了。现在的问题是,没被篡改时的王爷遗命他廷奇看见过吗?他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吗?不,应该说他不知道,而且宫中的人都不知道。如果有人知道,西后就不敢篡改了。而只能说,在王爷写遗命时,西后就看过了,所以才想出了将六字改成大字的巧妙之法。那么,他廷奇是不可能知道遗命本来面目的。贺世恩想到这里时,忽然又发现了一线生的希望。
廷奇又在拍案:“贺世恩,你提审了西后,她说了遗命之事吗?怎么说的?”
“启禀王爷,她全招供了,她说------”
“谁要你说!”廷奇猛地打断他的话,“本王爷根本不愿听!来人啦!”
“喳!”无数刀斧手冒了出来,把贺世恩团团围住了。
贺世恩明白廷奇为何不让他说,说了就等于揭露了他。但是他必须要说,他面不改色地望着廷奇道:“王爷,我实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实在不知道清查西后的罪行有什么错?我贺世恩对王爷忠心不二,若不是为了王爷江山太平,永无后顾之忧,决不会爬悬崖攀陡坡亲自去死牢提审西后。再说,让我把话说完了再杀也不迟呀!”
“不让你说就是不让你说!”廷奇说着拿起了九头枇杷琴,“快给我拿下去!”
五六个人同时抓住了贺世恩,可是拉他不动。
贺世恩仍要说:“王爷,我贺世恩即使死到临头,也得把话说个明白。西后说,她要我宣读的那个遗命是她自己亲笔写的,她写好了逼王爷在祭典仪式上宣读,王爷气愤不已,就要大哥俾自己读。真像就是这样。”之后把刀斧手们扫了一眼:“我话说完了,你们可以动手了!”
“慢!”廷奇忽然对刀斧手们制止道。问贺世恩:“那么说,王爷生前并未给大哥俾写过遗命?”
贺世恩忙答道:“没有,据说王爷遗命是写了一份,但与虎钮金印是放在一起的,还没来得及宣读。”
“哦!”廷奇刚松弛的脸又绷紧了,“你怎知道?谁告拆你的?”
“启禀王爷------”
“王爷!不好了,有人劫狱了!”
宫外猛地传来一声呼叫,打断了贺世恩的话。
廷奇忙问:“谁来劫狱?”
宫外答:“一个蒙面人!武功十分了得!”
廷奇猛地站起来,提了九头枇杷琴向宫外跑去,竟不管宫里这些人的事了。
宫内人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贺世恩忽然道:“王爷亲自抓劫狱大盗去了,还不快去保驾!”
刀斧手一哄而散,纷纷向宫外跑去。
宫中要员互视了一眼,也向宫外走去。
贺世恩抻了抻被拧皱的衣服,也出了宫,跟在一群兵勇的身后向回生崖半山腰奔了去。
死牢前正打得激烈,狱卒兵勇已倒了一地,全是用暗器打倒的。一身穿蓝布长袍的蒙面人像道士施法似的跳着舞着,喑器雨点般向兵勇们打去。他占据的那块地方,地面上已起了好几个土坑,看来他的暗器就是这些泥土石子演化而成。
廷奇已冲到死牢边,九头枇杷甩流星似的飞舞起来,然而面对这暴雨般的泥土石沙,却近不了蒙面人的身。他第一次碰上了一个比他更怪的敌手,用泥块石沙作暗器,不就是常常听说的飞沙走石吗?尤其是那些湿泥湿沙,一经从蒙面人手里和脚上放出,就成了坚硬如铁锐不可当的暗器,人见人倒,物遇物裂,树干也能打个对穿。怒不可遏的廷奇几次要冲上去,然而却每次只冲出几步就被打回来了。如此施放喑器的人,真有一人当百的本领,又有无数兵勇倒了下去,倒下的兵勇已把地面躺满了。但是,蒙面人也不敢接近牢狱,似乎很害怕丢掉脚下的那层土。
贺世恩赶到了,他也被这个罕见的暗器高手惊呆了。心里暗道真是天外有天呀!这蒙面道人不知是何方高手,又是帮谁来劫狱呢?光天化日下一人前来劫狱,其胆量也是够大的了。别的暗器高手再会打也总有把暗器打完的时候,而他使用的这种暗器,永远也打不光。望着廷奇白拿了个威力无比的九头枇杷却发不出威力,一只手罩住脸欲上又不敢上的样子,贺世恩忍不住直想笑。他不想马上出手,因为他要看看这位暗器高手到底有无破绽。如不先找到他的弱点-贸然出手也只会挨打。他忽然想起来了,还在京都翰林院供职时,在一本湘天武术录中,对这种暗器有记载,此功名叫道法司武功,由一老道花了毕生之力揣摸而成的。湘,指湖广一带,于是他为此功走遍了湖广,却未找到此种奇功。但听说汩罗山有一叫玄音老道的学过此功,他去了汩罗山却没有找到玄音老道。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此功,此功在华夏武术中也真称一绝呀!难道此人就是玄音老道?
廷奇气得大叫,又一次冲了上去,却“哎唷”一声退了回来。一块泥点深深地嵌进了他的腮帮里,立时血流满面。
贺世恩终于看出了蒙面人的弱点。但不是功上的弱点,而是看出蒙面人自始至终没敢主动进攻,而老是在原地跳舞,那么就是说,此种喑器是只能在防守的基础上发挥攻击力的,如果在运动中进攻,恐怕就乱套了。也就是说,仅凭他这样滴水不漏地扔暗器是不可能达到劫狱的目的的。劫狱必须要有护着犯人仍能施展武功的能力。如果拖上一个犯人后这蒙面人就不见得仍能那样自如地施放暗器了。他这样想着,就想劝廷奇命令兵勇放弃强攻,等待时机,可廷奇因被打伤,更是激怒了,叫喊着又冲了过去。但很快又按着下腹退回来了。兵勇又倒下了不少。
贺世恩觉得该上阵试试了。因为他觉得廷奇暂时还死不得。于是对蒙面人叫道:“玄音老道,你受何人之托来劫我牢狱?”
蒙面人似乎惊了一下,接着一把飞刀向贺世恩飞了来,贺世恩一惊的同时已将飞刀接住。
廷奇一声喊.又有无数兵勇冲了上去,一阵“哎哎唷唷”地大叫后,又有不少人倒下了。
贺世恩忽然一咬牙,心里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袖子一甩,一颗钢珠飞出,蒙面人便“哎呀”一声倒地了,接着就有两把飞刀同时向贺世恩打来。贺世恩接了一把闪开一把,腾空一个跳跃,脚就踩到了蒙面人后背上,猛地撕下蒙面布,竟然真是玄音老道!
玄音老道被生擒了,因为贺世恩也打了暗器,打了他的麻穴。玄音老道供出他叫古达马,也供出了他和西后大哥俾的关系。
这一来,又该廷奇感激贺世恩了。再也不追究他为何要提审西后的事。但是,他却突然作出了一个令贺世恩十分头疼的决定。他决定把原定在本月三十日斩首西后大哥俾的日子改为二十四。提前六天开斩。
“王爷!”贺世恩大惊。“斩期提前了六天,怕是太紧了吧?”
“紧一点好啊!”廷奇笑道,现在他那丑陋的脸上又多了个洞,更难看了。“本王爷想过,多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说不定还会有人来劫狱。同时,本王爷也特地请人算了,二十四比三十的日子更好呢!所以就这么决定了。”
贺世恩发现已经没有再说的余地,只得暗暗叫苦了。他忽然觉得廷奇这人绝不是他认为的仅是一介莽夫,真还有那么一点大智若愚的味道。斩期突然提前了六天,野大松能提前回容阳吗?还有贺安和容美,他们找到六王子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