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芳丽站在自家门口,从包里掏钥匙开门的时候,指尖突然碰触到一个冷冰冰长条状物体,捏出来一点,啊,是个绿色东西,惊叫一声,扔掉包,迅速打开防盗门跑进屋,并扑到了沙发上。
这不能怪她这么神经质,实在是刚上楼前,楼拐角处几个小男孩让她大受刺激。那几个孩子在逗弄一条小青蛇,小青蛇奄奄一息躺在水泥地上,尺把长,碧绿晶莹的长条身子被孩子们任意拨动,了无生机几乎看不出是个活物,只有在孩子们手中细枝刺在身体上,才见它痛苦地扭动一下,或是在孩子们停止折磨的间歇,缓口气蠕动下妄图逃跑。何芳丽见到孩子们在玩这种东西,几乎要呕吐出来,急匆匆奔上了楼。
现在,包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她从今天早晨离开家想起,然后是单位一天来的每一个片段,想不出曾放进过任何长条状的物品。她想到了刚才见到的那条小青蛇,一股寒气从脚后跟冒起,脑子里有关于《青蛇》的传说纷至沓来。
她死盯着门口的包,心里有些绝望的自虐。她是个现代白领不迷信,知道不可能是那种东西逃进她的包里,但就是不敢过去查检一下。
朦朦胧胧间,借着楼道的光,她仿佛看到一条青蛇蜿蜿蜒蜒从包里爬出来,双眼放出细小的寒光,盯着她。何芳丽毛骨悚然,掐自己一把再次观看,没有什么青蛇。暗嘘口气,不明白今天怎么这样的精神紧张。
那种恐惧与恶心感尤在,这让她很烦闷,焦躁地想要打碎什么东西。
今天下午,从新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后,这种感觉就已经存在了。
新经理并不是新人,只是新提起做了经理。他殷勤地边说话边走到门边,左手拉开了门把,右手似无意地抚在何芳丽的腰际,“小丽,我们配合这么多年,以后的工作还要多多支持我哟。”
何芳丽敏感地起了一身冷痱,不动声色地向旁跨了一步躲开那只手,端着笑脸:“哪里话,经理也是一步一步从基层做起的嘛,多指点指点我们,让我们也早日进步才是啊。”
“啊哈哈哈,小丽真会说话,你可是咱们部的顶梁柱,业务骨干,许多事情还得仰仗你啊。”
“呵呵,咱们这个部十几号人,哪个不是精通业务的,经理真是太抬举我了。”
“谦虚,又在谦虚不是。小丽啊,这次选拔干部眼光要放远些,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看问题要全面……”
以后的话何芳丽没有记全,她记得最后似乎是打着哈哈走了出来,头脑中一直在琢磨新经理的这番话。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她想到老经理离任前最后批给她的那笔业务,又想到上一次去报帐,总经理意味深长的眼神……
哐当,一阵风过,防盗门狠狠地碰住了,吓了何芳丽一跳。她收敛了下自己的情绪,感觉后腰那处衣服上,还是那么滑腻腻地让人恶心。她真想哭一场,心里有几分悲凉,拼搏了这么久,还在原地打转,做人真是很失败,有一刹那,一个念头在她心里升腾:不如找个人把自己嫁掉算了,想一想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似乎也不错。
“叮咚——”一声门铃。
开门一瞧,是个小男孩双手拎着她的包,似乎是刚才在楼下玩小蛇的其中之一,有礼貌地问:“阿姨,这是你的包吗?”
“是,是。”何芳丽想接又不敢接,尴尬地说,“小朋友,你把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好吗?”
“为什么啊?”小男孩纳闷地问,可又很听话地蹲下来,把包里的东西一一倒在地上。
口红,面纸,另外一串钥匙,一个计算器,一本厚厚的记事簿……,最后,小男孩倒出一根长长的绿豆荚。
哦——,原来是它。
何芳丽彻底松了口气,她想起来,中午偶尔起了煮饭的心思,买了些菜,大概就是那时候掉进包里的。
一切水落石出,没有什么青蛇。她谢过那个小朋友,轻松地回到屋内,轻蔑地脱下外套随手扔进洗衣机,走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伴着花洒的阵阵流水,响起了歌声。
明天,还会是明天,在太阳升起后,一切又重新开始。