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进展非常顺利，顾秘书长送走老余，立马又叫来刘涛。刘涛是文联的主席，会写报告文学，过去胡利国是副县长，刘涛为了给单位拉点赞助，解决一下窘境，就主动要宣传胡利国，谁知一写，就引起市里领导重视，将胡利国提为正县长，刘涛便成为胡利国的朋友。那天，突然听说胡利国要当财政局长，刘涛高兴得不行，觉得文联这个穷单位，终于有了出头的日子，应该大贺特贺。于是，就去餐馆包了一桌酒席，让单位的人都去为盛事祝贺，大家也都兴奋，彼此敞开喝酒，由于缺乏收敛，都喝得飘飘然了。唯有刘涛最激动，一杯接一杯往肚里灌，很快喝得酩酊大醉，单位的人将他搀着走出酒店，正遇上老余也从酒店出来。刘涛也许发泄胸中不满，故意得意地说：余局长，别人都说你手上好要钱，我们文联向你要过多次，你怎么一分不给呢？你们财政上的人真牛，你是财政局副手，却是老大，我是文联正头，却是孙子。告诉你，以后再要钱就不麻烦你了，直接找你的上司胡利国。老余听了讽刺话虽然很气，但却接受到一个信息，胡利国要到财政局当一把手！老余当时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但接受不了也得接受，只有给周胖子透露这个消息，以此发泄胸中的怨气。然而，刘涛有意把老余气了，但想了想，又担心此事是谣传，哪怕还在醉中，还是给胡利国打通了电话，问他是不是这么回事。胡利国说：刘主席，这事绝对是谣传，既然是这么回事，我为什么不知道呢？刘涛一听，有些发懵，后悔不该头脑发热，得罪了老余，如果胡利国不能到财政，以后要钱的路彻底堵死了。为了缓和与老余的关系，刘涛又给老余承认错误，说刚才喝多了，开了这么个玩笑，实在有点对不起。老余说：没事没事，我也喝多了点，还没听清你说了些啥呢。老余话虽说得随意，但还是将刘涛出卖了，现在刘涛坐在顾秘书长和陈发平面前，并没恨老余的出卖，而是怪自己轻浮，几句嘴尖毛长的话，把文联这个穷单位搞得雪上加霜，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他想到单位的穷困，就有些心烦，都是国家的一个部门，怎么有的有权有钱，有的没权没钱。想到这些就来气，来气就有胆量，有胆量就敢说敢当，顾秘书长一问，他就直言不讳地说：没错，我知道这事，而且专门拿这事气了老余。我真的希望胡利国到财政局，以朋友的关系救救这个穷单位！
顾秘书长点头笑笑，用抬举的口气对刘涛说：你们作家说话很率真，是什么就说什么，不像有的人那样含含糊糊，阴阴阳阳。我想问你一下，你听谁说胡利国到财政局当局长？
刘涛说：我从保密局戴骏副局长那里知道的。
陈发平显然有些惊讶，肖书记分管保密局，戴骏怎么传这事呢？陈发平对肖书记非常忠诚，怕这事牵连到肖书记，就对刘涛淡淡地笑了一下说：你们作家喜欢编故事，我知道戴骏这人，他很稳重，从不议论这些事，肖书记对他也管得严，让他言行都要维护市委形象。
顾秘书长觉得，此事已经见根见底了，说不定这次风波与肖书记有很大关系，他分管保密局，怎么有个副局长成了谣传者呢？这其中必有原因。他望望陈发平说：到时总要落实的，我相信作家不会编故事。陈发平不好深说，只有点头说：但愿如此。你们谈吧，我到卫生间去一下。其实，陈发平出了办公室，并没上卫生间，直接到了肖书记办公室，把刘涛说的事汇报了，请示他对戴骏调查时该怎么把握。肖书记说：该怎么把握就怎么把握，继续狠追狠查，这点请你放心，我没给戴骏灌输什么，对我毫毛不损。陈发平放心了，回到办公室，不见了顾秘书长，问刘涛，说他也上厕所了。其实，顾秘书长也开了小差，他到了张书记办公室，汇报了喜人的战果。张书记就得意，指示说：你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环节，一定要查到底，我倒要看看，这几年是谁在违反组织原则，是谁在制造谣言。
顾秘书长回到办公室，陈发平正在对刘涛说：我刚说你编故事，是开玩笑的，戴骏怎么当你提起这事呢？顾秘书长说：作家的时间很宝贵，你把戴骏说的话重复一下，然后你就走吧，我和陈主任事情也比较多。刘涛嘿嘿笑了一下说：这让我有点不好说。顾陈二人异口同声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实事求是嘛，也不让你去冤枉人。刘涛又笑了一下说：戴局长请我写文章，说我原来把胡利国吹起来了，外面都在议论这事，很多人对我有意见，现在应该再一篇声明文章，免得大家贬我。我问戴局长，胡县长是不是抓进去了，要是抓了我就写，写一个领导干部的兴衰历程。戴局长说有张书记保他，不但没抓，还准备提他当财政局长呢！我当时就谢绝了戴局长的要求，说胡利国还是个很不错的人，有能力胜任财政局长。现在当顾秘书长和陈主任说句自私的话，如今有个熟人能掌管财权，那真是可怜的文人梦寐以求的事，别说胡县长没什么问题，就是有问题，我也不会写他反面文章。
刘涛已经把事情说得真相大白了，顾陈二人一碰头，就将戴骏请到办公室。顾秘书长开门见山说：戴局长近几天听到有人议论过胡利国的事吗？戴骏一下问得懵了，马上看着陈发平，想从他那里获得一点信息。陈发平领会了戴骏的意思，立即提醒他说：没事的，你最近找刘涛写文章了吗？肯定是别人委托你办的。戴骏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心里乱了阵脚，不知怎样回答顾秘书长的问话。他请刘涛写文章，是舅子陈大海委托他的。舅子是司机，过去给胡利国开车，后来三番五次找胡利国要职务，胡利国觉得他太自私，就没让他再开车，安排到后勤烧锅炉。舅子很气，发势找机会报仇，正巧听说胡利国到财政，就请姐夫戴骏帮忙害胡利国，姐夫是个只会抓业务的老实人，在官场手段不多，苦思冥想两三天，觉得找刘涛写胡利国反面文章，作家能让他上天，也能让他坠地，没想到刘涛这人不地道，把这事向组织检举了，害得戴骏成了被调查的对象。戴骏形象有些呆傻，看着顾陈二人很不自在，手又搓，脚又动，一身好像有虱子。顾秘书长说：陈主任刚才给你说明白了，你怎么找刘涛写胡县长的文章呢？戴骏用手挠着脖子，想了想说：开玩笑呗。顾秘书长严肃起来：戴局长，怎么开这样的玩笑呢？这可是法律不允许的事啊！陈发平说：戴局长，你就把前因后果讲明白算了，这事张书记和肖书记都有指示，马虎不得的，到时你没找到上家，自己可就担当不起呐。戴骏额头上很快就冒汗了，把手连续搓着说：就怪我那个狗舅子，硬缠着他姐让我找刘涛，我当时也昏了脑壳，就找了，现在惹这大麻烦怎么办？顾秘书长说：你舅子叫什么名字？在哪工作？戴骏在喉管里轻轻说了一句：他叫陈大海，在黑山政府里烧锅炉。顾秘书长就让陈发平通知黑山政府办公室，让他们调查陈大海，把调查结果立即反馈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