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酒楼详谈,如竹这边就一路上来回相看,终于在书局买了几本当时畅销话本来看,剩余的时间三人在则吃些当地小吃,感觉倒也新鲜,起先秦晓问价问的痛苦,感觉大家完全都不在一个频道上,后来索性就指某样东西,再用手比划,结账的时候则多给一些,等老板来找钱。
几人转到一个馄饨面摊,座位正在一棵大槐树下,如竹吃饱了,搬着凳子正靠着树翻刚买来的话本,珠珠坐着有些无聊,就想接着转转。
如竹让秦晓陪着,自己就在边看书边这里等。
过了一会儿,摊位对面熙熙攘攘地闹了起来,如竹抬眼看了一眼,对面不知道何时已经围成一个圈,人群喧扰,但……方言不通,不知所云。
她给自己续了杯苦茶,揉揉太阳穴闭着眼睛,转而面对着墙,背靠着槐树,眼不见为净,哪知道人群中竟然发生了冲突,馄饨面的摊位突然间被推倒,人一下子都涌到墙边,她也不能独善其身,只能赶紧顺着树后准备转出去。
哪知人群中一身着素缟的女子见如竹身着锦衣又手中抓了几本书,看似富贵人家,觉得小姑娘总会心软,不顾一切地扑倒她脚下,痛苦不已:“曲曲宁,嘛勒修旅吧!曲曲宁,发发四笔,嘤嘤……”
如竹受惊,书都掉到了地上,自己这是传说中的事故体质吗?
她看那女子仍是念念有词,蹲下将那女子扶起,歪着头道慢慢用官话说:“先起来说话,我听不太懂你说什么……”
她抬头看有几人站在身前,凶神恶煞地,有一年轻男子,五官也算端正,眼中却带些猥琐,用官话喝道:“这是我家逃跑的丫鬟,她偷了我家姨娘的东西,本少要拿她回去问话!”
那少女闻言眼泪更盛,抓住如竹的胳膊,眼带恳求之色,不停地摇头,嘴里喏喏道:“修旅没柳,没柳剌……”
如竹这才看着女子姿色颇好,又见她一身素缟,就已经脑补了一出卖身葬亲的小剧本,她站起身来,一手拿着书,一本拉着那女子,到对面一看,差点不厚道地乐出来——还真的是卖身葬父。
那年轻男子见如竹面无惧色,气度不凡,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听她说话知她也不是本地人,心想强龙不压地头蛇,她又是个女子,他总是占便宜的,因此脸上又得意了起来。
如竹心中实在不想管这件事儿,于是她问那女子:“你心中可有喜欢的人了?”问完又觉得多余,如果有,两情相悦的话,那男子能不管不顾让自己的爱人这样卖身为奴吗?
那女子茫然地摇摇头,仿佛听不懂她说的什么。
如竹顿时头大如斗,她回头微笑对那带头的男子福身道:“小女小姓许,宣州人士,家父乃宣州知府许某人,前来璧合观中还愿,小住些日子,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那年轻男子一听,竟是宣州知府家的小姐,但见她独自一人,将信将疑,横眼去看家仆以示约束,随后也微微拱手道:“原来是许知府的千金,失敬失敬,在下小姓张,益州人士。不知道许小姐自报家门又有何差遣呢?我看你孤身一人,难道没有随从跟随?”
如竹轻轻一笑:“不敢有劳,只是想交个朋友罢了。”
那男子冷冷一笑,看在其身后的素衣女子:“难道许小姐非要出这个头吗?”
“非也,我并无出头之意,我看我身后的姑娘容貌甚佳,张公子定然是喜欢的,要不也不会光天化日之下出此下策,唐突了姑娘。我刚看她卖身所写,无亲无故,且询问过她也没有心上人,公子出门这番架势,自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益州豪族,我觉得我身后的姑娘跟着你倒也合适的很。”
周围人一片嘘声,那男子喜上眉梢的呵斥那女子,“许小姐此话有理,你还不快快过来!”
如竹接着道:“且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公子何必要强抢呢,我有个主意,不知道公子肯不肯给个面子听上一听?”
“合着,你要是要管这小娘皮的事儿啊,谁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宣州知府的千金,你这独自一人,我看说不准就是冒充的!你到底是何居心!”
“张公子且听小女说完再说,我愿意出银子买这女子自由之身,你若是真心喜欢她,或纳或娶都行,但凡给她个名分,我想她心中也会愿意三分的,女人,最终不过图的一世有人可依,公子细细看来,也是一表人才,你诚心相求,她现在无依无靠,未必不肯。倘若你只是图一时新鲜,只想占她的便宜,夺了她的清白,始乱终弃,那就是毁了她以后活着的希望,她怎肯从你,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大伙都在,我虽人微言轻,但众怒莫触,我此时就算不能反抗,救下她,但我也一定设法会为她讨回公道的!公子身后跟着六名小厮,官家子弟如何敢这般排场,估计您出自大富之家,且颇为受宠,收个姨娘也是个小事,自古民不与官斗,富不与权争,想必公子也明白,话我已说的明白,如何选择,在公子,倘若公子觉得都不合算,那您带着家仆转身离开,我们自当没有发生这件事。”
那张公子只是存心占那小娘子的便宜,图个方便而已,怎会愿意养在家中,自然不肯松口纳了她,手指着许如竹“你你你!”了许久,站在原地已是不敢乱动,心中不肯却善罢甘休。
回来的秦晓与珠珠见馄饨摊乱作一团,急忙挤进来,看见如竹毫发无损,这才长松了一口气,秦晓拱手道:“小姐……”见她前面站了几个男子,将她护在身后道:“小姐,他们可否对您不敬?”
如竹把书递给珠珠:“刚才掉了,你帮我检查下,哪脏了拍一拍。”
那张家少爷见一身肃穆,身强体壮的秦晓,就知道他是个练家子,现在她的仆从到了跟前,如此毕恭毕敬,心中思量,莫非她真的是知府千金?那这个梁子可万万结不得。脸色一时间是变化万千,精彩至极。
珠珠将书整理好,放在刚买的小包中,看着她身后的女子好奇道:“小姐,这是谁?”
如竹抿嘴一笑:“她是一个卖身葬父的姑娘,现在被对面的张公子看上了。”
珠珠看她一身白衣素缟:“小姐,这个姑娘长得真是好看,南方的姑娘皮肤真是细致。”
“……”围观的众人无语了,这个时候关注皮肤真的合适吗?
如竹点点头:“自然,这里湿度大,女子皮肤喝饱水,自然光滑细腻啊。”
“……”秦晓也抽了抽嘴角,围观的女子纷纷偷手拍自己的脸,心中想,原来在益州生活还有这样的好处呢!
那张公子见这对主仆组队跑题,摆明看不起自己,心中不爽,说道:“许小姐,我劝您还是及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得一会儿拳脚无眼,伤了贵体。”
如竹让秦晓往边上站站,往前走了两步道:“那不知道张公子想好了没?是纳还是抢?”她转头退回来又拍拍秦晓,声音不高不低,正巧让众人听见:“秦晓,你还是先把剑拔出来吧,张公子要是打算抢的话,那些人没带武器,你尽可抢占先机。”
秦晓闻言将青锋剑抽出来,一阵寒光闪过,剑身低鸣,锋芒毕露,他极为小心地抚摸了下剑身道:“小姐说的是,这剑是上次宣州大胜老爷赐给我的,小人一直佩戴在身,尚未用过。”
那张公子看那剑着实厉害,平常人家的下人怎能轻易拥有,已确定许如竹的身份不会作假,知道自己今日是占不到便宜了,只得冷哼了一声:“自古男不与女斗,我们走就是了!难道你还能管得了天下事吗?”
“且慢,张公子留步,刚才您家仆抓人的时候,将这馄饨摊毁了,不妨留些散碎银子做补偿吧,张公子既肯放过这女子一条生路,定是宅心仁厚之人。”
那人闻言一顿,也不辩驳,随后一个仆从丢了些散碎银子过来,那馄饨摊老板急忙捡起来,口中喊:“谢谢小姐,谢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