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仍然残留着昨夜暴雨的痕迹,几洼水滩在绚烂的日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顾原眯了眯眼,继续朝旧实验大楼走去。
他一向如此,只要心中有了某一个想法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验证,即便这个想法仅仅是自己的一个猜测。
旧实验大楼的门口早已被拉上了警戒线,它坐落于学校东角,由于年代久远,学校早于靠近西边图书馆的一片空地上修建了新的实验楼,老师和学生们都去新实验楼进行实验。他却不知这栋旧实验楼学校为何迟迟不拆。
顾原抬头望去,灰冷的水泥墙映入了他的眼中,墙上每一层楼都整齐的排列着几扇推窗,有的已被推开,玻璃残缺不堪,顿显荒凉。而旧实验楼四周也早已杂草丛生,只有入大门的路被踩出了一条凹凸不平的泥土小路。
他随意朝四周张望了一下,便撩开警戒线向实验楼里面走去。
实验楼内与屋外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走进楼内,昏暗便压向了顾原,只有走廊尽头稍有几缕白光斜射进来。
他一眼便看见了墙面坍塌的地方,在楼梯间前面的那面墙上,靠墙的水泥地面上落满了碎石。
他走进塌墙蹲下身体,细细的观察墙上的凹印,尸体应该通过处理之后才有可能将其封在墙中,更加验证了他心中的想法,如果在墙中的真是晴新,那么,即便发现的是一具骸骨,也极有可能是被处理之后的尸体。
他随手捡起一块碎石,双眸在碎石与墙面之间来回转动,进行对比,未发现任何异样,他又将修长的手指抚上坍塌墙面的缺口处,仔细地观察墙的裂痕,然而也未发现有任何新砌的现象。
这又瞬间否认了他之前的想法,但他的心反而落了下来,也许那真如立然所说是三十年前的尸骨,是一桩旧案,与晴新的失踪无任何关系。
但人的目光往往存在局限性,只有通过验定才能让他彻底放弃。顾原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一方面他不希望这具尸体是清新的,而另一方面,他又迫不及待的追寻真相。
他拾起一小块地上碎裂的墙土,又从墙的其他地方卸下一块用纸巾包好,离开了实验大楼。
顾原来到了墙土鉴定室,恰巧有一位矮胖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顾原喊住了他:“李叔叔,您有空吗?能帮我看一下这两块墙土的材质以及砌上去的时间是不是一样的?”
李时看了一眼纸巾包裹的墙土,又抬头看着顾原笑道:“怎么?最近又卷进你老爸的案子里了?”
顾原毫无保留道:“没错,最近我们学校又出了一件事儿……”他埋头凑近李时耳边,小声说道:“我们学校旧实验楼昨天晚上坍出一具尸体,我怀疑跟咱班失踪的学生有关,需要你帮我验证一下。”
“哦?”李时微感诧异,眼眸转向顾原,问道:“你怎么判断的?”
顾原毫不犹豫道出两个字:“直觉。”
“哈哈。”李时朗声大笑,眼角皱出一丝细纹,他右手食指举向顾原,上下晃动,笑道:“你啊你,要是办案都靠直觉,你老爸至于每次都被棘手的案子弄得焦头烂额吗?”
顾原一怔,随即将纸巾往李时眼前凑了凑,道:“李叔叔,你就别管那么多,快帮我看看。”
李时收住笑容,右手接过纸巾,用大拇指将两块碎土碾碎,细细瞧了瞧,片刻后道:“这两块墙土的材质与砌上去的时间应该是一样的。”
既然两块墙土是一样的,表示尸体应该是很久之前便被封在了墙里,那么应该与晴新的失踪无关,既然与晴新无关,表示晴新还活着,他顿感一丝欣慰,但又想晴新还没有找到,又再添了一桩案子,对于老爸来说肯定很棘手。
卧室内,顾警官坐在床上,室内灯光昏暗,灰色的烟雾从他的食指和中指间的香烟尾部向上散到了空气中,床边的四角小桌上摆放一个烟灰缸,烟灰缸里丢满了烟头,他的左手拿着手机,耳朵贴住手机听筒,嘴里吐出一口烟雾,对着手机说道:“没错,之前失踪的女学生与尸骨的DNA是完全一致的。”
卧室房门的这一边,顾原蹲在地上,耳朵紧紧地贴在房门上,仔细的探听着父亲的对话,眼里充满了惊愕,凶手是如何做到不留任何蛛丝马迹?又为什么要杀晴新?
“顾原,叫你爸爸吃饭了,贴在那儿干嘛呢?”妈妈苏琴的声音从顾原的背后传来。
顾原心中一惊,立马回过头紧张地示意母亲别发声。
突然,咔嚓一声,卧室的房门打开,顾警官硕壮的身躯立于顾原的背后,严肃又带点儿怒气地俯视着他。
饭桌上充满了紧张的气氛,顾原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父亲,轻声说道:“如果墙里的尸体真是晴新的,为什么墙没有任何新砌的现象?”
顾警官准备夹菜的右手僵在菜盘上,他抬眼看着儿子,嚼着儿子方才的话,良久才问道:“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顾原怔怔地说道:“我白天去旧实验看过了,我也找李叔叔鉴定过了坍塌的墙土,那片墙土与墙面其他地方的墙土材质与砌上去的时间是一样的。”
他已做好了被老爸责骂的准备,却丝毫未觉察到任何动静,摇头看去,发现顾警官已将筷子放在碗上,眉毛一皱,陷入了沉思中。
“真是的,吃饭的时候你们父子俩就不要讨论这些了。”苏琴的声音将这片沉寂打破,她笑着缓解着饭桌上的紧张气氛,又将盘子中肉挑到顾原的碗里,瞅了一眼顾警官说道:“咱家的儿子也是体谅爸爸,想帮你分担一些案子,不过也要适可而止,别误了学校的学习。”
她朝顾原眨了一只眼,以为顾警官在因为儿子私自调查案子生气,想帮儿子化解顾警官的怒气。
顾原会意,低声说道:“知道了。”
顾警官仍然不失严肃:“关于案子的事情我倒希望他知道得越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