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金甲将军待陈将军离开后,看了看乔修,随后调转马头,向着迷雾中走去。
乔修闻言,急忙跟上。只见他意念一动,身子便自然向前飘去,全然不用身体的动作。
不过片刻,乔修跟在金甲将军马后,来到了一个与之前迥然不同的世界。
青天白云,鸟语花香,潺潺流水,缕缕微风,好一个美丽的地方。天蔚蓝,水碧清,一山花树,姹紫嫣红,油油绿草地,暖暖迎面风。这分明是人间界,且是一处极难寻到的美丽山水。
乔修踩着草地,仰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内心中充满了惊喜。
‘已经有些日子不曾见过太阳了吧。’
“小子,此间如何?”金甲将军在不远处茵茵的草地上停住马,面向乔修缓缓开口。
乔修看向金甲将军,刚要回答,却忽然愣住。原来,先前由于金甲将军身上金光太盛,乔修看不清其面孔,不过自进入这美丽山水之中后,其身上的金光统统收敛,望过去已如常人一般,不再耀眼。乔修这一眼望去,竟惊奇地发现,金甲将军灿金的头盔下,赫然是一张如自己一般,黄肤色的面孔。这面孔刚毅威严,棱角分明,面上无须,双目开阖间,竟有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
忽然眼前光景一转,一幅幅惨烈的战争画面映入乔修眼中。一名金甲大将只身一人守在一座关口门前,天上飘着细雨,却洗刷不掉他身上已然凝固的鲜血。金甲大将周围皆是尸体,有己方的,有敌军的。此刻仅剩其一人,迎着呼啸而来的千军万马,傲然伫立。
手中大戟一横,脚步交替,踏着混着雨的血,将霸气演绎。明明已是筋疲力尽,但一杆大戟在其手中舞得上下翻飞,破绽全无。每次寒光闪动,必有一宵小身首异处,每次喉中低吼,定有十人不敢近身。如此,金甲大将竟以不堪之躯于千军万马中几进几出。
然而再英雄的人物也无法孤身一人敌一军,英雄亦有末路。
只见那金甲大将杀得凶猛,大戟折断,便从腰间抽出宝剑,宝剑断刃,便以赤手空拳。然而,英雄终究还是停下了。屹于尸山之上,立在血海之间,大将身被数创,以一己之力拦下百余人,之后,在敌军士兵嚣张的笑声中,闭上了双眼。
过了片刻,乔修猛地醒转过来,大脑好像还停留在那热血澎湃的厮杀之中,一时间对于眼前的景象有些不适,看着眼前马上的人,渐渐地两个人物重合在一起。
乔修心中涌出了无限敬意,竟有些不敢直视金甲将军的眼睛。
金甲将军将乔修的变化看在眼中,没去在意。缓缓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碧绿的山林之中。
这时,乔修忽然感到有些诧异,因为在这山水之中他没有听到虫噪鸟鸣、鹿呦狼嚎。这片景物里空有山水却无鸟兽虫鱼,虽很美丽,却不真实,不灵动。
察觉到乔修的诧异,金甲将军翻身下马,背对乔修,负手而立,缓缓说道,“看来你察觉到了。”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罢了,丢人现眼。”说完,伸手一甩,瞬间眼前所有的景物都定格住了,好像变作了一幅画。
乔修看着金甲将军的所作所为,感受到了他强大的力量,却对此疑惑不解,不过金甲将军显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忽然,金甲将军转过身来,看着乔修,沉声道,”把他叫出来吧。“
“什……”乔修刚要回答,突然觉得浑身发热,随后就见一道乌光从自己头部飞出,落在前方,现出个人影来。不过,说是人影或与有些不准确,因为那分明就是乔修变化后的恶鬼模样。
“你是何人?”那恶鬼现身后并未理会乔修,但是身子向前,隐隐将其护在身后。恶鬼双眼赤光闪烁,盯住金甲将军,语气不善。显然他从金甲将军身上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就在乔修还在惊奇于面前的恶鬼时,金甲将军忽然冷哼一声,只见那恶鬼顿时犹如受人当胸一拳一般,仰面栽倒在地,动弹不得。
乔修见此,吓了一跳,猛地向旁边撤了一步。
“不必惊慌。”金甲将军的声音缓缓传来,透过乔修的耳膜,直达大脑。这声音有着一种不可违背的威严力量,令乔修在听到的一瞬间便平静了下来。
“他怎么了?”犹豫了半晌,乔修向着金甲将军开口问道。
“无恙。”金甲将军双眼如古井不波,平静地答道。随即对着恶鬼轻轻一挥手,就见那恶鬼在一阵金光中扭曲,变化为一面黑色面具,被金光拘着,悬浮在空中。
“恶鬼面具!”乔修对着半空中的面具发出一声惊呼。因为面前的赫然是几次在紧要关头救下自己的那面面具。
“看来你与他有过接触,说说你的感受。”金甲将军重新将手背到身后,目光犀利如剑,看向乔修。
乔修感受到金甲将军目光中的锐利,不敢怠慢,赶紧回答道,“我与他接触次数不多,只是每当我陷入绝境,他必会以面具形式出现,附在我身上,令我实力大增。但相应的,我会变得暴虐,先前我还会神志不清,不过现在不会了。”
“他可曾传你修炼法门?”
“不曾。”
“哼,果然如此。”说着,金甲将军又将视线对准恶鬼面具,双目绽出万道金光。落在面具上面,就好似水入热油一般,炸裂开来。不多时,从面具上爬出一个小人来,长不过一寸,头生一对山羊角,下颌留着山羊胡,活脱脱一个山羊脑袋。那小人一爬出,面具上翻滚的黑气就好像找到了宣泄口一样,纷纷涌入其内。那小人也随之凝实,不断攻击着拘束住面具的金光,想要从其中逃出。
乔修惊讶地看着小人,他从不知道自己体内还住着这么一个东西。
“施般魔羊。哼哼。”金甲将军看见羊头小人,目光中也流露出了意外,口中喃喃,随即双目金光更盛,耀得乔修睁不开眼,不过片刻,便将那羊头小人化为灰烬。
………………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苍茫大山之中,一座高峰之上,一座奢华的宫殿之内,一个与羊头小人样貌一般无二的人正侧卧在床上。他的四周摆着数个香炉,香炉内阵阵幽香传出,显然不是凡品。这羊头人伸手从旁边的果盘中捏出一颗葡萄样子的水果,正要放入口中。忽然,他双眼瞪圆,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面色瞬间宛如金纸。
“这是……是谁!”羊头人痛苦地咆哮一声,随后对着闻声而来的仆人喊道,“查!查!查!给我查出他在哪!我要把他碎尸万段!噗!”话刚一说完,他又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般王!”同样生着羊头的仆人们一见自己的王口吐鲜血,皆惊呼一声,走上前去。
“滚!”那般王一掌挥出,带起一阵劲风,将想要靠近自己的羊头人全都打了出去,随后赶紧盘膝坐好,运功疗伤。
………………
乔修手拿着此刻由金光裹挟着的面具,目中光彩不停流转。
只听“啪”的一声,金光破裂,露出此刻面具的全貌。
白色的底色上勾勒着几道如墨般漆黑的花纹,原本暴露在外的獠牙未变,但双角却已不见,且双眼的底边处各多了一道朱红色的弧线。整个面具此刻看起来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妖冶。
“这是!”在乔修手指与那妖冶面具接触的一瞬,胸膛中一股暖暖的、不曾感受到过的气流开始出现,不停地旋转着,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这是它本来的样子。”金甲将军沧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此刻听来,其中似乎还蕴含着淡淡的欣喜。
乔修转过头来,看向金甲将军,目中有着尊敬,有着崇拜,甚至,还有着一丝丝亲切。
“戴上它。”金甲将军声音恢复平静,对着乔修缓缓说道。
“嗯。”乔修应了一声,随后将目光投向面具。
他用手端住面具,小心翼翼、缓缓地举到面前,最终一下扣在自己脸上。
霎时间,只见一道道白霞自面具中冲天而起,在半空中隐隐组合成一颗威武无比的白虎头颅。那虎头向天引吭大叫,发出震天响动,威风凛凛,随着四散的白霞,化作点点荧光,于半空中缓缓消散。
然而发生的这些,乔修全然不知,从戴上面具的一瞬起,他便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
此刻乔修仿佛身处于莽莽大山之中,四周皆是密林,自己已然化作一头白虎,每行一步皆带着风声。随着自己的步步前行,视线好像在不断升高,从外人看来,此刻于密林中漫步的猛虎,正在不断的前行中站立起来,渐渐地化为人形。
乔修看着自己的双手,内心一阵诧异,随后向着前方飞奔起来。他眼中景物飞速倒退,每一迈步,皆有狂风大作,不过转瞬,竟已跨过五岳三山。但他脚步未停,仍向前冲,忽然面前一阵白芒,自己落入了其中。
乔修身子猛地一震,面具下眼睛流露出惊奇的色彩,看着面前静止的山水与不远处负手而立的金甲将军,精神一阵恍惚。
忽然,他眉心一阵刺痛,脑海中显出三个字来,“风从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