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市网警大队，位于市中心的西北角上，距离颐高数码大约八九公里。
路程倒不是很远，却需要横穿过整个市中心的商务区。
现在早已经过了上班早高峰，但市中心的道路依旧拥堵，中山路上车来车往络绎不绝。
徐忘川心急如焚，他几乎想拉开警笛，一路闯红灯冲过去！
“用不着这么急，慢慢来就好。”孙玉衡懒洋洋地靠在副驾驶上，随手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现在还不到9点，距离网络攻击起码还有十多个钟头。你现在并不是在执行公务，拉警笛完全就是以公谋私。”
徐忘川悻悻笑道：“能早一会儿到总是好的吧。万一真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及时发现做整改啊。”
孙玉衡摇摇头，淡然道：“网络安全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谓的网络攻击，本质上其实是攻防两套体系之间的对抗。想要指望几个小时内修复所有的漏洞，就算神仙也不可能做到。不过如果你真想早点到，我建议你在前面的路口右转，改走环城北路。”
“环城北路？那不是绕了一大圈？”徐忘川有些搞不明白了，他用力连按了几下喇叭，前方的车流这才勉强向前挪动了一点点。
“没错。从交警的摄像头里看，中山路西段发生了四车追尾的交通事故，其中还有一辆是槽罐车。我估计短时间里中山路是无法正常通行的，但整个环城北路上却是很畅通。”孙玉衡晃了晃手机。
“智慧交通？！”徐忘川看了一眼屏幕，差点没背过气去，“如果我记得没错，这个APP分明只能在交警内部使用的吧，你居然……”
“花了这么多钱建成智慧城市系统，还不就是给人用的吗？交警自己不想用，我拿来废物利用一下怎么了？别忘了我也是纳税人！”孙玉衡看过来的眼神里充满疑惑，感觉好像在看一个白痴。
“……行……你牛……”
徐忘川彻底无语了，他狠狠一脚油门踩下，警车呼啸着右拐，转眼已疾驰在高架上。
这条路线比起之前确实要远了不少，但正如孙玉衡说的那样，整个环城北路上空空荡荡的，几乎就没什么车！
只用了不到20分钟，两人就到了网警大队门口。
“到了！孙同学，你在办公室小坐片刻，我先去向领导汇报一下情况。”徐忘川倒了一杯绿茶，恭恭敬敬地递到孙玉衡手上，随后带上门走了出去。
对于所有的互联网从业者来说，网警大队并不是一个陌生的部门。
几乎每一个正规网站底部，都印有网警大队的标志。
但真正的网警大队，孙玉衡这还是第一次来。
他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面前这间十余平米的小办公室。
办公室看上去很普通，就和电视剧里那些机关单位的办公室没什么区别，两张办公桌面对摆放，进门处有一个书柜。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墙上的LED电子地图了。
地图上散乱分布着全市各个单位的网络节点，大大小小的绿点闪烁，似乎代表着整个城域网络的运行情况。
“倒还挺智能的。”孙玉衡淡淡地撇了撇嘴，“不过实际使用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办公桌上堆放着半人多高的各类文档。
孙玉衡粗略地翻了翻，其中大多都是近期受理的各类互联网犯罪案件。
“6。12手机木马盗窃案！”
“6。25网络集资诈骗案！”
“7。2利用互联网贩卖银行个人征信信息案！”
“7。5微信号传谣案！”
……
“看来互联网上也不太平啊！”孙玉衡不禁感叹，“为什么总会有这么一些人，仰仗着自己的那点技术在网上为非作歹，欺凌弱小。为什么又会有这么一些人，为了那点蝇头小利，抛弃自己的正当营生，想方设法去侵占他人之利？
网络本应该是信息流转的枢纽，用来为普通人的生活、工作提供便利的渠道。而现在却被搞成这样乌烟瘴气，蛇龙混杂，甚至沦为犯罪者藏污纳垢的场所。道德何在？监管何在？法纪又何在？……”
“啪、啪、啪……”
一阵掌声从门口传来。
孙玉衡扭头看过去，顿时就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一名身穿警服的美女正推门走进来！看她年纪大概二十四五岁上下，明眸皓齿短发齐眉，身材高挑而匀称，眼神中透着一副干练的神色！
警花！
绝对的警花！
这长相如果走在大街上，就算说她是影视剧的明星，也一定会有人信！
然而这位警花姐姐虽然拍着手，脸上却仿佛蒙上了一丝寒霜。
“说得可真不错啊！照你的意思，所有的这些问题都是因为我们网警大队办事不利造成的咯？”
这下可坏了。
这话普通人可能听过也就算了，但放在网警大队的大队长耳朵里，那可就完全是另外一层意思了！孙玉衡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立马就把这位大领导给得罪了。
跟在后面的徐忘川此刻急得直跺脚，他不断给孙玉衡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想让孙玉衡想办法打个哈哈把事情糊弄过去。
然而孙玉衡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转过身，冲着林子瑜淡淡地说：“难道不是吗？网警大队的职责是监督、检查、指导计算机网络安全保护工作，打击互联网犯罪！我不知道桌上的这些案卷中有多少是已经侦破了的，但从还没有归档这点可以看出，就算有，也绝不会是多数！虽然我的本意并非是把所有的责任推给网警，但您真的认为，这种现象和网警没有任何关系吗？林大队长？”
“你……”林子瑜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一时间被噎住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哼了一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的倒容易……”
“咳咳……”一看到场面僵住了，徐忘川连忙站出来打圆场，他挠了挠头对孙玉衡说，“确实不是这么容易的，你看桌上几百份案卷，都是我一个人在办的。我们大队一共就十来个编制，哪一个不是焦头烂额忙里忙外？都快忙成狗了也处理不完！而且技术力量也不足……所以这不是就把孙同学你也清过来了吗？晚上这网络攻击的防护，还是要靠你的……”
孙玉衡点点头：“这点你可以放心，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想办法做到。”
徐忘川又把林子瑜拉到一旁：“林大林大，您也别生气！这位孙同学技术确实了得，话虽然不中听，但好歹也是忠言逆耳。这样吧，现在时间紧，我先带他去机房里转一圈，看看情况，您呢也抓紧时间休息休息，具体情况回头我再向您汇报啊！”
也不等林子瑜回答，徐忘川早拽着孙玉衡一路小跑没影了。
一口气跑到三楼的机房门口，徐忘川这才停住脚步。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你跑什么？我刚才的话有说错吗？”孙玉衡用奇怪的表情看着徐忘川。
“错不错我说不上来！但是拜托你不要当面和领导争吵行不行？真是要被你吓死了……”
“她是你的领导，又不是我的领导。况且我只是发表一下自己的想法而已，并没有特地针对谁！是她自己钻牛角尖的。”孙玉衡的神情变得更加奇怪。
“你对！你都对行了吧！求求你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在深究了好不好？”徐忘川一脸诚恳，就差没当场跪下了。
“既然你这么说，这事我就不谈了。对了，我们不是要看机房吗？这里就是你们的机房？”孙玉衡指着铁制的防盗门问。
“是的……”
孙玉衡看了看铁门，微微点头道：“外部的戒备倒还是挺森严的，就不知道网络内部的安全是不是也如此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机房里突然传出一个粗重的嗓门。
“哪来的小子，居然敢质疑你家大爷管的机房！”
铁门啪地打开，一股空调冷风夹杂着刺鼻的酒气就扑面而来。
门里站着一个四十岁出头的汉子。他脸上微带醉意，左手还拿着一瓶红星二锅头。
“老庄！现在可是上班时间，你怎么又在机房里喝酒？！你就不怕网络突然出故障？”徐忘川一个箭步上前，夺过酒瓶子喝道。
那庄姓汉子冷笑：“故障？真是笑话！这破机房，要不出故障才真见鬼！整改报告我年年在打，方案都编了几十个。可落实呢？资金呢？总是没钱没钱的！靠着一台防火墙，真以为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了吗？”
徐忘川面露尴尬，他扭头对孙玉衡说：“这位是庄志强，庄工。也是我们机房的管理员……他这人平时就这样，孙同学你别介意。”
孙玉衡淡定地摇摇头：“原则上说，机房里抽烟是不允许的，因为烟尘会干扰设备的运行。但喝酒却没这方面的影响，只要不喝醉就行了。可能你们的工作制度是这样规定的，但在我一个做技术的眼里，这位庄工行为倒没什么不妥。”
他这话可真是石破天惊！
别说徐忘川，就连庄志强都一时间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