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才华异域遭婚困
露美貌他乡被情逼
22
六王子还从未像现在这么痛苦地思念过容美,容美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里从没有此时这般清晰,他多么希望马上回到她的身边!也多么希望容美马上来到他的身边。他太需要马上见到她了。
因为再过两天,他就要被迫跟奴奇寨主之女彭金花成亲了。
那天,奴奇真把他当成了探子——容阳派来的探子。因为他镇守在这麻王寨,主要就是对付容阳人的。自柘溪峒主自立为王后,便开始为争地盘和容阳连连开战了。独立虽未得到朝廷认可,可其势力却完全可与容阳抗衡。尤其是坐镇在这里的奴奇,凭据着险要的地势,更是趾高气扬,虎视眈眈。
六王子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说了,容阳王宫的内乱也就暴露了,那么柘溪就会马上出兵占领整个容阳;说了,他自己也就活不成命。然而,他却在没有考虑到这些之前,一冲动己先漏了嘴。所以,不管他再怎样的撒谎,奴奇都认定了他是个比兹卡,是个容阳人,是容阳来的就是探子。不然,绝不可能知道他叫奴奇,并还知道他的品级是干办。
土司内,舍把和干办都是王爷的亲信,但又有很大区别。舍把是与王爷同姓的本家或直亲,可参与宫中政事。而干办则为王宫外戚,多半只是听差帮办,才能特别突出者也可编入直亲将其任用。奴奇本是容阳王宫的外戚.只能当个干办,但他与柘溪峒主是直亲,所以他就成了柘溪峒闹分裂搞独立的积极参与者,战功显赫的大功臣。
奴奇有一儿和一女,都在豆蔻年华,尚未成亲。其女生得并不十分标致,但衬上香脂口红后也不失为一朵抢眼的山花。虽没进过学堂,却识得很多字,还能做点文章作几句诗。尤其是生了双巧手,织锦刺绣样样出类拔萃,才十五岁时,所织的西兰卡普就作为贡品上了京部,皇帝娘娘都惊得睁圆了眼睛,差点还因此为柘溪峒主从皇帝那里得到了封疆大印。这女子好高骛远,十分爱才,二十一岁了还没择到如意郎君。六王子被抓到后,在第二次提审时被她看到了,如此一个美貌男儿,一看就聪明透顶,竟使她芳心大动,“咚咚咚”跳了好一阵。因此她决心救他一命。
奴奇虽然勇猛无敌,而且刚愎自用,目中无人,但在爱女面前,又从来都是软弱无能的。那天,彭金花忽然问他:
“阿爸,你认为那少年真是个探子吗?”
奴奇说:“怎么不是?偷偷摸摸闯进山寨,不是探子是啥?”
彭金花又问:“呵爸,你想过没有?探子会在无人谷里大喊大叫吗?喊人去捉他吗?”
奴奇被女儿问住了,好一阵才又说:“那他为何知道你阿爸的名字,为何还叫我干办?”
彭金花笑了“阿爸!我的阿爸大名鼎鼎,如果没人知道您的名字,女儿反倒觉奇怪呢!”
“哦!”奴奇似是恍然大悟了。的确,他从来就不希望别人把他当成无名鼠辈。“照女儿这么说,他真还不是探子?”
“这个,女儿倒不敢肯定,女儿总觉他像个白面书生,这么白白净净嫩嫩生生标标致致的一个少年,怎会干上了探子呢?”
“那又怎么才能证明他不是探子呢?”
“这个,女儿不知道。”彭金花说着,脸有些红了。但她却毫不隐瞒地告诉了阿爸。“阿爸!反正你不能杀了他,这么漂漂亮亮的一个少年,女儿要了。”
“哦!”奴奇又是一惊,继而说:“你要了?你能知道他也要你吗?”。
彭金花撒起娇来了:“我不管,反正女儿要考考他,如果他能对出女儿出的对,女儿就要定他了。您不是说我嫁不出去吗?”
奴奇笑了笑,用指头在女儿鼻子上刮了刮:“好吧,女儿看中的人阿爸还敢怎样啊!看外表,那小子的确怪可爱的。只是他要是不要你,你可别哭啊!”
于是,彭金花就开始想她的对联了,她决定认真其事地想一个很好的绝对,既能展示自己的才华,又能看出那少年到底是金包马粪,还是真正的金子。如果只是个马屎疙瘩皮面光,她彭金花可不要。
为了作出这副绝对,她躲在闺房里想了一天一夜,没想出,又到山上去,想触景生情产生灵感。
麻旺寨是容阳境内最高的山寨,冬天来得最早,回去却最迟。别处的花都谢了,这里却开得正旺。彭金花在山寨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象在背诵一首诗或一篇文章。时而举目远眺,时而仰首读天,时而收回目光,紧盯近处。穿过那个两头通的山洞,她来到了无人谷的悬崖上。悬崖上开满了火红的映山红,如傍晚南天边燃烧的霞辉,把整个无人谷都烧红了。这映山红有个很典雅的书名,叫杜鹃花。看着这燃烧在两边崖上的红花,彭金花忽然心里一亮,觉得有了,于是连忙走了回去。
彭金花回去就代父传旨,叫把那探子少年带到殿上来。她要像审探子似的考考他。
六王子被带来了。见殿上坐着的已不是奴奇,而变成了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虽不算美貌,却似挺有气质和风度。六王子想,想不到奴奇还会这么一手,是想向我施美人计呢,还是从哪里请来了一个城府很深的审案高手?
正在六王子这样想时,彭金花发话了:“小探子你听着,本姑娘今天不审你,而是想纵你,但有个条件,要对出本姑娘出的两副对,对出了你就自由了。”
六王子冷冷地笑道:“本人不善于吟诗作对,只会睡觉吃饭,再就是迷了路要问路。不过,硬要我作对我也作对。请姑娘出题吧。好对我当然也就顺便对了。
彭金花立时气红了脸,心想,好一个恃才傲物的家伙!竟然没把本姑娘放在眼里!同时又想,听他说几句话,虽然伤人却也像个人才呢!她忽然说:
“无人谷里因何有人叫?”
“有口寨上为甚无口答?”
彭金花眼里忽然闪起两道亮光,想不到他真还是个大才子!我这本是一句很随便的问话,经他这么一回答,还真像一副对联了!于是又说:“好!本姑娘再给你出个上联……”
六王子忙打断她的话:“你刚才出的是对联吗?本人可是随便答的一句啊!”
彭金花说:“是,我是不是出的对联,但被你对成对联了。那你就继续这样随便答吧!答上了,你的命也就保住了。答不上来马上斩头!”
“请姑娘快出吧,生死在此一句,本人先就说过,硬要我作对我也作对,对不对得上,听天由命。”
彭金花想,好,就让你说几句狠话出出气吧,不管你是不是探子,把你抓来关了两天,心里是不很好受的。她笑了笑,说:“小探子,你听好,这可是绝对啊!本姑娘希望你能活出命来,对不上时可不要随便乱说啊!”于是就出了她在无人谷触景生情而作的上联:
“两山杜鹃映山红;”
六王子有些吃惊了。没想到这姑娘肚子里还真有货啊!这上联还真把他考上了呢!杜鹃就是映山红,而映山红在这里既是名词又是形容词,它形容两山开放的杜鹃花把山都给映红了。是的,这上联的确出得有点绝,一时实在难以对答。他并不怕砍头,人到了这一步,不是怕砍头就可以不砍头的。只是他觉得必须对出来.作为容阳王宫的骄子,如果连这样一个山寨女子都对付不了,让她给难住了,就是活出命来,又怎能承袭王位,号令偌大一个容阳?再说,人落难了,志可不能也落难呀。
彭金花久久地望着他,但并没有因难住了他而得意。因为她也认为的确是绝对,下联是什么她自己都还不知道呢。那完全是她触景生情偶然地想出了这么一句,觉得很像上联。于是就来考他了。如果他真对不上,该怎么办呢?真的把他杀了?不!不能杀。这人我要定了,从前面的一句对答中,已经证明了他是个很有才华的少年。尤其是他那身潇洒和飘逸,太谜人了。她希望他能对上,对上了就好顺势下台,否则自己已说出口的话就不好收场了。
正在彭金花为不该出这样难的上联来逼他而失悔的时候,六王子望了她一眼,而且张开了嘴:“姑娘,你砍我的头吧!本人的确不知下联是什么,仍只能随便说一句。”
“你就随便说吧,快说吧!”彭金花眼里又闪出了亮光。“此联确实很难,如果对不出,本姑娘可免你一死,再出一对与你。”
“那么姑娘,就请你听好了。”六王子望了她良久后,说出了他想出的下联:
“一园萝卜满园花。”
彭金花猛地就把眼睛瞪圆了,但她马上克制住了激动。只在心里说,这对对得好,实在好!而且绝极了。她不愿马上表露的原因是:这下联不但是对得极绝,而且还带了嘲讽和谩骂她麻旺寨的口锋。萝卜是名词,满园花既是名词又是形容词,一园萝卜开出了满园的花。而且“满园花”就是萝卜的又名。可是,“满园花”是最差的萝卜呀。只有没有出息的萝卜,不能做种的萝卜,人们才叫它“满园花”。岂不是骂我麻旺寨都不是好东西吗?不!我是麻旺寨人,而且是寨主的女儿,但我不能承认我很坏。所以我还是应该公正的作出评价。
彭金花想到这里,笑了,说:“好!好啊!映山红,满园花。上联两个‘山’,下联两个‘园’,而且都是写景状物!”
一直注视着姑娘表情变化的六王子忽然低下了头,实在说,他是被这并不漂亮的姑娘打动了。只是他想,我这下联她真全弄懂了吗?
忽听彭金花又说:“当然,这里面还有嘲讽和谩骂之意,但我原谅了,因为你声明过,硬要你作对时你也作对。”
六王子更加被打动了,忍不住又望了这位并不十分漂亮的姑娘一眼。心里说,这姑娘太可惜了,怎么应该在麻旺寨呢?真是一朵鲜花,插上了牛屎粑啊!
只听彭金花又说:“本姑娘这就去见寨主,请他给你自由!”
于是寨主奴奇出面了,提出了要收他为女婿的苛刻条件,若不答应,同样要斩。
所以,此时此刻的六王子,最最思念的人就是容美。
23
贺安和容美在那无名小镇上认真核对了一下此地和容阳的方位,对着对着便觉大错而特错了,这哪里是容阳的西南方,而是西北方了。容美找郎心切,坚持走错了重新走,无论如何都要去西南方。贺安这时才想起来,西南方其实是不能去的。于是告诉容美:“姑娘,西南方不好去啊!那里是柘溪土司的地盘,见了我们容阳人会要拼命追杀的。”
容美说:“那就更要去了,如果六王子真的流落到那方去了呢,不就更危险了?”
“那好,去就去吧!反正我们身上也没写有‘容阳’二字,去去也无妨。”
于是,他俩又穿过了一座林深似海的大山,两天后也来到了麻旺寨。他们不是走的无人谷,所以没被当作探子。同时,这一男一女,英的英俊无比,美的美丽非凡,完全是一派游山玩水的样子。竟还被山寨当作贵客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