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向一个面包车走去,董玲美留了个心眼,故意踩散了鞋带,在蹲下系鞋带时,瞟了眼车牌号。心想着如果能够逃脱就秋后算账。
而那对男女却满心思的计算着卖价,丝毫没有把一个十岁孩子的行为放在眼里。
一进入车中,董玲美就往车屁股后面的座椅走去,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男孩觉得很奇怪就跟了上去,只看到董玲美忽然把头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和他说道,“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像我一样做,到地方后你就想尽一切办法的要和我在一起,如果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说完她就猛地往后坐一靠,“叔叔阿姨,我累了,昨天兴奋了很晚没有睡着,我眯一会儿,到地方记得叫我啊!”也不管对方听没听见就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虽说是闭着,其实眼睛还是微微睁着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招是她在每次赖着不想起床的时候练出来的。
驾驶位的女人听到后,虽然觉得不用再为捆不捆而伤脑筋,但还是不放心的让男人去后座的门口守着,不管怎么说那两个孩子都是标靶,一旦脱逃,他们今天就算白忙活了。
而男孩听到董玲美这么说了,虽然感觉一个男生却要听一个女生的话有点气短,不过也知道因为自己的冲动而让她的用心白费,也确实有点过,看了看她,就靠在董玲美边上坐了下来,有点讨好又有点淘气般的挤了挤她,看着董玲美没有生气,就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也不再说话了。
汽车缓缓发动,透过汽车模糊的车窗望着外面熟悉的环境慢慢被陌生取代,渐渐稀疏的人群和加速的汽车提醒着董玲美她人生的第一次冒险开始了。而这个刚才还雄心勃勃的女孩这时却被胆怯的情绪控制着。
“爸爸妈妈会担心我么?爷爷奶奶会生气么?他们现在会不会已经为找我而满世界的张贴通告呢?”
“不,爸爸妈妈不会的,他们恨不得我不出生就好的,爷爷奶奶呢?他们应该会流泪吧?第一次离开他们,而且还是以这么荒唐的理由,不过他们看到我写的纸条应该会相信我的吧!我可是靠我自己的能力买了菜的。恩,应该会的,应该会相信我的,相信我一定会靠自己的本事回去的……”就这么的,我们的女主角在自我安慰中,坐着人贩的车,驶向了未知的‘世界’。
本想着记住回家的路,可极度的精神紧张还是让董玲美随着汽车的颠簸,在发动机的声音中睡着了。当她醒来时,周围陌生的环境告诉她,她终于离开了那个让她感到即揪心又窝心的家。
而火车的轰隆声更是让她得出了一个让她感到心寒的结果,他们离他们家的距离已经不是用米或者千米可以计算的了。这也就意味着回程路的艰难程度,随着火车的向前而继续不断加大。
“这是不是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啊!”董玲美在心中肺腑着。看着倒卧在她身上的男孩,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微微动了动被压麻的身体,尽力不去惊动把她和男孩塞在位置中间,已经熟睡的男女。望着空荡荡的车厢,努力回忆着发生的事情,唯一可以得到的解释就是被下药了。因为饿瘪了的肚子和黑乎乎的窗外已经给出了答案。不是被下药,谁会睡一天啊,更何况自己不吃中饭根本不午睡的习惯是不会因为环境的变化而改掉的。
想着把男孩弄醒,可还是坏心的算了,让他饿到目的地,好好尝尝狗咬吕洞宾的后果,而且让他现在醒来,会惊动那两个人贩,虽然有几率惊动乘警,可同样也有几率让自己受伤,毕竟胳膊扭不过大腿。
更何况夜班车,能惊动乘警的几率,渺茫啊!董玲美望着空荡荡的车厢很悲剧的闭上了眼。
想着到地方后那两个做戏的人会露出的狰狞样子,还是硬生生的让这个只有年仅十岁的孩子从心里打了一个冷颤。遥望着远方点点的灯光,脑海中不停闪动着爷爷对她的忠告:“美美,你要记住,任何人到了陌生的环境,都会本能的去抗拒自己一时无法接受的人事物,甚至通过抬高自己,来保护自己。但你一定要反着做,要谦虚,把自己的位置放低,把自己的态度放低,把自己的情绪放低。说白了,把所有人当成自己的长辈,当成自己的老师,这样,哪怕是你不受欢迎,你也一定可以适应。去做一切事,去应承一切人,那你受到的伤害也就会降低。美美,你要记住,你一定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如果受了伤,就回来,回来告诉爷爷奶奶,回到家里来,家,是你永远的避难所。”
董玲美就这么看着,这么想着,眼角闪动着泪光,嘴巴喃喃道,“爷爷的话,阿美记住了,阿美不哭,阿美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家的,爷爷奶奶不要替阿美担心。”似乎是回答董玲美的说话一般,火车发出了三声呜呜声。随着火车的这三声叫,董玲美来到了这个和她原本生活更本不一样的‘世界’。
而远在家里的爷爷奶奶这时也因为接到了那通他们最最不愿接到的电话,而惴惴不安的在家里。奶奶坐在椅子上,不住的哭泣,不住的埋怨。爷爷则是痛苦的攥着董玲美让售货员阿姨送回去的纸条,遥望夜空,默默祈祷,脑海中翻滚着往昔种种。那纸条上稚嫩的写着‘不要哭’和重重圈上的家庭地址和电话号码。
爷爷知道,这是孙女在说,她记得回来的路,让他们不要担心,可是这一路总有着未知的、无尽的变数,爷爷在考虑、在挣扎、在痛苦、在思索着到底是放心还是不该放心,即便他知道,现在不论做任何事都已经无法扭转自己的孙女被拐走的事实。
“那就相信这一次吧!相信她真的已经长大了,真的可以应对这次事情了,毕竟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选择相信就要相信到底’,这是她离开家前说过的话,不是么?”爷爷不住的安慰着,安慰着因孙女的选择,而颤抖不已的心和抖动不停的身躯。
“一定要回来啊,一定要活着回来啊!美美。爷爷的乖孙女,回来后,看爷爷怎么抽你的屁股,看看到底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让你这么的不听话。”
遥望着天边,爷爷那布满皱纹的、视觉模糊的双眼充满了思念和担心,抖动不停的嘴巴始终喃喃不断的说着,回来啊,一定要回来啊,一定要活着回来啊,让爷爷看看美美是不是真的长大了,让爷爷看看通过这次的锻炼,美美会有怎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