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临近中午,张伯伦只是带了一些内衣、牙具之类的个人用品,便坐上了直飞海南三亚的航班。离开的虽然有些仓促,可明天就是邀请函的最后期限,他的想法是:早一天到达目的地,所做的准备也就会更充足一些。
当然,要是能抽出一些时间,回到自己的海景房里,带上几本喜欢的书,就更好了!这样也可以在路程中打发一些无聊的时间。
三个小时的飞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张伯伦走下飞机,也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距离邮件中所标记的时间还有二十五个小时。理论上讲,他有充分的时间去准备自己的行李。而张伯伦的海景房距离亚龙湾也不算太远,打车一个小时就能到军港门口。趁着还有富裕出来的时间,张伯伦决定先回家看看。
房子就在热带天堂里,面积不算大,“中年单身男人”对这些也并没有什么要求,更何况张伯伦不在三亚的日子居多数,这里平时也是交给保洁公司来打理,所以里面的摆设现在是什么样,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打开房间的门,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一切都没有改变,这里还是他的避风港,对每每长途跋涉后身心疲惫的张伯伦来讲,书架里摆放的那些精神养料和黄昏时宁静的海风,才是使他对这里情有独钟的原因。往屋子里走,一张放在露天阳台中的老人椅,被海风轻带着摇曳,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张伯伦放松下来,静静地躺在上面,看着远处的海景,眼中带有一丝别样的情感……那是什么?或许也只是一段久远的记忆罢了。
当张伯伦把所有的随身行李,收拾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左右了。天还未全黑,他就吃过晚饭,早早歇下。因为过了今天,明天往后的日子可能就不会这么清闲。他要抓紧时间休息,为了日后的出航养精蓄锐。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张伯伦例行为自己的物品做最后检查,他把背包和皮箱内空余出来的地方都塞满书籍,才放下心。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上这些。直至中午饭后,提上行囊,准备离开这心灵港湾,他才又一次打开来时的门。
一辆的士车停在道边,张伯伦坐了进去,命令道:“亚龙湾海底世界。”(这里讲一下,亚龙湾军港外三百米处,就是海底世界。所以张伯伦只说去海底世界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一小时后,张伯伦准时抵达亚龙湾军港门前。付了车费,司机帮忙把行李从车里拿出来后便扬尘而去了。
背着行囊、拖着笨重的皮箱,向军港的方向走去。却突然被两名全副武装的站岗士兵迅速拦下:“请出示证件!”
“证件?”张伯伦一头雾水。
“是的!”士兵说话简洁果断。
“可我没有证件……”他不记得Mr·Z在信件里提到过什么证件的事情,只得如实回答士兵。
“那你得退到警戒线外!”其中一名士兵将张伯伦逼退到警戒线外。
“我是受邀前来进行旋转岛科考的张伯伦教授,士兵,你查查岗亭里有没有针对我的放行文件。”
“今早就没有文件发布下来!”
“没有?”士兵的回答可难住了张伯伦,在电子邮箱里Mr·Z也只是说下午三点必须抵达亚龙湾港口,可也没看到对方提到需要证件才能进港这一条。现在被一张所谓的通行证堵在门口,处在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这也是张伯伦这次万万没有想到的。
“那你能帮我打个电话问问吗?谢谢。”
士兵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那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中国人面孔,他的鼻梁上拖着一副老旧框镜,也由此衬托出他的眼神波澜不惊;白色的短袖,配上短裤。他的穿着并不正式,但是很干净,不过就算这样,也很难想象他会是一名学识丰富的教授,除非此人是一个性格诙谐,喜欢在服装上对大家开玩笑的人。
似乎是琢磨了许久,那名士兵才将信将疑的说道:“行是行,不过你还是要在警戒线外面等!”
说了那么多好话,最后还是被士兵推了出来,张伯伦没有办法只得照做,毕竟人家的手上可是有真家伙。
而被士兵推出了警戒线的这段时间里,张伯伦同样心急如焚。虽然他刚才确实看见岗亭里有一名士兵在打电话通知上级,可是过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人来应接自己,不由得他不多往军港里看两眼。不止如此,张伯伦还一直注意着手表上的时间。可就算是这样,距离电子邮件中所约定的时间,也已经不到半小时了。
本想趁着门岗士兵不注意期间翻墙进去。可军岗门口的两名士兵警惕性非常高,竟然在岗亭十米的范围内开始徘徊,还时不时的警惕的偷瞄两眼自己所在的方位,生怕他是别国派遣来的特务一般。
既然翻墙进港的主意不行,他又没其他的办法,最终也只能蹲在门口安心等待。
“您好,请问您是张伯伦教授吗?”直到一辆勇士汽车停靠在其身边,一位年轻的军官从车里走了出来,张伯伦才站起身。
面前是一位身高八尺,一脸刚毅的军人面孔,他双肩上挂着弯曲的一杠三星军衔,那是因为壮硕的体态将整件军装撑的紧实有力;就如同电影《第一滴血》里仿佛小巨人一般的史泰龙,眼前的军官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好似将身上的军装随手撕掉,即可变身为力大无穷的肉搏机器;站在他的面前,总会给其他人一种令人生畏的感觉。
“是的,请问你是哪位?”
“陈赫,是门岗通知王璞舰长,让我来应接您进港的。”对方用字简练。还没等张伯伦反应过来,这名叫做陈赫的军官,就一手抓起张伯伦和他的行李扔进了汽车里,之后汽车又很快驶入港内。
手表上的时针指向下午三点,两人也准时抵达亚龙湾三号港口。陈赫拿起张伯伦的行李率先下了车,紧随其后的张伯伦手腕还有些麻木,他没想到这名年轻军官的手劲会这么大。
“请跟我来。”
“嗯,好。”平日里满腹经纶的张伯伦,也不知道如何与这名巨力男相处。不过,来这里的一路上,他倒是从陈赫的一言一行中,了解到他真的是一位精通搏击的斗士。
通过三号港口的岗亭,中国·一号科考船就停泊在张伯伦的眼前了,码头上忙碌的人影来回闪过,两个巨大的白色仪器被塔吊从码头地面勾起,缓缓地坐落在舰船的甲板上,看得出来,那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这两台巨大的仪器是做什么的?”是人都会好奇,就算是张伯伦也不例外。
“一台是采样机,一台是化验机。用来检验岛上的土质和成份,当然还有其他用处。”陈赫停下脚步,只是一搭眼,又继续向科考船的方向走去,张伯伦也只好跟上。
“放心吧,您只管处理好您分内的事情就好,我们只是纯粹的考察。”似乎是看出了张伯伦的担心,陈赫又解释了一遍张伯伦被指定来这里的用意。
“好,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舷梯旁,本以为直接上船就能见到王璞舰长,却没想到陈赫却叫来码头值更人员询问起来。“舰长在哪里?”他似乎也不知道王璞舰长现在身在何处。
说到王璞舰长,值得一提的便是他的航海技术,他不光是一船之长,同样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海员,在他的领导下,这艘科考船,不止一次的击败大自然那足以毁天灭地的磅礴气势,还在波涛汹涌的巨浪中越战越勇。就如同他与他的舰船,灵魂与躯壳合二为一了一般。也是出于感性,张伯伦就这次航行的安全问题,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舰长正在会议室做出海动员大会。通知我告诉陈长官,您回来后先行安置来客即可。”码头更已经接到过上级命令,俯在其耳边如实转告。
“继续值更!”陈赫点点头,立即驱走码头更,转过头对张伯伦做了个请的姿势。
“先生,您跟我来吧。”
还未等张伯伦回答,从门岗处便再次传来汽车轰鸣的声音,那是一辆卡车,里面装满了花花绿绿的蔬菜和各式各样的食品。
“这次又是什么?”虽说这已经不是张伯伦第一次乘坐这艘船,但他却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排场。
“物资装载,为了保证长时间续航力,这是每次出航前必做的事情。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先生还是跟我来吧。”
“嗯。”跟着陈赫走过舷梯,很快又走进舱室。舱门紧闭后,水兵们的狂欢便被隔绝在舱门之外,这竟然让张伯伦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触。
进入船舱后,一股让人恶心的机油味,混合着一些不知名的怪味在舱内蔓延开来,呛的张伯伦干呕了一阵。
“请跟我来。”那名军官说道。
“好。”虽然早已体验过这里的空气,但张伯伦还是捂着口鼻,需要适应一下。而且有陈赫在前面带路,拥有多次乘坐此船经历的张伯伦,也好借此机会从新回味起这艘船的船体结构。
中国·一号科考舰是排水量13800吨的大型舰,内部设施齐全、且空间大。在船舱里七拐八拐转了几圈,张伯伦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身在几层。
“我们这是在哪?去见王璞舰长吗?”张伯伦大声问道,船舱内机械的噪音迫使他这样。
“教授先生,我们现在正处于轮机班的位置,而王璞舰长现在很忙,我先把您送到舱室内休息一下,整理整理个人物品,等到王璞舰长有时间了,您自然会见到他的。”
主机舱内的噪音掩盖了陈赫大部分的声音,张伯伦也听不清许多,只是隐约听见了几个关键字眼,便点头道:“也好,这里太吵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大约三分钟后,两人走进住舱室,在这里噪音降低,最起码不用通过喊话来传达语言信息。“这里就是您的住舱了,先生。”陈赫将张伯伦带到早已为他准备好的住舱内,快速将其行李收拾好后就出去了。
“太好了……就这样把我放在这里,然后就走了?”看着占地不足两平米的舱室,张伯伦一人在舱室的床板上坐着发呆,用手按了按床铺,硬硬的。
他刚要抱怨,舱门却再次被人打开,张伯伦抬起头来看人,还是陈赫。
“先生,我们这里每日三餐都有时间规定,有舰艇铃声提醒,我想您应该不会迟到。餐厅在上层三号舱室,错过了就没的吃。如果想喝水,热水器就被固定在舱室出门向左转的走廊尽头,这是水杯!”说着就扔过来一个保温水杯。“新的!可以放在床头右侧的固定袋里,口渴了自己去打水喝。最重要的一句,您最好不要随便去碰任何阀件,也不要随意在科考舰内走动。”
“哦,那王璞舰长什么时候……”这句话是张伯伦对着紧闭的铁门说的;陈赫似乎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做,也顾不得张伯伦是否听的明白,连珠炮般放下几句话,就关上门匆匆地走了。等张伯伦再反应过来,舱室内又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狭小的空间,冰冷坚硬的木板床,还有那固定在墙边的,被磨去棱角的桌子。张伯伦审视着自己短时间内所居住的场所,谈不上满意,却总比没有的好。
躺在木质的床板上面,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如同雨点般密集。当然,除了这些人造声音外,张伯伦还可以清楚的听见海水拍击船体、或是水流经过的声音。这是因为足够靠近水平面才会形成的响动。一般的水手可能已经厌倦了这种声响,但是这对张伯伦来讲,现代铁器与大自然碰撞的产物,使他很是受用,就好像这次的工作只是一场旅行,目的就是放松而已。
在这闲暇之余,行囊里的书籍倒是派上了用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这种大自然与钢铁混合声音的催眠下,张伯伦倒在床上竟然睡着了。
孰不知在舰桥上,他一直苦苦等待的王璞舰长,正下令解开中国·一号科考舰船在亚龙湾码头上的最后那根缆绳,让舰船飘离了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