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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西川之西(下)

在慕容涣加速的情况下,没过多久,三人就看到了郁郁葱葱的森林,所谓通天,真的一点没错,这些树木,恐怕都有上千年的树龄了。一颗颗高耸入云,慕容涣放慢了速度,在一颗一颗树中间穿梭,生怕碰到这些老古董。

突然,在树荫的缝隙中,慕容涣看到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骂骂咧咧的经过。目艮这时候给他和赵汀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安静。

只听见下头,一名长耳族的胖子大喊道:“古悠!你这家伙,本来我都打算废了你,看在你提供给我们通天法眼大人的消息老子才勉强放过你,让你继续当我们的盟主,现在呢,通天法眼在哪儿!”

只见这白胖子一手拎起了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人,这人整个脑袋都拿白色的绷带缠着,显然是受了重伤。

竟然是古悠。

慕容涣继续看下去,看他们究竟有什么计划。

“长耳族长竟是个无知小儿,那通天法眼乃是天地神物,怎能轻易寻到?双面族的小族长能提供给我们这个消息,我们应该很赶紧他了才对。”

尖声尖语,不用看他们的那黑眼圈慕容涣就知道,这是无寐族。

“尖嘴猴,你竟敢说我!”长耳族族长冲着无寐族族长怒吼着。

“两个废物,别在这里聒噪了!”长臂族的族长厌烦的喊道。

底下开始是吵,后来竟变成了推搡,然后各族的族长竟都两两三三的联盟,要跟别人开战了。

只剩头上包裹着白色绷带的少年:古悠,在一旁坐着,什么也不说。

赵汀轻声说道:“这就是杂族的族长?”语气虽轻,不屑的感觉却全部显露。

坐在地上的古悠忽然站起,让那些准备开战的族长都吓了一跳。

“树上有人,与其窝里相斗,不如去把他们擒住。说不定,他们知道通天法眼大人的下落。”

慕容涣暗呼一声不好。

这么多族长,一个个都是亚圣的实力,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把自然之力都注入脚下的飞剑,飞剑的速度猛烈提升。

但这些族长也都不是吃素的,一个个的踏空而来,紧追不舍,四面围合。

慕容涣朝后一看,那目艮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赵汀一人。

赵汀笑道:“我们怕是被这人坑了,早在这些族长冲我们过来之前,他就从飞剑上跳下去了!说不定,我们只是他的一个带路人,真正的通天之眼,他或许知道在哪。”

慕容涣咂咂嘴,没想到连连被骗。

当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把飞剑催动到极致。

一点一点的拉开距离,随后,慕容涣一个俯冲,扎进了参天的大树中寻求隐蔽。

慕容涣和赵汀落在树干上,慕容涣调整呼吸,吐纳,吸收自然之力,一气呵成。这时候,有一个人随他们两人之后,也落在了树干上。

赵汀一看,竟然是目艮。

慕容涣稍稍恢复了一些自然之力,无可奈何的看向目艮:“一有事儿,你就先逃了对吧。”目艮仿佛是想解释什么,忽然好像受到了惊吓,突然从两人的眼前消失了。

直愣愣的消失。

慕容涣和赵汀吃惊不小,就算是真圣,也应该有迹可循吧,可是目艮这根本没办法解释啊。但现实并不容许他们多做猜测想象。

嗡嗡的声音传来,慕容涣回头一看,一只巨大的马蜂飞来,那马蜂的体型足足抵得上十个人,面相狰狞无比,当下冲着慕容涣和赵汀飞了过来,慕容涣连扔几道灵符,在马蜂身上连连爆开,却毫无用处。

慕容涣六扇羽翼齐出,带着赵汀瞬间移动到了另外一处,那巨大的马蜂见一击未中,翅膀飞速的扇动着,又要向两人冲来。

这时候,慕容涣注意到,远处又有几道黑点向他们而来。

未出龙窟,又入虎穴。

赵汀说道:“不如我凝结出飞剑,我尽量把速度用到极致,你则是用你的羽翼为我们加速。这样我们两个一起,或许能快点。”

两人的计划还没来得急实施,前后追兵已至。

慕容涣苦笑着看向赵汀:“师傅,我来缠住他们,你先走。随后,我就跟你会和……”

又有几个黑点瞬间靠近,为首一人乃是双面族的那少年,古悠。

当下大喊道:“你们两个,谁也跑不了!”

无计可施。真的是无计可施。唯有舍命一战。

赵汀望向慕容涣,慕容涣也望向赵汀。

两人早就心意相通了。只见一边是海蓝色的自然之力爆发而出,另一边是金色的自然之力爆发而出,竟让围合他们的人愣了一愣。

赵汀此时从空中一抓,一把红色的小弩出现在她的手上。

两人刚想出手,却好似梦幻似得一转,周围环境已经变了一个样子。

一层一层的光幕围绕在两人的周围,就像是实时播报,刚才两人所在的地方,那巨大的马蜂和杂族的亚圣们都停在原地,好像在疑虑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另外一边的光幕,则是雪锐。这家伙好像同时操控着三个机械兽,在这片森林里大肆寻找着什么。

“两位。如果再这么外放着自然之力,一会可就没力量了哦。”

两人往声音的来源看去,竟然是目艮。

这家伙神出鬼没的,总是关键时刻弃两人而去。

“我那不是为了给你们减轻负担嘛。我在的话,只能添乱子,不是么?哎哎哎哎慕容涣,你别过来,后果自负啊!”

只见慕容涣怒气冲冲的六片羽翼齐展,飞到了目艮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却突然像被什么打中了一样,连连退到了赵汀的身边。

目艮整了整衣领:“说了,别过来,过来后果自负。”

慕容涣站了起来,还是一副想冲过来揍他一顿的样子。

目艮无奈道:“那你打我一顿吧。”就在慕容涣走过来的时候,目艮又消失了。

这回轮到慕容涣无奈了。

赵汀收起外放的自然之力,捂嘴偷笑,慕容涣竟然在这么弱的目艮手下连连吃瘪。

这时候,一颗光芒万丈犹如太阳的圆球出现在两人上空,两人冲着这光芒看去,这竟然是个眼睛!

这整个的圆球,竟然是一只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眼睛。

“慕容涣,赵汀。”目艮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回应他的是四道疑问的目光。

赵汀看着慕容涣说道:“所谓目艮,不就是眼么?”

“哈哈。只不过你们没能猜到,我是通天法眼吧。知道我为什么在别处这么弱,而在这里,我能神出鬼没么?”金色光芒的眼睛说道:“因为这通天森林,就是我通天法眼的天下。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树,还有各种妖邪,都是我的部下。”

“幸亏方才赵汀你没把那红色的弩箭射出去,否则,雪锐会立马找到我们的。”

包括双面族族长古悠在内,只见方才还追杀慕容涣二人的杂族们竟统统跪下了,口中默念着什么。而那马蜂的身边也聚集了各种异兽,有巨大的蚂蚁,有巨大的蜻蜓,甚至还有巨大的蝴蝶。

有趣的是,慕容涣和赵汀在这群异兽中,看到了凌凌。

“这只小狐狸是你们的灵兽吧。”通天法眼说道:“在这封印之地即将被修复的时候,这小家伙跳了进来。估计是它知道你们在这儿。”

话说完,凌凌就出现在两人面前。见到主人的凌凌喜不自胜,顺着慕容涣的腿就往上爬,一直爬到肩膀上,这还不算完,从慕容涣的肩膀上又跳到了赵汀的肩膀上,这里嗅嗅那里嗅嗅。

见到了凌凌,两人是很高兴。

那光幕上的情景又发生了变化。只见那些杂族的首领和各种异兽,都是齐刷刷的向着一个方向走去了,而双面族的族长古悠和另外几个杂族的首领,则是朝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慕容涣注意到,在古悠跪下口中念念有词的时候,他脸上的绷带揭开了,正面和背面的两张脸都已经恢复如初。

“我知道他们挡不住雪锐的。来吧,这最后一点时间,让我再确认一下你们是不是左星君大人预测的两人。”

慕容涣此时也收起了外放的自然之力,讶道:“左星君?张道陵?为什么我们到哪,都会有他的指示?你所说的,最后一点时间是指什么?”

金色的眼睛说道:“左星君即是道陵大人。所谓时间不多了,是雪锐很快就能打到这边来。不要有太多疑问,我会保你们无虞。在此之前,我要先跟你们讲一个故事。”

“百年之前,讲武堂出了一名天才,名叫风扬。他天生慧根,所有功法一点就通;天资卓越,吸收自然之力用以修行如拈花采草一般容易。

十六岁,他就达到了亚圣巅峰。没有任何奇遇,因此,讲武堂的堂主,刀圣将跟随自己多年的泣血大刀送给了他。

意思不言而喻。

十八岁,刀圣将女儿许配给他。

岂料刀圣的女儿虽美,但确是水性杨花的主。跟了风扬之后,虽然有所收敛,但也是时不时的会跟讲武堂的其他亚圣约会,花前月下,自不必说。

风扬此人,从小顺风顺水,但在刀圣的女儿这里,他却生出来了一种妒意。

这妒意自是他从小就有的,这东西,用的好了是动力,用的不好,那就是魔障。

就像是入魔了,有一次,他的妻子下山,两天都没回来,讲武堂议论纷起,说是在山下看到了他的妻子在山下和村中贤者共度春宵。

风扬魔性大发,当即下山,屠了整个村子,一人不留。也因此,风扬有了业障,在亚圣巅峰到真圣的道路上,始终突破不了。但也算因为此事因祸得福,

在老刀圣的敦促下,风扬的妻子慢慢的变的不再像过往一样,而是万事以风扬为主。渐渐地,风扬终于有了突破的迹象,老刀圣也准备把刀圣之位传给风扬。

但异变突起,老刀圣的弟弟,讲武堂的副堂主,面壁思过十年之期已满,他之所以面壁思过,就是因为他和老刀圣的女儿有不伦之恋。

他不出来还好,一出关和老刀圣的女儿旧情复燃,所谓夜夜笙歌也不为过。

开始,正在闭关的风扬听到了风言风语,还没怎么注意。

但是,到后来他竟发现是真的。

妒意大发的他,提刀上了副堂主的寝殿,却看见了不该看的一幕。

风扬自此入魔,那次,他将包括讲武堂堂主在内的所有高层,屠戮一空。

当时半步脚踏入真圣的他,竟然和与他平级的副堂主,以及早已经在真圣之位的、讲武堂的堂主拼了上百回合,甚至是在众多讲武堂教头,这些亚圣的围攻之下,最终把两人斩杀。她的妻子苦苦向他求饶,但还是死在了泣血刀下。

之后的日子,他忏悔不已,但这也让他明白了。他的一切魔障,都是来自于妒意。非情非爱亦非恨。他是悟道了,但讲武堂的实力却弱了不知道多少,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在雪族入侵的时候,讲武堂没有派人助阵的原因,他们无人可用。

每个人都有心魔,每个人的心魔都有所不同,慕容涣,我就是想测测你的心魔,究竟是什么。”

赵汀沉默不语。

慕容涣自嘲道:“我还能相信你么?”

通天法眼好像着急了,急促的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我通天法眼,几百年前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我怎么会骗你这小孩子!”

慕容涣犹豫片刻,终于点点头,询问的看了看赵汀,赵汀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没有注意到慕容涣。

“收起全部的自然之力,放松警惕,跟着我来……”

像是一瞬间就回到了绵竹,自己就像是一个普通人,感受不到自己身上还有一丝自然之力的存在。

街上还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一个人注意慕容涣。郡守府旁边,父母所住的地方,就在不远处。慕容涣欣喜的往家里跑去,走到门口,却发现似乎有鲜血溢出。

慕容涣颤颤巍巍的推开门,一种不妙的感觉已经浮现在他的心底。

血、血、血。

全是血。整个府邸都像是下了一场血雨,家丁们的尸体,陌生人的尸体,这里肯定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慕容涣赶忙走向父母住的地方,却发现管家死死地守在门口,纵使血已流干。慕容涣轻轻捂上他的双眼,打开门……

在梦境之外的赵汀一直注意着慕容涣,突然他大吼了出来,抱着脑袋嘶哑着嗓子,泪如雨下。赵汀一愣,右手中光剑依然凝结,指着上空的通天法眼怒道:“这不是在梦境吗!怎么他会如此难受?!”趴在赵汀肩膀上的凌凌三根尾巴早已翘起,显然也是愤怒了。

通天法眼沉吟道:“马上梦境里就会有你出场了。稍安勿躁。”

梦境之内,看到了双亲惨状的慕容涣,像是感觉到了有人来了,回头一看,却是赵汀。

“师傅,师傅,你没事儿太好了!”岂料赵汀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双手榜上了后面进来的白衣男子。

赵汀一身衣服上溅的到处都是血,手上和脸上也有着淡染的血色。

男子容貌可谓当世无双,白衣似雪,只是脚上那双皂色靴子上,沾染了些许红色。

“难道,这些都是你们……”慕容涣不敢相信的看向赵汀和那白衣男子。

赵汀笑靥如花,头轻轻地靠在那男子的肩上:“是我,还有他。你会怎样?杀掉我吗?”慕容涣暴怒而起,桌上的镇宅宝剑在他的手上,直冲赵汀和那白衣男子而去。

但是剑挥到了一半,却再也砍不下去了,即便赵汀和那白衣男子都没有什么反抗。

梦境之外。赵汀看着方才还大哭的慕容涣没有了任何动作,只是在默默地流眼泪。

通天法眼说道:“你对他太重要了,赵汀。到现在了,你还是把他当成你的徒弟么?”赵汀没有注意到,通天法眼说话的声音好像比之前虚弱了一些。

赵汀的脸上显露出犹豫之色:“他,他看到了我什么?”

通天之眼并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其实你何必如此纠结。有的时候,不知道或许也是一种幸运。那么,我现在把他从梦境中解脱出来了。他的心魔,是在情之一字。左星君大人的预测果然一点没错。”

赵汀哑然。

慕容涣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赵汀还在自己的眼前,但是刚才梦里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了。

通天法眼说道:“慕容涣,方才一切都是梦境。你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千万不要让它成了你的心魔。现在,可以把左星君大人留下的东西给你们了……”

天空缓缓地有一张纸片飘落到慕容涣和赵汀的中间。

十几步的距离,就像是永远难以跨越的鸿沟。突然,慕容涣走上前捡起了那纸片,又快步走到赵汀身边,对着赵汀笑道:“我相信你。”

赵汀抬起头,对上了慕容涣的眼睛。一切发自真心的东西,都是能感觉到的。

就像在仙羽教两人深情款款的一吻。

纸片在两人面前缓缓张开,在两人看完之后,却又很快的化为了粉末。

慕容涣惊讶的想说什么,赵汀张张嘴,好像也要说什么,但是都还来不及说,“轰隆”巨大的声响,两人附近的光幕一片片的碎裂开来。赵汀下意识的拉住了慕容涣,这上一刻开始,慕容涣就已经不再是她的徒弟了,而是她的归属。

因为他经历的一幕幕,她能感同身受。

只是,这开始,能有结局么?

“怎么了?”慕容涣看向通天法眼。

一幅光幕又出现在了慕容涣的眼前。

雪锐。同时操纵着三架机械兽,就像是已经走到了他们三个人的面前。雪锐身后的地上,竟有着无数的死物。

突然,本是恭恭敬敬站在雪锐后面的双面族族长古悠和长耳族的大胖子,以及无寐族的黑眼圈,三人齐齐向雪锐发难,但被雪锐的一座面貌似马的机械兽拿着手上的铁链直接抽飞了出去。

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巨大马蜂,还有那些各种各样的变异怪物,都已经死了。

那三人虽被击退,却重整旗鼓,又冲向了雪锐。这次局面更是悲惨。

雪锐除了牛头,马面之外的第三个机械兽,长相就像是一头狗的机械兽,向三人猛扑而去。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双面族的族长,双面尽毁,坐落在地上勉强喘息。那大耳族的胖子族长,已经被机械兽撕成了两半,至于无寐族,则是尸骨无存。

三个机械兽和控制它们的雪锐又近了一步,这时候,他们却突然停下了。

三个机械兽被蚕丝死死的缠住了。

这蚕族的族长,赶来驰援,他的结果可想而知。

“通天法眼,陛下让你去帮他开启通天之路,是你的荣幸!还不快快跟我走?”

雪锐的声音传来,近在咫尺。

“通天之路,通天之路!就是因为什么愿望都能在通天之路上达成实现,所以就要这么多人牺牲么!”

通天法眼喃喃道,随即看向了慕容涣和赵汀。

“杂族的他们,也只是想要一个平等的生活而已。谁会喜欢叛乱?叛乱,叛乱又有什么好!我在这里百年,这些被太祖皇帝称为杂族的人,与一般汉人又有什么不同!你们可知,杂族冲破封印,是因为听雪族人说,汉族人要完全的剿灭他们!”通天法眼一阵吼道,而后声音又小了下来:“现在,是送你们出去的时候了。希望你们不会再犯慕容无悔曾经犯下的错误。而我们,还会再见的……”

声音越来越小,声音越来越虚弱,这片世界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大。

通天之路上,能有让人实现一切愿望的存在?

这通天之路,到底是什么东西?

通天法眼所说,开启通天之路需要无数的牺牲,又是什么意思?

两人根本来不及多想,思想到了这儿,如同说话的戛然而止一般,猛的停住。

画面转变,慕容涣和赵汀两人还能看见和目艮经历的一点一滴。

再见么?下次再见,又会是怎样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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