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顾原默默念出这三个字,低喃道,“消失的理由呢?”
“是速度。”维文答道,“也许落下的磁铁受到强大的斥力和重力的双重作用,速度已经超越了光,当物体的速度达到了光速,便有穿越时空的可能性。”
“不对。”顾原否认道。
“不对?为什么不对?”
“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如果落下的磁铁真的受到了如此巨大的斥力,那么被排斥到空中的磁铁会受到同样的斥力,可根据它落下的时间,显然力虽大,但还没有大到如此地步。此外,假设斥力恒定,那么起到强大作用的力便是重力,我不认为重力有那样强大。”顾原冷静分析道。
维文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没错,可是你考虑得并不完整,被排斥到空中的磁铁在受到斥力的同时也受到了重力,还有空气的摩擦力,斥力大于重力会将磁铁排斥到空中,而重力与摩擦力又会阻止它向上,如果将它们无限放大……”
“如此说来,将重力与斥力无限放大之后,落下的磁铁会把地球砸出一个大坑。”顾原接过话,“它也不会消失,而是掉到地底去了。”
他打断了维文,尽管他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接下来维文要说的话似乎是一件他不愿意去知道的事。
维文并没有因为顾原的打断而恼怒,他轻声笑了笑,无奈叹道:“也许你说的没错。”
现实与虚幻,孰真孰假?谁对谁错?相对而言,现实亦虚幻,虚幻亦现实。
维文的话也许仅仅是他多余的幻想罢了,顾原的话也许说得对。
顾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去相信维文,可他明明又相信白夕了啊。既然他已经相信时空穿梭的事实,又为什么不愿意相信磁铁消失的事实呢?
还是,他的心里仍在怀疑白夕?不,档案不会说谎,警局档案室的失踪案件中的确有白夕,她的确失踪于三十年前,何况,他信任白夕。他无法相信的仅仅是……
他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尽量找其他话题来缓解情绪,他想到了旧实验楼的管理者陈老伯,问道:“对了,最近来实验楼都没有看见陈老伯,他不是一直住在值班室吗?”
维文沉声道:“这栋楼出事以后,学校为了保证他的安全给他另外安排了住所,最近搬过去了。”
顾原未再说什么,一番询问,他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立然,来与维文讨论的不是案子,而是物理知识,或者,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科幻知识。
可以说,一场交流,维文已经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完全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维文老师,我先走了。”
顾原向维文告别之后便朝门口走去,刚踏上门槛,他又停了下来,回头说道:“陈老伯都已经搬走了,这儿确实不安全,您还是去新实验楼吧,如果书中所说的神秘物质确实存在的话,我想……也许不仅仅是在这片区域吧。”
话尽,他毅然离去。
维文陷入了沉思。
顾原说这番话的理由也许是为维文的安全着想,他既在为他担心,说明他已经选择了相信维文。
今日的天气可跟前几天不同,阴云密布,像一个大罩子笼在上方,裹着一团水,将放不放。
几晚的刮风终于迎来了这一场下雨的征兆。
刚出实验楼大门,迎面便遇上了立然,他还是如往常一般露齿而笑,一头碎发即使在阴天也熠熠夺目。
他到了顾原身边,故意夸张朝空中一望,眉头一皱,纳闷道:“今天瞧不见太阳啊,怪了,难道它从西边出来了?”
“太阳东升西落不变,不过是你把世界看反了。”顾原不紧不慢冒出这样一句话。
“你现在不仅是侦探,还是一哲学家啊。”立然轻笑道,“前几天就听你打听维文老师的实验室了,给我说说,找他干嘛呢?不会真是讨论物理问题吧,我可不信。”
他朝顾原狡黠一笑,接着道:“要我说,肯定找维文老师聊案子去了,怎么样,聊到什么没?”
顾原未开口,他又托着腮自顾自说道:“看你这表情,肯定没有打探到什么。”
“推测得有理,专研物理可真是浪费了你的脑子。”顾原的话里稍带了那么一点调侃的味道。
大剌剌的立然自是没有听出来,得意道:“我这脑袋自然是聪明,不过,专研物理并不浪费。”
谁说不是呢?每个人都有自己重视的事情,就像顾原喜欢破案,而立然喜欢物理,于顾原来说,灵活的脑袋应该用于推理,而立然则不然。
“怎么样?这案子有眉目没?”立然双手插在腰上,询问道。
“眉目是有了,不过……”
“怎么?不过找不到凶手?”立然又笑着问。
顾原挑了挑眉,“这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我会找出他的。”
立然轻笑了两声。
“好了,拜拜。”他走出去的腿又退了回来,“对了,我让你帮我找的书找着没?我最近去图书馆又找了下,还是没找着。”
“在我那儿呢,改天给你。”
“是吗?那太好了,我先上去了。”立然这次果决的上了楼。
不知道立然看了《磁》之后会有怎样的想法,他会相信书中的内容吗?也许,他才最适合与维文讨论这种怪异的现象。
————
室内寂然,顾原坐在书桌上,将手机中的两道脚印拷进了电脑,让两张图显示在了一张电脑屏上,这样可以方便对比。
如果是两个人的脚印,即便脚印的图案相同,其大小与深浅也会有差异。
鼠标滚轴在顾原的食指尖上上下滑动,他目光熠熠,两点白光在他眸中发亮。
两张足迹的放大缩小中,顾原立马发现了异样,足迹长度大小基本相似,可是深浅不同,凶手的足迹相对较浅,且落脚虚实不同。
如此看来,凶手是一名男性,身高与维文相近,体重相对较轻,年龄……。
步幅长短他并不清楚,当时他将所有注意力放在脚印的条纹图案上,认定维文与此案相关,倒的的确确忽视了这一点。
不过,这两点已经是很有利的线索。凶手的自作聪明反而让顾原有了点眉目。
需要告诉老爸吗?如果告诉他,必然会将来龙去脉一块讲清,不仅会牵连到白夕,也许,那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会一同被带出。
他会信吗?自然不会。所以,这件案子由我来查。
在顾原心底还有一个渴求,那就是向父亲证明自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他要用这件案子来向父亲证实,他要让凶手亲口招供。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声音连续三声且响亮,是老爸。
顾原叉掉电脑中的脚印图片,迅速打开电脑游戏,将手机屏幕返回最初。
他清楚知道,如果电脑打开而又什么都不做必然引起父亲的怀疑,何况,是一个做警官的父亲。
他假玩游戏,懒懒开口:“进来。”
门锁扭动,房门应声而开。顾警官进屋便问:“这么久在屋里干嘛呢?”
“光看不就知道了。”顾原继续忙着手边的游戏。
顾警官未再多问,他的棉拖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然后在顾原身后的床边停下。
他坐在床沿上,用一惯的语气沉声问道:“儿子,我问你,那个女孩儿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