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叫李玉宽。是李小莉的初中同学。为了证实这一点,他当着我的面打电话给李小莉。
五月的阳光很好,白色的槐花在街道两边盛开。每年这个季节,办公楼里各个房间只要有人,白天都会打开窗子,每天走廊里都浮荡着槐花淡淡的草木清香。李小莉的同学李玉宽,就是在这个季节出现在我的办公室。
他在门口得知我就是他要找的人后,马上如释重负松了口气,一边紧走两步迈进办公室,一边热情的伸出手来,“刘姐,可找到您了。”
我确实姓刘没错,所以我犹疑地站起身,下意识伸出指尖和他的右手摇了摇。我注意到他棕色皮鞋上有一块污渍,应该是机油或者什么东西留下的。其他没什么毛病,挺精神一个年轻人。
他说他叫李玉宽,李小莉的同学。李小莉是我高中同学,性格比较直爽,关系还算不错。
“是这样的,姐,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的车在三环被扣了,请姐帮忙弄出来,交点儿罚款就行,通融下就别扣分了。”李玉宽从包里拿出几袋话梅、瓜子。
“违章?”
“逆行了。咳,一时大意,没注意是单行道。”
“那也不是特别大的事啊,三环,很远的。”
“中午喝了杯啤酒没消化净,脑子发热,和交警吵了两句。”李玉宽老老实实交待。“要不是这个,也不敢惊动到姐这里。”他小心翼翼把东西推到我面前。“回头,我和李小莉请刘姐吃饭。”我翻翻白眼。每天总有几件这样的事找上门,好象我在交警大队有个姐夫的事天下尽知。
李玉宽很会来事,事后果然请客,姐夫当然不会参加,我叫了几个同事借机联络感情。这当然算是宰人。不过点菜时我于心不忍同事下手太重,拦下几道硬菜。李玉宽始终殷勤地劝再点几个,再点几个。
我和李玉宽就是这样认识的。过后他又找我办过几次事,然后又吃饭。后来熟了就打打电话,偶尔路过就上来坐坐。
近半年了吧,冬天,天冷的出奇,那天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只是站在窗边,看到春夏还叶繁枝茂的老槐树此时干枯零丁,突然想起李商隐那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不由悲从心生掉起眼泪来。正伤感着,李玉宽进来了。
那天感觉自己很脆弱,整个人飘着荡着,忽忽悠悠落不到实处。所以李玉宽说请我喝茶,我就去了。
茶室人不多,静怡而温暖。服务员似乎是仿明清家俱的一部分,穿着素雅的蓝色碎花衣褂,头上包着同色的小头巾,安静的泡上茶又走了。
这样的环境让人放松。在李玉宽关切的目光里,我讲了自己的故事。
李玉宽沉默良久,说,刘姐为那么个男人不值,如果是我,就放弃等待,追求自己新的幸福。然后他也讲了一个故事,故事里同样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不,是两个女人。男人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结果喜欢的走掉了,不喜欢的仍留在身边。
相顾无言。都市情爱形形色色,都离不开男人,和女人。
那天的茶我们喝了好久。想说时接着说,不想说时就任由时间冷着。
那天很好。真的感觉很好。人有时候习惯孤单,有时候希望有人倾听。只有放开心灵才能得到别人的心灵。我们俩个人坐在古色古香的茶室里,偎着一壶茶,像推心置腹的兄弟聊着自己的往事。斯情斯景,不掺杂一丝世俗,只与心灵有关。
屋内温熙如春,屋外冷洌如昨。
高中几个要好的同学约好每年元旦举行一次聚会,这次我有事没有参加。李小莉打来电话问我怎么了,我说家里另外有事需要处理。
“嘻,是不是有约会呀?”
“真不是。要不你帮我介绍一个。”我开玩笑。
“可得当心了,妹妹,一定要当心,经一事要长一智,看人要看本质。”李小莉若有所指。
“嗯?”我纳罕地疑问,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
“我听李玉宽说过一点儿你的事,说你……。”李小莉开始吞吞吐吐的,经不住我追问,把想说的都倒了出来。“反正我觉得你不像那样的人,以后你要当心这个人,我是不怎么理他的。”
咳。电话颓然落下。有什么东西堵上来,一时蠕动,一时停顿,一时清晰,一时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