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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宁为死囚

“何平安!”何平安双臂抱胸,嗤然一笑:“何平安就是我的真名。十几年前,一场蝗灾叫整个村子颗粒无收,我就干了土匪。”刘世铭审视地看着他。“九年前,这一带还不太平。生意好做得很,杀了人往路边一扔,根本没人会问。方圆百里大大小小十几个山头,争地头,抢钱粮,轧大户……互相不服,时不时地擦枪走火。我们山寨跟混江龙的寨子结了仇。当时的大当家还不是混江龙。”

何平安拿了一支刘世铭的烟,夹在手指间摆弄着:“我们大当家的开了条件,不管是谁能拿下对面的寨子,就能坐寨子里第二把交椅。我那时年轻气盛,独自上山,一脚踢死了他们大当家,可自己也受了伤,好歹逃了条命,一路跑到了棠德。后来才知道原来的寨子被混江龙他们给灭了,我无处可去,就只能留了下来。”

“那为什么会做警察?”刘世铭终于开了口。何平安一笑:“大隐隐于朝,这是你说的。你可以去查,各地的警察里,多少都有几个江湖出身的人。我当年杀了他们当家的,自然要找地方避难。还有比警察局更安全的地方么?”刘世铭皱着眉,有些半信半疑了,却又追问:“避难都是一个人隐姓埋名,哪有带着老婆孩子的?”“她不是我老婆,那也不是我孩子。是我抢来的。”刘世铭一愣:“抢来的?”“不错。九年前我一路逃亡,差点饿死在山里。碰见一户人家,当家的姓余,叫余子扬,是个穷酸读书人。”何平安掏出打火机,点燃烟,吸了一口。刘世铭紧紧盯着那个打火机。“姓余的见我快饿死了,就把我背回家,给我吃的,给我穿的。这个余子扬大概是读书读傻了,就我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竟还真拿着当朋友!那时候柳芬正年轻,长得也俊,抱着刚满周岁的孩子,手把手给我喂饭。我一眼就看中她了。”

刘世铭死死盯着何平安,可何平安却不看他,自顾自地说着:“当时我就想,无论如何,我得把柳芬抢到手。我养好了身子,有了力气,就抢过菜刀,一刀砍死了那个余子扬!我抢过孩子,威胁柳芬,让她跟了我,不然我就摔死她儿子!女人嘛!到这地步还能有什么办法,就只能从了。”

何平安看着刘世铭,嘴上挂着笑:“没错儿,我就是土匪。所以才精通枪法,熟悉地形,精通山地作战。杀人放火,霸占民女,都干过了。柳芬和孩子都是被我坑来的,我的事儿跟他们没关系。”

刘世铭不说话,只是冷冷地望着何平安。“你不信?不信你可以去问柳芬,看她是不是这么说的?”刘世铭一声冷哼:“何平安,我看你才是真会编故事!”“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好,那我问你”刘世铭探过头,压低了声音,“一个女人,会爱上杀了自己丈夫,拿儿子要挟自己的仇人么?”何平安一愣。“那天在江边,柳芬亲口告诉我,她很爱你。”何平安笑了:“这么多年,她被我吓怕了,她不敢不这么说。”“人的嘴可以说谎,但是声音不会!你真该听听她发现你跟她……沈家二小姐一起抱着木头飘过来时,她是怎么喊你的!”此时刘世铭的声音里,分明充满了妒恨。何平安呆住了。敲门声响起,一个三青团员走进来,拿着一份文件。“刘主任,那个女的认了。”刘世铭拿起文件,得意一笑:“何平安,你现在改口还来得及。”何平安一言不发。刘世铭翻看文件,一边问道:“那柳芬是招认何平安一个人是共产党呢,还是他们都是共产党?”“不是!她招认的是,何平安是土匪。”刘世铭一顿,眉宇间全是不加掩饰的愤怒。何平安反而笑了:“我早就都认了。我该杀。你放了她们母子。”刘世铭狠狠瞪了他一眼,仔细翻看着眼前的记录。少顷,只得撂下文件,悻悻道:“把何平安押送警察局!”“还有呢?”何平安挑起眉头。刘世铭一拍桌站了起来。何平安毫无惧色地望着他:“刘主任,还有呢?”刘世铭又坐下,缓缓道:“放了那个女的。”

汽车开在空旷的街道上。车内,何平安戴着手铐,坐在后座,身边两个人押着。刘世铭坐在前面,车内一片沉默。汽车驶过街口,一个人猛然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拦在路中间。尖锐的刹车声!汽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刘世铭走了出来。“求求你,求求你放了他!”柳芬扑到刘世铭面前,苦声哀求,“我们立刻离开棠德,再也不回来,求你放了他!”“放心吧,”刘世铭面无表情地说:“何平安杀了你的丈夫,我们会将他依律正法,为你丈夫报仇。”柳芬惊恐地睁大了眼,看着刘世铭:“不要,我不要报仇!我只要你放了他!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他!”“可他杀了人,他是个土匪!”“他是个土匪,可他没有杀人!”柳芬突然高喊一声,“我丈夫余子扬,是我杀的。我是个坏女人,是我先看上了何平安,我勾引了他……是我不要脸,是我一刀杀了我丈夫!这九年,我是心甘情愿跟着他的!”“你个疯娘儿们胡说什么!老子杀了人,轮不到你来顶!”何平安从窗口里伸出头,对着柳芬大喊。“我是快疯了!这九年咱们天天在一起,可你却时时刻刻躲着我!你躲了我这么多年,躲够了吧?余子扬已经死了,我告诉你,我心里有你,你要死,我跟你一起死!”何平安愣住了。“他没杀人,人是我杀的!”柳芬恳求抓住刘世铭的胳膊,神情几乎癫狂:“杀人偿命,我早就该死了,可我求求你,放了他——拿我的命换他的命!”“你滚!”何平安突然一声大喊,猛然撞开押着他的人,跳下车冲到刘世铭身后,手臂一扬,手铐的链子就套住了刘世铭的脖子。刘世铭大惊:“何平安,你要干什么!”“人是我杀的,与她无关,把她赶走,我跟你自首!”刘世铭冷冷盯着他:“你自首出来的那些故事,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何平安咬牙:“好,你想要什么,我就自首什么。”刘世铭眯起眼睛。“一言为定!”“把她推开!”刘世铭使个颜色,两个三青团员上前拉开柳芬。“何平安!”柳芬一边奋力挣扎,一边绝望地大喊着。何平安望了一眼柳芬,猛然转身,拉着刘世铭进了汽车。“快开车!”柳芬被两个团员死死架住,看着汽车慢慢走远,全身的力气也都用尽,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两个三青团员互相看了一眼,放下柳芬,也跟着走远。

柳芬坐在地上,低声抽泣,失了魂一般。

县长办公室里,张局长坐在沙发的一角,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紧张地抠着扶手,抠几下就拿起膝盖上的文件看一眼,重重叹了一口气。门开,魏九峰走了进来。张局长立刻站起来迎了上来:“哎哟县长,您可算回来了!刘世铭把何平安给审出来了,说是土匪!”魏九峰面无表情,径自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张局长举着文件追了上去:口供他们都录了,案子做实了,连判决书都替咱们拟好了。

还说什么不干预司法,这就是捏着您魏县长的手盖大印,硬要咱们给他判死刑啊!三青团那边一透出风,手底下的一百多号兄弟们就全都跑到我家去了,堵在门口有磕头的有打滚儿的,都是给何平安求情的!您说这……

魏九峰面若冰霜,冷冷打断了张局长的话:“那你也想给何平安求情么?”

张局长怔了怔,随即满脸堆笑道:“我不是想给他求情,我得为县长您考虑呀!余鹏程的军队才进城,越来越横,一副要全盘接管的架势,三青团那边本来还算井水不犯河水,借着这回兵临城下,他刘世铭也抖起来了!何平安跟在我手底下整整九年,他能吃几块干粮我还不知道?一会儿说是共产党,一会儿说是土匪,我看就是他们想打狗吓主人,要给县长您一个下马威,趁机抢班夺权!县长,您可不能上他们的当!”

魏九峰冷冷瞥了张局长一眼。

张局长立刻停口,弯下腰低声细语地问:“是不是军部那边开会,有什么消息?”

“棠德要丢了。”

张局长一惊,手里的文件掉在了地上。

“不能啊,五十七师不是精锐中的精锐么,还挡不住日本人?”

“他们说,这叫战略。”魏九峰用手摩挲着脸,一脸牙疼的表情,“天炉战术。要用棠德做诱饵,引日本人来打,然后围歼。”“诱饵……这,这是要牺牲棠德啊!”张局长脸都白了。“也不尽然,守得住就好,守不住就完蛋。”魏九峰捡起地上的文件,拆开翻了一眼,又扔在桌子上:“余鹏程单独跟我说了何平安的案子,军队想要保他。”“那正好!顺水推舟借坡下驴,卖给余鹏程一个大人情,刘世铭要是再撒泼,就叫他找余鹏程耍威风去!”魏九峰摇了摇头:“可我不能放。”张局长一怔:“这,这个……魏县长要秉公执法……”“倒不只是为这个。你刚才说得对,余鹏程率部进城,就是想把棠德的一切纳入军管,民生,政策,一切都要听军队的。可他们这些扛枪的只知道打仗,根本不懂经济民生,粮食物资的调配完全不合理,简直是竭泽而渔!我怕到时候,棠德没毁在日本人手里,反倒是被他们榨干了。”

张局长疑惑了:“那这跟何平安有什么关系?”“既然他们想要这个何平安,那就要让步,就得放权给我!这样我才能保住棠德。”魏九峰一拍沙发扶手,站了起来,缓缓踱了两步。“那,那何平安怎么办?”魏九峰停住步子,转过头,望着张局长:“怎么办?先关着吧。”

灾民逃难,连监狱都几乎已经空了。何平安一个人关在阴冷的牢房里,靠墙坐着。墙上只开了一扇小窗户,抬头望去,正可看见冬日苍青色的天空。窗外传来几声车铃响。何平安心里一动,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紧贴墙面竖耳倾听。窗外是条窄街。车铃声中,一辆三轮车缓缓行来,车上的人带着草帽,慢悠悠地骑着。一侧脸,竟是藤原弥山。三轮车停住了。藤原弥山靠车而立,一根一根地屈手指。他刚刚屈到第七根手指,街口几个人影晃动,四五个人先后围了上来。藤原弥山赞赏地看着几个手下,用日语低声说道:“很好。都到齐了,铃声响过,我数十个数,你们不到,就要军法从事。”手下鞠躬:“阁下,终于有任务了么?”藤原弥山点了点头:“今明两天,我们就要让棠德内部出大乱子,让余鹏程内外不能兼顾!”“那我们要做什么?”藤原弥山沉默着摸了摸下巴:“我这几天反复探查余鹏程巡视棠德的路线,这里就是他的必经之路!”众人眼睛一亮。“这条小街,一边是监狱,我探查过,现在棠德警力不足,监狱里根本就没人。这是最好的腹肌地点,只要我们堵住两头,余鹏程就没有突围的可能。找准时机,我们就可以一举刺杀余鹏程!”他们说的是日语,但“余鹏程”三个字却是明明白白的中文。高窗之下,何平安神色一变,瞪大了双眼。藤原弥山的声音隔墙传来:“今只要余鹏程一死,棠德就会大乱,我们的部队,就可以趁乱突袭!今晚,必杀余鹏程!”几个声音同时响起:“必杀余鹏程!”这回的五个字,全是字正腔圆的中文。何平安寒毛乍起!板车声“吱吱呀呀”地走远了,何平安良久没动,直到确定墙外彻底没有了声音,才缓缓出了口气。“日本人,果然城里还有日本人!”

他的脑中,猛然闪过一个画面:茫茫膏雨中,自己缓缓推开棠德城门,无数灾民涌进棠德。“我干的,是我放他们进城的!”何平安不禁一声惊呼,跟着犹如困兽一样在监狱里踱步,他猛然跳起来,重重一脚踹在牢门上。“来人!来人!”铁门“哐哐”作响,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棠德城外,残阳老树,落日余晖。独臂与余子扬蹲在树上,举着半个望远镜,长袖随风鼓荡。几个游击队打扮的人站在树下,为首的是队长郝明,手里举着望远镜的另一半。“棠德,我总算回来了!”余子扬神态悲切往城头望了一眼,一个翻身,迅捷地从树上跳下,身形颇为矫健。郝明放下望远镜,对余子扬道:“余子扬同志,前面就是棠德了,我们奉命护送,终于把您平安送到了。”余子扬望着远处的棠德城,竟好似没听见郝明的话:“想不到,我还能再看见这座城门。”郝明:“您来过?”

“九年前,我跟随贺龙将军在棠德一战。不但我的兄弟们长眠在这城下,就连……就连我的妻儿也死在附近,一直找不到尸首。我这条胳膊,就是那时候没的。”郝明敬畏地看着余子扬,跟着点了点头:“现在棠德已经被国民党的五十七师军事管制,不许出入。不过余子扬同志请放心,我们会千方百计送您进城。”余子扬竟笑了。“九年了!只要我一闭上眼,就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棠德的城防图。不用你送,我自己能进去。郝明同志,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可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上级指示,我们要继续听余子扬同志的调配,配合您完成任务,保护您的安全。”“我这次不是来打棠德城的。现在是国共合作,我的安全不需要保护。”余子扬说,“组织让你们听我的命令,我的命令就是让你们离开。天一黑,我自己有办法进城!”郝明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余子扬大袖飘飘,迈步就走。“战友们,何老弟,我回来了……”

何平安犹如困兽一样,在牢笼里踱步。

铁门打开,陈花皮手里端着吃的,摇摇晃晃地走进来。

“何头儿,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何平安一把抓住陈花皮:“话都带到了么?”

陈花皮点点头。

“那张局长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姓张的把我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陈花皮哭丧着脸,“我说何头儿,你是不是听错了,哪来的日本人?”何平安松开手,直愣愣地看着陈花皮。“要我说,到这份儿上,该吃吃该喝喝,外头天塌地陷你也别放心上。只要有一丝活路,兄弟们自然会全力保你,可要是保不住,你也别怪兄弟们。谁让,谁让你是土匪呢!”陈花皮边说边把吃的摆在地上。“这是何头儿你最喜欢吃的酱驴肉,兄弟们凑钱买的。以后每天一顿,管保何头儿吃个够!”何平安两步走到陈花皮面前,突然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陈花皮愣住了:“何头儿,你这是干什么?就为这碗驴肉……”“不是道谢。兄弟,我先给你赔个罪。”“赔罪?赔什么罪?”“就是赔这个罪!”何平安猛然冲起,膝盖重重地顶在陈花皮的腹部。陈花皮“哎哟”一声,整个人躬成了一个虾米。何平安扭过陈花皮的胳膊,抓起一根筷子顶在陈花皮的脖子上。“何头儿,你别吓唬我,拿根筷子顶着我干吗!”“别看我这是根筷子,照样能扎个血窟窿,在你脖子上穿个透心凉!不信你就试试!”

何平安手上一紧,筷子紧紧抵住咽喉,陈花皮立时咳嗽起来:“多少,多少年的兄弟,何头儿……你忍心对我下手哇?”何平安厉声冷喝:“别忘了,我是土匪!”陈花皮吓得浑身一哆嗦,扯着嗓子喊起来:“来人啊!来……”才喊了两声,陡然止住了,惊恐地看着何平安。何平安一瞪眼:“喊,喊啊!”“何头儿,我,我不喊。你有什么吩咐,你,你说……”“我就是要你喊,把吃奶的劲喊出来。喊不响亮,可别怪我!”何平安手里的筷子猛然一顶,陈花皮顿时杀猪般地大叫起来。“来人啊!救命啊!何平安要杀人啦!”陈花皮变了音儿的叫喊声回荡在整座监狱里,警察们快步跑着,各个手里都端着枪。张局长带队,边跑边骂:“他奶奶的何平安,一会儿报假信一会儿绑人质,管他是不是土匪,老子非毙了他!快点,都给老子快点!”警察们跑到牢房门前,牢门大开着,何平安挟着陈花皮,一步步地往外走。张局长一挥手,所有的警察散成一个扇面,把何平安围在中间。“何平安,你干什么?”何平安看着张局长,一笑:“我要见军方的人。最好是余鹏程,雷大虎也可以。”张局长喝道:“有什么话你对我说,我可以转达!”何平安摇了摇头:“局长,说实话,我信不过你。”

张局长勉强压下怒火:“你信不信我回头再说,先把人放了!”“见不着军队的人,我不能放人。只好委屈陈花皮了。”“我看你是存心闹事,都给我举枪,毙了他!”张局长勃然大怒,掏出枪指着何平安大吼。“谁敢开枪!”何平安把陈花皮往前面一挡。“都别,都别啊!都是自家兄弟,有话好说!”陈花皮高举双手,结结巴巴地哀求,“局长,我跟你这么多年了,你不能眼巴巴地逼死我吧?”张局长骂了一声,只得放低了枪口:“何平安,就算你自己不要命,也想想你老婆孩子!”“局长,我有重要的话要禀报军方,你把雷大虎找来,说完了话,我自己回监狱。”“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天大的事情!我怕局长担待不起,还是把军方的人找来!”何平安拎着陈花皮往前走了两步:“到现在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不找人,我可就杀人了!”“何平安,你他娘的真要杀我……”陈花皮刚开骂,何平安的筷子猛然一顶,又把话咽回去了。“你捅啊!我让你捅!”张局长干脆狠狠一跺脚,“老子当了一辈子差,狗抓耗子猪上树都见过,就还没见过用筷子能捅死人的!”“你别逼我!”张局长大喝:“我就不信他敢杀人!给我上,抓人!”一群警察犹豫不前。“愣什么呀,给我上啊!”何平安眼底狠光一闪:“别逼我杀人!”张局长举着枪,往前迈了一步:“给我冲!陈花皮,对不住你了!”陈花皮一闭眼,等着死。何平安却一把推开陈花皮,把手里的筷子撅断,往地上一扔。“花皮啊,看把你吓的,筷子哪能杀人啊。”何平安对着陈花皮一笑。几个警察冲上去,把何平安死死地按住了。

寂静的夜里,街头响起当啷当啷的车铃铛声。一辆板车停在街角,是藤原弥山!几个黑影寻着铃铛声走来,一群人凑在一起,漆黑的夜色中,全都看不清面貌。“糟糕,我们已经被人发现了!”藤原弥山先开了口。手下面面相觑:“这不可能!”“事实就是这样!白天,监狱里有人闹事,据我打听到的消息,那个叫何平安的人说,有人会刺杀余鹏程。”“何平安!”其中一个惊呼出声,“难道就是……”藤原弥山点点头:“不错,就是在防空洞杀了我们两个士兵的人。”

“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藤原弥山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阴冷一笑:“一定咱们白天碰面的地方出了问题,那正是在监狱后面。应该就是那时,被他听见了。都是我的疏忽!”“那阁下下一步要怎么办?取消计划?”藤原弥山摇了摇头:“计划不能取消,只是这个何平安,必须除掉!”“什么时候?”“今晚就动手!”阁下,请允许我去杀了他!一个黑影从暗角里走出来,眼里闪着精光。

夜深了。何平安躺在牢房的地上,看着高处的小窗。脚步声响,铁门打开,一个警察拎着食盒走了进来。“何平安,吃饭了!”何平安随口答了一句:“辛苦兄弟了,我不想吃。”警察目光一紧,分明就是那个日本人。“人是铁饭是钢,该吃还是要吃的。”他说着,轻轻弯腰,把食盒放下。何平安猛然坐起来:“兄弟,你是哪儿人啊,听口音有些耳生!”“哦,我是东边过来的,不是本地人。”他回答着,袖子里暗暗掏出一把刀。何平安“哦”了一声,慢慢捏起食盒里的筷子:“东北来的,大老远就为给我送顿饭……那就更辛苦你了。”“不辛苦,都是应该的!”他说着,猛然抢步上前,持刀对准何平安胸口猛刺!“咣当”一声,短刀落地,何平安单手抓住他的手腕,紧似铁钳!“可惜了!”何平安一笑:“中国话说得再好点,还真就让你得手了!”日本人一只手被抓,另一只手掏出枪对准何平安!枪响!监狱走廊,正在酣睡的陈花皮猛然惊醒。几个警察全都跳起来。“又出事了!快快,抄家伙进去看看!”陈花皮带着人,端着枪跑进来,却全都愣住了。铁牢门大开着,牢房地上赫然躺着一个人,一手拿刀,一手拿枪。外衣被扒了,只剩下内衣,脖子上插着一根筷子,鲜血还在汩汩地往外流。那人听见有人进来,翻着眼抽搐了几下,猛然一瞪眼,眼看是不活了。陈花皮全身汗毛发炸,怔怔瞪着眼前的死人,半天哆嗦说出一句话:“何头儿没吓唬我……这,这筷子,真,真能杀人啊!”“何平安跑了!何平安逃狱了!”众警察的喊声,瞬间划破了深夜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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